野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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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起人:tufei0817 回复数:0 浏览数:3298 最后更新:2011/5/8 14:31:44 by tufei08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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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fei0817 发表于 2011/5/8 14:3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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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兰 野兰 (一) 耸立的青石山,坡面儿洼连洼。丛林叠盛,一派青秀。水清,空气新鲜。 那里,小伙子生的男子气十足。姑娘们长的水灵貌美。 虽居山里,可姑娘们眼光高过山峰,一门儿心思地往山外城里奔,她们要过城里生活。 大兰就是从那山湾里走出来的。 那年,大兰十九岁。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因当时家里困难,大兰没能走进学校读书。但大兰眼光却很高。她非要找个有文化的男人才肯嫁。 也就是那年秋天,大兰和山外的丈夫订了婚。可一直满二十二岁才结婚。 后来,大兰跟随上了班的丈夫到了城里居住。丈夫上班,她便在街面上支起了摊子。 如今。大兰上了年纪。休闲在家。一双儿女乖巧听话,都已成家立业。家里的日子在城里来说也算过的舒心滋润。 (二) 大兰的两个娘家弟弟对她这个二姐很是羡慕。因此,大弟弟生了个姑娘取名亚兰,二弟家也生了女儿起名尔兰。言外之意,就是希望自家的女儿能和她们的二姑一样,好好念书,走出这山沟沟,嫁个好男人,也过上城里人一样的生活。 孩子们天天盼过年,觉得时间过得太慢。而大人们觉得这日子过得太快了,因为他们一天天地变老。 光阴如梭。一晃,孩子们长大了。大弟弟的亚兰已经十六岁。二弟弟的尔兰也十五岁。两个姑娘都生得细高挑个儿,杨柳细腰,眉清目秀。格外引人注目。 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侄女儿。大兰咂着嘴儿得意,欣慰。嘻嘻,真是养女随姑哦! 每逢亚兰、尔兰来看她,她都要把着耳根子嘱咐。 “好好念书,考上大学。在大城市找个工作,也不枉费了你俩这副美人坯子啊!” 俩个侄女儿对姑姑的话记在心里。 亚兰,眼看着还有一年就高中毕业了,却突然中途退学。这使大兰这个当姑姑的很是意外。问及亚兰,亚兰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是不想念了。”亚兰毫无理由又是最大的理由地回答大兰。 难道这不念书也是随我不成?大兰心里这般想着,还是耐心进行劝导,可亚兰就是不肯接着念了。 “你这死丫头!不念书你有啥出路呢?”大兰满脸怒气的骂了亚兰。 亚兰扭动着柔软的腰臀凑到二姑跟前,依然一脸嬉笑的面对姑姑。 “二姑,您别为我生气啦,好吗?您一天书没念过不也过的挺好么。” 其实,亚兰对二姑很是尊重。想劝说二姑不要生气。可身为姑姑的大兰不听则已,听了亚兰的话反而火气更大起来。 因为,每每提及她没能如愿读书一事,她总是耿耿于怀。小时候那悲伤心凉的事就会萦绕心头,浮出脑海,令他落泪。 (三) 大兰,是伴着热火朝天的‘大跃进’出生的。在她的印象中,自打她生下来一直到订婚就没有得到过家里人的关爱。 她父母都是一天书没读过的庄户人。父亲在外老实厚道,在家里性子却很倔。大半生身子拴在生产队饲养员岗位,精心照料队里的大小畜生。母亲是团圆媳妇,十二岁就和父亲团圆了。父母一共生了她姐妹弟兄六个。她虽叫大兰却是老二。她身上有个姐姐。身下还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她已经七岁了,眼看着营子里般儿上般儿下的孩子都背着书包上学了,她幼小的心田里长了草。她和父母嚷闹着也要上学。 “一个丫头片子,上啥学啊!在家放毛驴,看林子(大弟弟乳名)。”父亲缜着脸子如是说。 “可姐姐咋上学呢?凭啥不让我去!”她与父母争执着。 “你姐已经上了,不能让她半路停下来。等林子大大,就让你去。”母亲这样哄她说。 偏心眼儿!大兰小小的年纪,带着一头的不解。从此,便赤着脚,背起比自己小三岁的大弟林子,开始了与父亲盼望着下骡子的那头草驴相依为伴,朦胧中度着那孤寂的孩童生涯。 那年月,是越穷越生。紧接着二弟、妹妹相继出生。大弟弟也上学了,她接着看二弟和那头驴。和她年龄相同的孩子都要小学毕业了,她还没进学校门儿。每当营子里学生放学回来,她都要光着赤脚迅速爬上营子头儿那棵大榆树,躲在茂密的树冠里眼馋心寒地偷偷伤心落泪。 时光一天天流逝。她已十六岁了。学上不成,只好到生产队上工。 艰苦的岁月,伤心的幼年,练就了她坚韧的性格,使她过早的成熟起来。十七岁,她便被推为生产队的民兵排长,带领队里的男女老幼筑路、修坝,参加生产大队以至全公社组织的农田建设、河道治理大会战。 连续两年,她带领的民兵排都因表现突出而被评为全公社第一。表彰大会上,因她写不了发言稿,认不得字,只好凭她那张厉害的嘴台上去说,去口諵。他的口才初露倪端,赢来了台下阵阵爆裂的掌声! 公社书记找到她,要她出任公社妇联主任。一了解,没念过书。公社书记惋惜地摇了头。名额给了别人。 上边下来招工名额,点了名要她去。可连招工表格她也填不上。就连自己的名字咋写她也不知道。无奈,只好被别人顶替。 她伤心极了。回到家里一边哭着,一边嗔怨父母。 “姐妹兄弟六个,唯独就没让我念几天书。不知你们当爹妈的安的什么心!以后你们就别指望我孝敬你们,给你们养老!呜呜…呜。” 父母知道对不起她,只好唉声叹气的任她数落。 母亲亲手给她擀了碗面条,合卧了俩鸡蛋,端到她面前以示谢罪,她手一挥推洒到地上。 “你给我御晏也不如让我念书。” 她不吃不喝,一连蒙头大睡两天两夜。眼睛哭得红肿。 兰生瘠薄地 无需空叹息 蓄尽根叶苦 花香令人迷 残酷的童年,饥寒的幼年,不但没有摧垮她的意志和躯体,反而使她凌风挺秀。她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几次出头的机会到手却无奈地失去。她没有了开心的嬉笑,有的却是持重和成熟。 营子里营子外给她说亲的踏破门槛。有的许诺丰厚的彩礼,还有吃工资饭的教师和职工。可她哪个也不中意。她下决心要离开这让她心寒的家和那片洒满泪水和汗水生养她的土地。 她在和父母赌气,也在和自己的命运赌气! (四) 气赌到这把年纪,大兰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可这亚兰如此不争气,使她心火上升。于是她把自己多年来的辛酸苦水与亚兰酿给她的消沉情绪搅合在一起,一股脑泼向自己的亲侄女。 “我不念书是我想念不让念。你不念书是让你念你不念。当今年代,你能和我比么?” 大兰越发高声的训斥亚兰。 是的。亚兰生在长在当今时代能和她比么?她哪怕是念到小学毕业,凭她的气质、脑瓜儿和坚韧性格,她恐怕又不是现在的大兰了。用她自己的话说:当个县长也能顶起一片天地!且富富有余!不就是没文化么? 可亚兰身上缺少的是什么?这么好的条件不思上进,不是在自己作践自己么? 唉!不成器的东西!大兰心里责骂亚兰。 亚兰自知无意走嘴,理亏。“二姑…”一声甜甜深情的长叫,赶紧扎进大兰的怀里撒娇。 亚兰的撒娇,大兰的火气落了下来。却近乎自言自语地叨咕。 “唉!我是没摊上好时候啊,要是那时像现在这样,我说啥也得念到大学毕业。现在连个书报都看不了。你二姑父工作上忙的咋不可开交,我也只好沏茶弄水的伺候他。急的措措似的就是帮不上手。甚至去银行支点钱我都办不了。可你们这么好的条件硬是不念书。有啥难的?不动力气不出汗的。不念不就可惜啦!” 气归气,说归说。大兰心想:儿大不由娘。不念书就干点啥吧。遇着好的小伙子成个家算啦!于是,她刚刚帮亚兰找了份打工活。 无独有偶。一个不争气,俩都不长进。按倒葫芦浮起瓢。塞牙的事接着来了。 尔兰哭丧着脸又找上门来。尔兰也中途退学啦!问及缘由,也是一头雾水。一个字:难! 念个书有啥难的!况且,还有老师教。如今这孩子一点苦都不愿吃。大兰心里这个气呀! 见尔兰心意已决,光气有啥用啊。朽木难雕,不是那个材料磨打不出钢刃来。儿孙自有儿孙福,随她们去吧! 大兰也不想再费唇舌,路子只有一条:打工——挣钱——嫁人。一个也是赶着,俩也得放着,只好帮尔兰又联系了活儿。 如今的年轻人,不知她们都在想什么。两个让大兰满怀希望花一样的侄女就这样在奋进的征途上败下阵来。大兰也只好劝导她姐妹好好干活,学些技术,补救身价儿。 唉!这年头,女人没点自食其力的能耐,单靠男人养着只能低人一等。遇着个好的还行,遇着个花花肠子或落道男人,这两朵花也就就此凋零啦!可现时,好男人能有几个呢?听天由命吧!就看她们的造化了。 亚兰和尔兰两姐妹在大兰的眼皮底下打工。休息的时候总跑过来帮二姑做些家务,陪二姑做饭、吃饭。大兰也感到心里舒服。 当大兰问她们成家的打算时,姐妹俩都要离二姑近些,不再回山里。 人嘛!不往高处走,总得往宽绰处奔啊。呵呵,这一点她姐俩倒也随我。大兰满意的笑了。 (五) 亚兰,二十岁了。到了搞对象的年龄。几经挑选,还真和城郊的一个小伙子定了婚约。 订婚仪式上,大兰见小伙子不矬不矮,精明中透着老实,又有一身水暖技术。小伙子父母虽都是菜农,但都是过日子人。家里四间新盖的平房,宽绰的院落井井有条。小伙子仅有他和哥哥俩兄弟。哥哥大学毕业已在某大城市就业安家。条件挺可心的。也就放心了。 不过,有一点是大兰放心不下的,那就是:现在的年轻人不懂得珍惜自己,尊重别人。脑瓜子一热乎啥事都干得出来。上午刚认识,晚上就睡在一起。未婚先孕已成风气。 为此,她不得不再三嘱咐亚兰:“俩人交往要把握原则,没结婚之前千万不能同居苟合。再亲近也不得来真格的。结了婚爱咋地咋地。明白么?” “二姑,你放心。我记住你的话就是啦。”亚兰认真的答应二姑,心里却美滋滋的。 三个月后的一天。大弟媳妇(亚兰母亲)风风火火一身风尘的摁响了大兰家的门铃。 还没等大兰开口问话,弟媳妇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低声告诉大兰。 “二姐,说是亚兰住院啦。你知道吗?” “嗯?我不知道啊。这丫头小子都一个德行,有了对象就忘了祖宗。我也是有些天没见到她啦。” 大兰把弟媳妇让进屋关上门,细问弟媳妇。 “到底啥病?还住院啦。她咋没告诉我呢?” “听她婆婆电话上说,说是,是,宫外孕。” 弟媳妇眼睛瞅着大姑子,嘴里吭吭哧哧的没有一点痛快劲儿。看得出来,她是一咬牙才说出实情。 大兰脑袋“嗡”的一下,眼前金花乱窜。真是怕啥啥来啊!死丫头片子! 大兰稍稍稳定了情绪,转头眼睛盯着弟媳妇问:“真吗?” 弟媳妇脸红得发紫,向她点点头儿。 医院病房里。刚刚做完手术的亚兰身子埋在洁白的被子里。脸色苍白,显得疲惫不堪,浑浑噩噩。 她那发福臃肿,胖着大圆脸的婆婆坐在病床前用羹匙给她喂水。身边却不见亚兰的对象。 见母亲跟着二姑推门进来,亚兰挣扎着起身,婆婆帮她慢慢坐起来。她“哇”的一声哭了。 嘴里一个劲儿的对大兰道歉。 “二姑,我对不起你!都怨我没听你的话。”她一边抽泣,嘴里不停地重复着:“都怨我,都怨我!” 哼哼!不怨你怨谁呢?一个巴掌拍不响!大兰犀利的眼神戳向理智慌乱的亚兰。 姑娘是妈的心头肉。亚兰母亲能说啥呢?她走近床边把亚兰重新放倒在床上。不知是心疼还是怨恨,眼里流出泪水。 大兰坐在床边,眼里湿润着却一脸的不高兴。心想:这要不是你刚做完手术,我非得抽你两个嘴巴不可。再三嘱咐你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也晚了吧。看你婆婆那得意的眼神儿,以后有你的眼簪看!没出息的东西。 大兰心里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可此情此景,她还能说什么呢?唉!这个不知深浅,一文不值的丫头片子! (六) 不想说话,大兰却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她与丈夫婚前长达三年的相处之中。 她十九岁那年,比她大三岁的丈夫由媒人领着去她家相她。她上下打量着他,他虽然高高的,白净的脸盘,端正的五官,一身男子英气,却显得很腼腆。就连和她说话都脸红。她就是凭着这一点对他有了不错的第一印象。 在后来的几次接触中,他尽管说话不再脸红,但手脚却显得很拘束。 订婚一年后,他才敢大大方方地和她拉手,和她一起散步、说笑戏耍。可一直没有搂过她的身子。有时,她故意挨近他,也想让他抱抱,可他却不敢伸出手。 一次, 他骑车去看她。晚饭后,她要他教她学自行车。 她哩溜歪斜骑在车上,他双手扶着车子后衣架帮她招着。一个不慎,他的手触在她屁股上,他松开车架,她好像竟没觉察到。待她壮着胆子骑了车子返回来。他还呆呆地站在那里,脸还红着。 “你咋松开啦!也不跟着我,不怕我摔倒啊?”她因学会了骑车很高兴的问他。 “呵呵,不小心碰着你那了。我可是不经意的啊!”他朝她嬉笑着向她坦白道歉。 “碰哪啦,你还那么紧张?”她好像感觉到了却装作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问。 “嘿嘿!你屁股呗。吓我够呛,我怕你说我故意摸你啊!”他虽然显得很坦然,但也有些不自然。 “碰就碰了吧,早晚还不得由你。我俩都这么长时间啦,我能怪你吗?”她满眼深情低声含笑地安慰他。 即使她有时故意放纵他,他还是对她尊敬有佳。从不提出先上车后买票的要求。 新婚之夜,她怀着对他的一片热恋,怀着对他坚强持久耐力的赞赏,怀着对他给予她真诚尊重的敬佩,才满含****,大大方方地把她二十二年的初夜给了他。并且珍藏了他与她初夜的痕迹。对此,他非常感动,发誓爱她一生一世。他的父母对她也很是看重。 眼下,虽然年纪大啦,但他和她的感情始终如一。他对她还是百般呵护。 大弟媳妇见一言不发的大姑子呆滞的面容上溢出少许的欣慰,才张开嘴帮亚兰求情。 “她二姑,我知道你对亚兰姐俩视如亲生。很关心她。孩子既然走到了这步,也跟你认错了,你也别生气啦,你就原谅她吧!” 弟媳妇伏在大兰耳旁的话,使大兰回过神来。 “嗯!” 看看亚兰已经睡着,她那没过门的婆婆不知啥时也已离去。大兰朝弟媳妇点点头儿。 (七) 养女儿随姑姑。这是老百姓敬佩当姑姑的而赞许做侄女的一句老话。 老话归老话。多少是有些道理,当然也具有时代性。 大兰对这话倒也不反对。大兰虽然没念过书,没文化,但是,这些年来她与电视结伴,拜电视为师,从电视里填补了文化知识的空白。有些知识尽管写不出来,嘴里可是一套一套的。 “嘿嘿!达到了专科水平!”大兰丈夫经常如此戏夸她。 譬如,膳食营养,辅助药膳。她既有理论又有实践。熬粥,她总是放些杂七杂八的。水杯里也经常定期定量的放些草草棍儿棍儿的中药。丈夫不愿吃水果,她把各类果子打成汁端到面前。因此,她公母俩年逾五十,还一派青春面容。就连她的经血仍旧旺盛。丈夫身体依然强壮,脸上竟不见皱褶。俩人仍旧保持着甜蜜的夫妻生活。 听她说话,不知道的人都以为她具有着一定的文化水平。她甚至对人类和动植物遗传也知之一二。 “嘿!养儿随舅,养女随姑是有根据的,那叫遗传。我们老头儿白净净的,没几根胡须,可儿子满脸连腮胡,那是随他舅舅们。” “亚兰和尔兰长相随我,那也是一样的道理。”大兰高兴时如此掰乎。 大兰也有疑惑的时候。这亚兰和尔兰长相随我,好高慕远也随我。可就是性情软弱,吃苦下力的韧劲咋就不随我呢?特别是自珍自重的耐性就与我相差太远了。后来,她也明白了:这些不是先天的,是时代和环境影响的必然。 “尔兰又出事啦!我在去你那的路上。到了再和你说吧!” 二弟媳妇半道上给大兰打来电话。 得!这两个丫头片子,咋就不争气呢?亚兰那刚消停了,这尔兰又咋的啦?不会是也和男朋友……? 大兰不敢再往下想。 (八) 二弟媳妇气喘吁吁的到来。气还没喘匀乎,就忙不迭地贴着大兰的耳根子嘁嘁喳喳地说开了。 原来,尔兰又换了打工地点,改在一家酒店当服务员。 酒店里一个颠勺炒菜的小伙子对她有意。尔兰也看中了小伙子。于是,两个年轻人紧锣密鼓地谈起了恋爱。说起来,也有三个多月了。 按说,两个年轻人你有情我有意,恋爱是极乎平常的事情。婚姻自由嘛!觉得合适就办证结婚也就算了。还有啥大惊小怪的? 可偏偏这尔兰也犯了与亚兰一样的错误。更比亚兰严重的是,这小伙子要付给尔兰五千元票子与尔兰分手!情急之下,这尔兰才请求家里支援。 “都是你们自己把握不住自己,才惹祸上身!” 大兰电话里训斥了尔兰,与二弟媳妇一起按尔兰告诉的地址去找他那男朋友和他父母算账。 大兰几十年来,风风雨雨,里里外外,啥人没见过?哪能在她的眼里揉进沙子! 这是一个市区边缘未及开发的院落。三间大房,四间门房。 门房前架着一口大锅和一个大饼铛。锅里粥已熬好,饼铛上已经上了油,饼还未上铛。 一个约五十岁上下的女人在面案上擀着饼。见有人来访,擀饼女人不冷不热地开口。 “是尔兰的家人吧?他们在屋里。” 随后,这女人不再言语,也不招待,仍旧擀她的饼。 院里。堆放着一些废旧钢铁。一个黑不溜秋的汉子正蹲在地上挥着铁锤捋直着一根铁条。见有人进院,似乎知道是咋回事。放下手里活计,站起身来迎接客人。 “是尔兰的家人吧?来,快进屋!”这汉子倒还热情,向屋里让着客人。 尔兰听见声音,从屋里跑出来。后面跟了他那个小朋友。俩人满脸嬉笑,不像有啥隔阂。 小伙子,看上去不像歹人。不高不矮,长方脸,面目不很难看。除了给人一种咧搭的感觉之外,外观上看不出有啥大的毛病。 客人进屋好说话。大兰却不管你是好人还是歹人,屁股粘凳,目视小伙。一连叮问了三个问题:你是和我侄女搞对象呢吗?你们俩是已经同居了吗?你是提出给五千块钱要分手吗? 好家伙!三问如同三记闷棍,一棍打出小伙子一个:是! “那好。咱们法院见!” 话落地,大兰和弟媳妇起身,目光驱赶着尔兰跟着离开这里。 尔兰接住大兰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移花接木地投向她的男友。她的男友一脸窘迫。 “哎,既然来了,咱们就商量商量。小孩不懂事,脑瓜子一热乎,说好就好,说散就散。这事儿也不能全由着他们。来,坐下说话。” 小伙子他爹开口说话,气氛缓和下来。 大兰和弟媳妇两张利嘴是连砍带邪乎,小伙子他爹点头如捣蒜,小伙子一个劲儿的认错。 结果:小伙子允诺:只要尔兰不介意,他一定和尔兰结婚成家。小伙子他爹承诺:他认定了尔兰就是他的儿媳妇。容他时间准备妥当,元旦前为他俩完婚。 “他妈的意见呢?” 大兰办事滴水不漏,妈不表态,难免留有反悔之隙啊! “呵呵,不满二位说,他妈是后妈。这事儿她不管。”小伙子他爹压低声音说。 大兰瞅瞅尔兰,尔兰点头儿。 于是,相互改口。 两个孩子“爸”“妈”“二姑”喊着。 这边互相喊了“亲家。” 皆大欢喜。 (九) 尔兰随母亲和大兰离开小伙子家,回到大兰家里。大兰和尔兰母亲一边收拾午饭,一边关起门来教训尔兰。 “掐着耳根子嘱咐你们,结婚之前不要和人家上床,你们就是不听!这算是啥事!”大兰沉着脸子数打尔兰:“这要是人家就是不要你,你该咋办?再说啦,你相中他啥了呢?” 尔兰对二姑的训斥并不生气。她嘻嘻笑着回应二姑道。 “他家倒是没啥。可他有手艺,不矮不矬,我看着顺眼呗!” “顺眼就和人家睡啊!咋就那么不值钱啊!一旦不成,谁还要你?”大兰有些生气地说。 尔兰扭动着身子转到母亲身边,仰起头,嬉笑着看着母亲的脸。 “现在就时兴这个。是吧?妈。” “不怕丢人!”母亲抿嘴似笑非笑的敲打尔兰。 “时兴这个,那人家提出不要你,你为啥还找家里人去助阵?”大兰噜嘟着脸子抢白尔兰。 尔兰一时没了词儿。大兰以为尔兰服了软,便接着她的现身说法。 “我和你二姑夫订婚三年,脸儿都没挨一下,别说睡了。你们倒好,认识没俩月就……。”大兰的话还没完便被尔兰打断。 “订婚三年是事实,可我不相信。”尔兰阴阳怪气地回敬着二姑,嘴上却有心无肝地哼出了小曲儿。 这!啥孩子。亚兰错了还知道哭,一个劲儿的认错。这尔兰咋就一点羞臊都不知道呢?大兰心里一阵膈肌,她索性不再搭理这个不知羞耻的野丫头。 “唉!这些孩子真是气死人啊!”见大姑子生气的样子,弟媳妇一脸茫然的说。 “告诉你哦!他们结婚你别找我,找也不去,她们爱咋地咋地。” 大兰真的生气啦。 (十) 亚兰已经结婚,现在儿子也满周岁啦。可不时地回到娘家住着,因为婆婆时而给她抡脸子。 尔兰还没结婚。“五•一”休假带了她的对象回到山里展示了一番。仍和她对象同居在一起。但愿她与她的对象能如期完婚,携手到老。 亚兰有事没事的给二姑打个电话,好像有话却说不口。其实,她二姑知道她心里的委屈。也知道她的委屈才刚刚开始。好在她男人知道细底,对她还很疼爱。 尔兰没事是不会给她二姑打电话的。二姑不想听到她的电话,因为二姑知道接到她的电话准没好事。塞了牙还得自己剔。 大兰没事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经常惦记两个侄女。有时她想:如今,青年男女闪电似的认识、毫不顾忌的同居,真的是一种时尚么?唉!我可能是老啦,跟不上这时代啦。 有时她想:时代再变也不能想咋着就咋着啊!看谁顺眼就跟谁睡啊!想来想去,她总觉得心里别扭。看起来,这神圣而贞洁的新婚之夜将成为老一代人独有的美好回忆。也将随着年轻人不在乎的观念与时代的前进而逝去! 咳!想她们干啥?她们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她们哪能随我呢? 这几天,大兰想和丈夫商量一件事:哪天让他陪她回娘家去看看。 一来,给已年迈的老妈再送点吃的和零花钱。 二来,二来嘛,她要顺便到山里、洼里看看景色,呼吸一下林子里的新鲜空气! 她已经好久没呼吸到山里那清馨的空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