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理财”网络帐本(账本)【休闲娱乐】〖啃书圈〗1959~2009,我的沧桑五十年——又更新啦(有点搞笑有点色)
    
 
1959~2009,我的沧桑五十年——又更新啦(有点搞笑有点色)
发起人:飞舞激扬  回复数:82  浏览数:47025  最后更新:2008/11/20 13:35:25 by 星星之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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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0/7 11:26:51
悠悠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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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对前面的这段描写,感觉不太满意,重写再发


    我到苗苗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苗苗正襟危坐等着我,表情相当严峻,看来正在承受着不小的心理压力,其实我心里的感觉也并不轻松,虽然我盼望这一刻盼得头发都快白了,但是真到了这会儿,我心里又隐隐有些恐惧,我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准备好了,这件事毕竟不是闹着玩的,它的背后隐藏着许多责任,我不太清楚以自己的能力是不是真的能够承担起来。假如我晚生二十几年,应该不会有这么重的心理负担,因为在今天,做了这件事后并不意味着一定要结婚,它可能只表示玩玩而已。但是当时则不然,如果当时我和苗苗做了这件事后我告诉她说只是玩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骟了我,叫我从此啥也玩不成。
  
  我走到苗苗旁边,跟她并排坐在床上,我的手心里都是汗,这让我相当狼狈,试想这样一双汗津津的鬼爪抓到苗苗身上,她不吓死也要恶心死。我不停地把手在裤子上擦来擦去,试图使自己干燥些,可是越擦越是出汗,我想如果这样下去的话,搞不好我会脱水而亡。
  
  “铲子。”苗苗叫了我一声。
  
  “嗯?”我答应了一下。
  
  “铲子,你爱我吗?”苗苗问。
  
  这句话让我有些意外,我认识苗苗一年多了,她从来没问过这个问题,大概因为我们都觉得“爱”这个词充满小资产阶级情调,应该专属于腐朽的资产阶级小姐太太,离我们工人阶级无限遥远,老实讲,我觉得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似乎没“爱”过什么人,如果一定要定义我对苗苗的感情,我想应该是“深深的喜欢”。我只能表达到这个程度,因为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东西。如今苗苗用如此生僻的词汇来问我,叫我好生为难,我只好点了点头。
  
  “铲子,不许点头,我再问你一次,你爱不爱我?”苗苗说。
  
  “耐。”我艰难地憋出一个字,由于从来没说过这个字,所以发音不甚准确。
  
  “真的?”苗苗追问。
  
  “真。”我回答
  
  “你会和我结婚?”苗苗又问。
  
  “会”我又回答。
  
  “铲子,你们家说话按字收费啊,你这么省?”苗苗瞪着我说。
  
  “没有没有,我是说我肯定会和你结婚,绝不后悔。”我赶紧表明心迹。
  
  “德性,你当然不后悔了,要后悔也是我后悔呀。”苗苗笑着说。
  
  “对对对,你后悔我不后悔。”
  
  苗苗依偎到我怀里,抬起头温柔的说:“铲子,你要敢不要我,我活活捅死你。”
  
  “我哪敢。”这话把我吓一跳,我低头看着她的脸,她的脸艳若桃花,我忍不住亲了一口,这一口亲的也挺狼狈,弄了苗苗一脸哈喇子。
  
  “讨厌。”苗苗擦了一下自己的脸说。
  
  我伸出手去解苗苗的上衣纽扣,苗苗脸羞得通红,闭着眼不说话。我解了两颗扣子,想想不太合适,这样急色她会以为我是色狼,于是又给她扣上了,扣上以后想想又后悔了,色狼就色狼,这时候不色狼就不正常了,于是又去解扣子,解了两个想想还是不合适,这样对她好像有点轻薄她的意思,弄不好她会生气。于是又给她扣上了。扣上以后想想还是不对,她都快成我老婆了,什么轻薄不轻薄的,多矫情啊,于是又去解,我正折腾着,苗苗脸上红晕稍退,睁开眼睛说:“铲子,你有病啊你?”
  
  “没有没有,我怕你生气。”
  
  “滚蛋吧你,把我衣服都弄坏了,笨死你得了。你转过去我自己来,不去偷看。”
  
  我赶紧转过去,只听见悉悉索索的脱衣声,等我再次听到要求我转过来的信号时,苗苗整个人已经钻到被子里去了。
  
  我想起来自己也需要脱衣服,连忙七上八下把自己脱干净,拉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苗苗见我进来,又把眼睛闭上。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于是伸出手捅了一下苗苗的乳房,苗苗哼了一声,我又捅了一下,苗苗又哼了一声,我再捅了一下,苗苗不哼了,睁开眼睛问我:“铲子,你打算捅到天亮?”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道歉,又把被子拉开一点,开始寻找能够容纳我的“入口”,看到一个部位,觉得应该是,又感觉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没办法,公园里光线太暗,我从来就么看清楚过那个“入口”到底长在哪,《少女的心》似乎只描述过“入口”的样子,却没讲过“入口”的具体位置,我只是觉得似乎应该再靠上一些,在我长得这个东西相应的位置上才对。我不太确定苗苗是不是长错了,只好开口问:“苗苗,你的咋跟别人的不太一样?”苗苗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她没问我:“怎么不一样?”她问我:“你见过别人的?”
  
  “没有没有。”我赶紧解释:“我是说跟我想的不一样。”
  
  苗苗嗔道:“铲子,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对不起对不起。”此时我已经一脑袋汗了。我翻身趴在苗苗身上,心想:算了,捅到哪里算哪里吧。
  
  还好接下来比较顺利,我终于找到正确“入口”,闭着眼睛使劲来了一下。
  
  “啊!”苗苗皱着眉叫了一声:“疼。”
  
  疼?我怎么不疼?我心想,但是身体不由自主往后缩了一缩。
  
  “没事,来吧。”苗苗闭着眼睛说。
  
  我努力挣了十几下,只感觉小腹一热,心想不好,赶紧抽身撤退面向床边一阵狂射,身体一阵痉挛差点抽筋。完事后我才发现,他妈的我把自己的孩子们全射在自己放在床边的裤子上了。
  
  结束后我感觉即懊丧又惶恐,心想我是不是有问题,《少女的心》里提到的时间长度可不止这么短,怎么回事呢?我长度硬度应该都符合要求,为什么时间没有达到预想的结果呢?当时的我怎么也没想明白。当然不久以后我就知道了原因,原因比较复杂,反正第一次最失败的绝对不是我。
  
  后来苗苗说当我亮出那个通红的独眼龙的时候,她内心的惊骇难以言表,她简直不敢相信我会用这么丑陋的东西对付她。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活不成了,这个东西捅进去一定会把肠子一块带出来。她还说她知道追求幸福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像无数革命先烈面对敌人的屠刀慷慨就义才赢得了革命的胜利,假如忍受这个丑陋的独眼龙的折磨是她追求幸福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她就只能咬牙坚持。尽管如此,当我进入的时候她仍然充满绝望,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当时她悲哀的想,那些革命先烈一定没见识过这么厉害的酷刑,否则怎么可能不招供?
  
  另外,她还告诉了我说当时她以为要长时间的忍受各种折磨,没想到只疼了一下下就结束了,这令她颇感欣慰,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小的代价就得到了幸福,非常值当。这话令我很愤怒,什么叫“只疼了一下下就结束?”
  
  当然我后来终于证明自己决非“一下下就结束”的人,而苗苗也明白了这件事跟革命先烈遭受的酷刑是完全不同的,但是她坚持认为自己的第一次完全是为了追求幸福而做出的伟大牺牲,对此我不能认同,如果这也叫牺牲,那我倒是很愿意没事就牺牲一下,反正不费钱,损失点液体而已,何乐而不为?
  
  还要回到那个晚上,回到古典小说上形容为“事毕”的那个时刻,“事毕”之后,苗苗起身看到自己身下的床单上有一团血迹,立即大叫道:“啊!铲子,快给我拿红药水和纱布。”
  
  “干什么?”我问道。
  
  “你都把我扎出血了,难道不许我包扎一下吗?”

2008/10/7 11:28:45
悠悠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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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一个人一辈子总有一段幸福时光,或者说自认为有一段幸福时光的话,那我和苗苗相处的这段时间应该就算是我的幸福时光了,这种日子我在云南想也不敢想,作为一个黑七类,我一度认为自己将孤独终老,像我留在云南的兄弟们一样,安然的躺在某棵橡胶树下,成为绿化祖国的肥料,微笑着注视着我身上的种子一天天长成参天大树,这样倒是多少有些无产阶级的浪漫主义情调。至于所谓的爱情,在我的梦里甚至都不曾光顾过。
  
  彼时的中国,感觉颇似我的第一次,战战兢兢地摸索着从未走过的道路,我身边的一切都在悄悄地变,街上多了很多小商贩,卖着五颜六色的东西,有电子表,有邓丽君的磁带。电影院早就不放杨子荣智取威虎山的故事了,现在放的是和尚打架的故事。我记得文革的我们这有俩和尚,被红卫兵整的那叫一个惨,先是脑袋上画个大王八被拉出去游街,一人拿个小锣,走一步敲一声,嘴里喊:“我是四旧和尚,我是反动秃驴。”后来红卫兵又找来俩地主婆,把俩和尚扒个精光,逼着和尚们破淫戒,把俩和尚逼得光着屁股跳了河,一时被传为美谈。如今和尚们终于扬眉吐气,打架都打到大屏幕上去了,不能不说是时代的进步。
  
  进步的不止和尚,还有我身边的一切事物,别的不说,电视机都有颜色了,这个你能相信吗?开始有人出书写自己当右派被批斗的事了,并称之为“伤痕文学”,这个你能相信吗?南边的人在搞经济特区,听说一天就出个万元户,这个你能相信吗?有一天我上班,竟然在厂里看见一个黄毛蓝眼的外国人,张牙舞爪地跟个猩猩似的说着鸟语,身上脸上的毛都连在一起,有一寸多长,估计照脸上拍一板砖都没事,我印象中唯一长成这样的老外大概就是卡尔马克思了。据说这猩猩一样的老外是我们厂请的德国技术专家,妈的,帝国主义又回来了,这个你能相信吗?这么多让人不能相信的事都发生了,由不得你不信。总之一切都变得太快了,快得让人应接不暇,如果不是信访办门口还有些要求摘帽的前右派、前反革命等等,你根本不会相信这里几年前曾发生过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中国人的忘性还是挺大的,那十年就权当做了一场噩梦。
  
  我离“三转一响”的目标也越来越近,其实那时候“三转一响”已经挺老土的了,人家结婚家里都要有彩电才行,可是我还没有这个能力,我要看彩电只能到百货大楼里去看,看久了还不行,售货员会把我轰出去,那时候的售货员还是挺厉害的,不像现在的促销小姐,笑得像花一样,你站那可以随便看,看人看货都行,绝不会把你撵出去。那时候可不行,你要是看个十分钟不买,她会问候你家所有亲人。当然,这一点小小的挫折已经不能够影响我的乐观情绪了,我觉得一切都很幸福圆满。我和苗苗已经把结婚的事正式提上议事日程了,也就是说,如果不发生那件事,我的故事就可以像安徒生安先生写的那样“从此以后他们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结束了。
  
  可是那件事还是发生了,就好像它一直躲在暗处等待机会,到我得意忘形的时候才突然杀出来给我致命一击。那件事发生后我才相信我真的是运交华盖,所谓的幸福不过是给我的假象而已,其目的就是要把我扔的高高的再摔下来,这样才能致我于死地。
  
  其实那件事也怨不得别人,归根结底还是要怨我自己,如果不是我一时冲动,就绝不会毁了自己的幸福时光,也使我的四姐赵争鸣远走他乡,至今不能见面。

2008/11/4 9:2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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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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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4 12:3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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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5 12:11:02
悠悠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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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出事的那天开始并没有什么异样,我照常去上班,照常在锅炉前面抡铁锹,嘴里哼唧着《我们是80年代的新一辈》,心里冒着幸福的泡泡,手里的铁锹上下飞舞,正干得热火朝天,就听见有人在门外喊:“赵超美,你出来一下。”我扔下铁锹出门一看,是厂办的小秘书,端着个《红色娘子军》里吴琼花的招牌架势在门口站着。我问什么事,她说你到厂办去一下,找你有事。说罢一拧一拧地走了,我目视着小秘书的臀部开始发呆,心想厂办找我什么事?要给我涨工资?不太像,涨工资都是大家一起涨,凭什么给我一个人涨?难道因为我的脸比较长?嘿嘿,应该不大可能啊。要不就是上次我把洗澡水烧成开水的事?应该也不会,上次褪了毛的同志基本上都康复了,该长毛的地方也都长出来了,好像没听说谁留下什么后遗症。
  
  我一路上想得脑袋转筋也没想出所以然来,进了厂办的办公室,有俩人在办公室里坐着,我们厂办主任陪着,三个秃顶晃得办公室里蓬荜生辉。看见我进来,我们厂办主任站起来说:“小赵,这两位同志是××师范大学的,有点事找你,你们谈吧。”说着出了门,还把门给带上了。那俩秃顶站起来,一个说:“你是赵争鸣的弟弟吗?”我点点头,另一个说:“我们坐下说吧。我们是××师范大学的,赵争鸣同学在学校出了点事。”我一听这话脑袋一阵发麻,赶紧问:“出了啥事?”一个说:“是作风上出了点问题。”我心里一沉,暗想不好。那人接着说道:“本来我们是想通知你们的父母的,但是赵争鸣不肯说你们家的地址,我们只好根据学校的记录找到这里来。事情是这样的,赵争鸣在学校里跟我们一个教古典文学的姓徐的副教授有暧昧关系,这个徐副教授是结了婚的,他爱人是我们校工会的副主席,姓马。前两天马主席不知道怎么着就看了徐副教授写给赵争鸣的信,然后就和她的两个弟弟找到赵争鸣,把赵争鸣给打伤了,住进了医院。当然了,打人肯定是不对的,学校方面已经严肃批评了马主席。但是赵争鸣也不应该勾引徐副教授,一个学生不好好学习,去勾引自己的老师,给学校造成了多么坏的影响,是可想…。”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我实在忍无可忍,站起来叫道。
  
  “哎?你这个同志是什么态度?我们总要把情况讲清楚嘛,讲清楚才能…。”
  
  “讲你MA个逼的清楚,你他妈的怎么就知道是我四姐勾引的姓徐的?”
  
  “你怎么骂人?你这个同志怎么素质这么差?我们徐副教授是个很本分的教师,在学校勤勤恳恳工作了二十年,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我们马主席是我们校党委马书记的女儿,夫妻俩非常和睦。自然是赵争鸣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而且刚刚你们办公室主任也跟我们谈过了,我们知道你父亲以前就出过这样的事,因此赵争鸣干这种事一点也不奇怪。”
  
  “我草你妈也不奇怪。”我骂着抓起桌子上的一个茶杯扔过去,正中那人的秃顶。那人“哎呦”一声倒在沙发上,另一个跳起来说:“你…,你怎么打人?整个一个流氓!”
  
  我又抓起一个茶杯,瞪着他说:“你们他妈的赶紧给我滚蛋,要不我把你们俩拍死在这。”那人赶紧扶起沙发上那个,走到门口,回头跟我说:“我们来是通知赵争鸣的家属去学校一趟,有些相关的事情要处理…。”
  
  我扬了扬手里的茶杯,那人赶紧拉门往外跑,门刚一开,我们厂办主任就地骨碌了进来,直骨碌到我跟前才停下,看得屋里仨人目瞪口呆。停下来以后又满地找眼镜,找着眼镜戴上,吭哧吭哧爬起来跟我说:“小赵你怎么这样?人家同志是来反映情况的,你怎么好张口闭口草人家的妈?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
  
  我瞪着我们厂办主任说:“主任,我也草你妈!”

2008/11/5 12: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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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了门往锅炉房走,听见主任在后面跳着脚的骂:“赵超美,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还敢草我的妈,我草你的妈还差不多,你等着,我找你们后勤科秦科长去,整不死你个小流氓!”
  
  我没工夫跟主任讨论谁草谁的妈更合适一些,此人是个泼妇型老男人,要让他闭嘴必须以老拳击其面部,此外别无他法。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我四姐的事,她被人打伤了,伤得重不重?现在怎么样了?像什么马主席那种老闵婆我见过不少,打起架来连抓带咬,势如大虫。我四姐肯定伤得不轻。我必须去看看她,虽然在她眼里我不怎么争气,但是我不能让别人欺负她。我突然想起马三来,要是马三还活着,就轮不到我操心了,那兄弟是真流氓,没准会血洗马主席全家。
  
  我跑回锅炉房找我师傅说了一声,请他帮我代两天班。又想去跟苗苗说一声,但是想想还是算了,这事最好不让她知道,我毕竟不是去旅游的,带着她有点什么事就比较麻烦,再者说她要是知道这事,依着她那个二踢脚脾气,要是跟校方的人打起来,岂不是添乱。
  
  我悄悄跑回家,跟我妈说厂里派我到省城采购锅炉,我妈还不信,说就你个熊样还能代表厂里出去采购?我说我现在是锅炉房大掌柜的,师傅都夸我是天生烧锅炉的,没我不行。我妈塞给我50块钱,嘱咐我不许乱花,不许惹事,去看看四丫头等等,我一一点头,说请娘亲放心,儿子一定不辱使命,抱个大胖锅炉回来。我妈说赶紧滚蛋吧,我看把你下水掏出来你就能当个锅炉。
  
  我出门到车站买了长途汽车票,坐上车直奔省城而去。一路上我不停的考虑着可能发生的状况,我四姐会被处分还是会被开除,我都一点没谱。照目前的状况看唯一能为我四姐据理力争出口恶气的就只有我了。
  
  下了车我找人打听了一下我四姐的学校所在,就直奔学校而去。到了学校又打听校医院,在校医院门口买了点水果,进去又找护士打听我四姐的病房。打听好了之后就往楼上走,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在骂:“你个臭不要脸的烂婊子,是谁逼没夹紧把你给漏出来了?啊?我打听过了,你爸就是个搞破鞋的,生出来的野种自然也会搞破鞋,是不是你们家屋里就供着一双破鞋呢?你搞破鞋就搞呗,大街上那么多老绝户,你跟他们搞去啊。你他妈的搞到我们家来干什么?你勾搭我们老徐干什么?我告诉你,别以为揍你一顿就完了,哪有那么简单?老娘我今天特地带了一双破鞋来,抽死你个烂婊子!”
  
  我听见这话,脑袋里像着火了一样,感觉自己头发都烧焦了。我冲进病房,看见靠里的病床那边有一个肥婆,身上一嘟噜一嘟噜的囊囊踹(滚刀肥肉),包在一件花衬衫里面,脸盘有洗脸盆那么大,手里拿着一只破球鞋,正要作势抽我四姐,估计就是那个徐副教授的老婆马副主席了。旁边还站着一个矮胖的爷们,身材脸型跟肥婆极其相似,估计是她的弟弟。我四姐半躺在病床上,支起双手挣扎,旁边还站着一个姑娘,看样子应该是我四姐的同学,正跟肥婆拉拉扯扯。我一见此情景,眼珠子都突了出来,扔下手里的水果,顺手抄起一个输液架,就要冲过去。刚走一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喊:“站住!”我回头一看,一个男的躺在病床上叫我,我怒道:“关你个屁事!你他妈别拦着我!”那人也急了:“我他妈不拦着你行吗?我的盐水瓶子还在架子上挂着呢!”我抬头一看,架子上果然还挂着药瓶子。我一把扯下来扔给他说:“自己抱着吧!”拎着输液架就冲了过去。
  
  那个肥婆倒也彪悍,见我拎着输液架过来,松开我四姐的同学,指着我厉声问道:“你要干什么?”我四姐也看见我了,叫了一声:“小六!”我没理我四姐,拎着输液架笑着跟那个肥婆说:“干什么?干你MA的逼!”说罢照准肥婆的饼子脸就是一下,输液架的三腿底座正戳在肥婆的脸上,肥婆捂着脸“嗷”得一声大叫,倒把我吓一跳。这时候她那个矮胖弟弟冲过来一把抓住输液架的杆子使劲拽,这矮子力气倒是不小,而且由于矮我一个头,他是往下拽我是往上拉,我就有点顶不住,见矮子的注意力全在输液架上,我突然松手,矮子迫不及防连连后退,我跟上去照着矮子的肥肚子又补上一脚,矮子一路后滚翻而去,一直翻到墙边才停住,趴在地上哼哼。我又一脚把肥婆踹倒,照着肥婆的脸上身上一阵狠踢,踢得肥婆鬼哭狼嚎的叫,整个大楼都听得见。这肥婆踢上去脚感极好,有弹性,很能吃住劲,我每一脚都踢得扎扎实实的,非常舒服。她那个弟弟哼哼着爬过来,想要抱我的腿,我把脚抬高一点,照准脸上一脚,他又骨碌回墙根,我就接着踢肥婆,踢了几脚她弟弟又爬过来,我又给了一脚把他踢回去,再接着踢肥婆。直到我四姐从病床上下来,跟她那个同学过来拦我。我踢得正带劲,哪肯停下,把她俩扒拉到一边,接着踢我的肥婆。我四姐急了,冲过来一耳光扇在我脸上,这下打得我有点懵,我捂着脸看着赵争鸣,赵争鸣哆嗦着指着我说:“滚出去!”我也急了,瞪着赵争鸣说:“活该!”说完掉头就走。

2008/11/5 12: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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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后面喊:“小赵,小赵。”我回头一看,是赵争鸣的那个同学,她跑过来一把拉住我说:“跟我回去。”我甩开她的手说:“回哪去?她让我滚的。”说着就往楼下走。那人追着下来说:“小赵,你冷静一下行不行?”我怒道:“我冷静个屁,人家欺负她,我帮她出气,她叫我滚蛋,这他妈的是什么道理?还有,她跟姓徐的到底怎么回事?”
  
  赵争鸣的同学说:“徐教授叫徐奉修,57年的时候被打成右派,平反以后在我们学校教古典文学。老实讲徐教授确实才华横溢,课讲的很好,我们都挺爱听的。本来徐教授和争鸣没什么事,因为争鸣学习很好,所以徐副教授对她青睐有加,经常跟她讨论一些文学方面的问题,后来他们俩开始通信,争鸣给我看过一些,写些什么他婚姻不幸,生活苦闷,唯有以古典文学自娱等等,还说争鸣是他的知音什么的。看得出来争鸣挺动心的,争鸣这个人,外表冷冷的,我们班好多男生追她,她正眼都不看人家,不知道怎么会喜欢上徐教授,但是他们俩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我就不太清楚了。”
  
  “那个姓马的又是怎么回事?”我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好像说是前一阵子马主席从徐教授书房翻出来一封给争鸣的信,心里写的什么我不知道,但是马主席看了以后就又哭又闹,还跑到系里面撒泼,让系里面上报学校给徐教授处分,还说要开除争鸣。马主席的父亲是学校党委书记,好像也给系里施加压力,让系里处分徐教授和争鸣,取消徐教授的出国考察资格,徐教授顶不住,前几天写了个检查,贴在系里宣传栏上,那个检查我看了,把我气得要死,检查里说他自己受党教育多年,理应为四化建设做贡献,但是却没能抵抗住资产阶级香花野草的诱惑,辜负了党对他的栽培教育等等。明明是他先写信给争鸣,说得好像是争鸣去勾引他一样,真不要脸。”赵争鸣的同学说着说着也来气了。
  
  我一听这话更气,这狗RI的徐奉修,我得去把他LUAN子揪下来,反正他有那个玩意儿也不能算个男人。
  
  “还有件事要告诉你,那天马主席打争鸣的时候我在场,马主席和她两个弟弟把争鸣从宿舍拖到操场上去打,打完了还拽着争鸣的头发在操场上来回走,说让大家看破鞋。她那两个弟弟不是人,把争鸣的衣服都扯破了,好多人都围着看。”赵争鸣的同学又说。
  
  “就没有人帮帮我四姐的忙?她的那些同学呢?”我简直要气死过去。
  
  “马主席很厉害的,学校里没人敢惹她。”赵争鸣的同学嘟囔着说。“还有,徐教授也站在人群里看来着,我看见他了,躲在别人背后偷偷看,还跟着人家笑。”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我此时反而冷静下来。好畜生们,欺负人都欺负出花花来了,以为我们姓赵的都死绝了?我要不给你姓徐的一点惊喜,我他妈的自己的爸爸不要了,我管你叫爸爸。想到此处我决定去会会这个才华横溢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挨打还能笑眯眯的人,这么优秀的人才,不去见见可惜了。
  
  “我下楼去走走,冷静一下,等一会回来,麻烦你回去照顾一下我四姐,躺着的那两个我估计不敢再动我四姐了,但是还是要请你帮我看着点,要是他俩还敢动手,你在窗户上喊我一声,我再上来踢他们。”我跟赵争鸣的同学说。
  
  “你还去哪里啊?你打了马主席和她弟弟,还不赶紧跑?”赵争鸣的同学说。
  
  “不用跑,他们不敢把我怎么着。”我摆了摆手下了楼。


2008/11/5 12:1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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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了校医院一路打听着往中文系办公室走,准备去找徐奉修切磋一下,这次跟刚刚在医院不一样,在医院我是碰巧赶上马肥婆欺负我姐,仓促之间动的手,打得很不系统,也很不全面,没有什么章法。这次去找徐奉修,我是有备而来,先用什么家伙,再用什么家伙,先打哪里,再打哪里我都一一盘算好了,假如不出我所料的话,姓徐的下半年很难再出去走动了。
  
  一时趁手的家伙不太好找,而且也不能拿太大的东西,否则我很难走进系办公室。我在办公室楼下捡了半块板砖,藏在腋下,是我准备给姓徐的来个下马威的。其他的家伙就在办公室里就地取材好了,反正办公室里桌子椅子多得是,一样样使过来,够姓徐的享受一下的了。
  
  我走进办公楼,面带亲切微笑,见人就点点头打招呼,以示我对这里熟门熟路,不是外人。大部分人不搭理我,但是也有人冲我微笑着点点头,大概是把我当成校工一类的了,这也不奇怪,他们学校里应该也有烧锅炉的,估计也就是我这副德行。
  
  走到楼梯间的时候碰上一个老头,手里拿着报纸信件,一看就是传达室的负责人。老头操着一口天津腔问我:“你是干嘛地?”我回以天津腔:“大爷,我是修水管子地,早上徐教授打电话说他们屋水管子漏水。”大爷一听乡音倍感亲切,拉着我说:“你早干嘛去了,漏了好几天了,才来?”一听这话把我吓一跳,妈的有这么巧的事,我就随口一编,没想到他们还真漏水,嘿嘿,此乃天亡徐奉修也。我赶紧问:“大爷,徐教授在哪个屋?”老头说:“上楼右转第二个门,介回可得修好了啊,再修不好的话,就是老乡也嘛用都不管,你明白吗?”我赶紧点点头说:“大爷,您放心,这回要修不好,我别的嘛也不干,天天上你这张着嘴接水来。”大爷笑着说:“去吧去吧,介倒霉孩子,够贫的。”
  
  我上楼找到徐教授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应道:“进来。”我推开门进去,屋里面两个人,我问道:“哪位是徐教授?”一个细高的麻杆站起来说:“我就是,你是哪位?找我什么事?”我盯着徐教授看了几眼,此人个子极高,我有一米八十高,他至少还比我高一头,长得倒是文质彬彬,鼻子上架副黑边眼镜,脸上有些皱纹,看上去有那么点沧桑感。穿一身浅色中山装,胳膊上还套两个套袖,人模狗样的有点衣冠禽兽的架势,难怪我四姐喜欢他,这人长得很面善,要不是因为赵争鸣的事儿,我还真有点下不去手。
  
  我走到他面前说:“徐教授?”他点点头说:“什么事?”我笑了一下说:“你的学生赵争鸣托我带样东西给你。”徐奉修一听赵争鸣三个字,立即后退一步,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问道:“什么东西?”“你等等。”我说着伸手去掏板砖。“就这个!”我掏出板砖,跳起来照准徐奉修的脸直拍过去,徐教授很是勇敢,用脸部硬接我的板砖,就听见“啪”的一声,教授同志一声没出就坐在了地上,眼镜从中间断为两半,血从脸上流下来。屋里另外一个胖子跳将起来,厉声喊道:“你怎么打人?”我两眼直勾勾看着他说:“出去。”该人立即收拾行囊,拎个小包一路小跑出门去了。
  
  我蹲下来对徐奉修说:“姓徐的,我叫赵超美,是赵争鸣的弟弟,听说你挺喜欢看人挨打,我觉得吧,光看没意思,所以今天让你亲自感觉一下过过瘾。”徐教授坐在地下眼泪汪汪地看着我,茫然不知所措。我站起来想把教授同志拎起来,可是这厮实在太长,而且软得像一根兰州拉面,怎么也拎不起来,我又打算把他拖出去,可是教授同志两腿盘着桌子腿,两手抠住砖缝,摆了一个相当四平八稳的姿势,我死活也拖不动。眼见这厮如此赖皮,我实在别无他法,只好就地操作。我有条不紊的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墨水瓶,拍在他脑袋上,再拿起一本字典,拍在他脑袋上,再拿起他的钢笔,扎在他脑袋上。就这么按部就班地把他桌子上十几样东西一一拍在他脑袋上,再看看徐教授,已经彻底没人样了,脑袋上花花绿绿的,还斜插着一只钢笔,整体感觉像个印第安人。
  
  我看看桌子上也没什么东西了,而且总打人家脑袋也怪过意不去的,于是决定踢他。我先照着他左边肋骨给了几脚,然后停下来想了想,觉得光踢一边不太合适,就又在他右边肋骨上给了几脚,又想了想,恍惚记得好像左边踢少了,又给左边补了两脚。干完了这些以后,徐教授已经彻底不动了,腿也不盘着了手也不抠着了。我把他上半身扶起来,看看这厮的印第安造型,又觉得来气,就又用手照着脑袋上给了两个爆栗,看看没什么反应,我两手伸到他腋下,把他拖到窗边,打开窗户,直接把他推下去了。
  
  这时候我才觉得有点累,我到屋里另外那个人的办公桌旁,拿起一个茶杯,看看桌子上还有茶叶罐,又打开茶叶罐放了点茶叶,然后到墙边拿起暖瓶,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走回到徐教授桌子旁,坐下来开始喝茶。正喝着,门开了,冲进来俩警察,还有那个前面跑出去的胖子也一起跟了进来,一个警察叫道:“谁打人?”我举起一只手说:“我。”另一个叫道:“被打的人呢?”我指了指窗外说:“下面。”俩警察赶紧跑到窗户边往下看,看完了以后立即冲过来把我按住,一个骂道:“草你妈的,你还挺悠闲,还他妈举手,你当你上课回答问题呢!”
  
  我被警察拷起来往楼下走,路过收发室的时候,听见收发室那个老头嚷嚷:“咦?介不修水管子地嘛,介是我老乡啊,怎么地了介是?”我被拉着出了大门,往旁边看了看,没看见徐奉修,估计是被人抬走了。警察拉着我上了警车,还听见老头在喊:“水管子修好了嘛?”

2008/11/5 12: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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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警察带回了派出所,随后又被带到分局,在省城里很是辗转了一下子,这倒也不错,我还没在省城里转悠过呢,现如今坐着警车逛街开眼,感觉自己还挺风光的,在车上美滋滋的乐,整的押送的民警面面相觑,以为抓了个神经病。我之所以这么乐观,是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打了个人嘛,属于社会治安问题,顶多拘留一阵子,我甚至准备回头打个电话请我师傅向厂里请个假,准备放出去以后在省城里再玩两天。由此可见我当时不但是个文盲,还是个法盲。最关键的是,我根本就低估了马肥婆的活动能量。由此可见,我根本不是个聪明人,只是个耍着小聪明的蠢材,这种自不量力的愚蠢几乎让我生不如死。
  
  后来提审我的警察告诉我,徐教授躺了仨月就出院了,跟我预计的半年有些差距,也不知道是我打得轻了还是这厮当右派的时候挨打挨惯了。马肥婆在医院躺着死活不出来,说我把她踢成脑膜炎了,真他妈的,没听说过脑膜炎是踢出来的。还说我把她弟弟脑袋踢坏了,现在她弟弟有点傻了。这也纯属诬陷,照我看她弟弟本来就有点傻,否则为什么我把他踢到墙根上,他又骨碌过来抱我的腿,来回好几次,不是傻子哪能干出这种事?总之马肥婆是讹上我了,通过她爸爸马书记给学校施压,说光天化日之下,有个歹徒在堂堂社会主义校园里行凶,目无法纪,是何等的猖狂,又给学校造成了何等的恶劣影响。这样严重的刑事案件不严办的话,国法不容,天理不容。学校又找公安机关交涉,要求严肃处理歹徒,打击刑事犯罪,净化办学环境等等。我这边根本没什么人说的上话,就算我家里知道这事,也没这个能力去走后门帮忙,何况我家里目前还不知道这事,更何况马书记不但施加了压力,还各处送了礼使了钱,要求务必致我于死地。又正赶上当时社会上在严打,当地的大案又不是太多,分局领导们正在头疼,赶巧我送上门来,焉能轻易放过?于是当即把我的案子当作典型案例来处理。种种因素加在一起,不判我个十年八年,恐怕连我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了。
  
  我的案情比较简单,因此审讯非常顺利,我对所有犯罪事实供认不讳,预审的警察对我良好的认罪态度非常满意,纷纷夸奖我是模范嫌疑犯,用他们的话说就是:“竹筒倒豆子,交代的一干二净。”等我把所有他们需要的豆子倒出来之后,他们笑眯眯的准备离开,这时候我问了一句:“警察同志,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啊,我还想在城里转转呢?”预审员同志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伙子,别着急,你态度这么好,我们会考虑从轻处理的。”我点了点头说:“谢谢啊。”临出门他又补了一句:“应该五,六年就出来了。”
  
  这句话听到我耳朵里犹如五雷轰顶,直接把我炸傻了,我一把拉住要出门的警察,问道:“啥?什么五,六年?”警察吓一跳,厉声道:“松手,要不给你加一条袭警!”我松开手,脑子里一片茫然,如坠梦中。后面警察又说了些什么我完全没听见,又好像听见了,好像大意是让我进去以后好好学学法,出来以后重新做人之类的。我觉得他们不是在对我说话,一定是在说另外一个人。可是这屋里戴着手铐的就只有我一个,他们板上钉钉,说的又绝对是我。我心头涌起一阵荒谬怪诞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被一分为二,他们说的是另外一个虚构的我,而真实的我根本没事,只是坐在这里看热闹而已。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我被架起来往外走,我才终于明白这不是开玩笑,根本不存在两个我,就是这一个,打了人的是这个,要坐牢的也是这个,一瞬间我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当天我就被羁押在分局看守所里,里面还关着一老一少,也是满脸的惊恐和无助,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我也无心和他们搭讪,何况这里也不是搭讪的地方。我心里百感交集,有绝望,有后悔,有害怕,有伤心。但是更多的是对苗苗的愧疚,她知道这件事以后会怎样?会来看我吗?还是会恨我如此愚蠢,从此不见我的面?我不敢往下想,只感觉自己浑身无力,四肢发软。虽然我的前程算不上如花似锦,但是至少有希望拥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而现在,所有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幸福瞬间离我而去,关于未来的梦想从此变得遥不可及,我绝望得几乎要以头戗地,唯死而已。
  
  那天晚上我躺在冰冷的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只听见另外两位也翻来覆去地长吁短叹,相信也正忍受着绝望的煎熬。我突然对自由无比渴望,渴望和苗苗翻墙逛公园,扒厕所看电影的日子,渴望我独自一人在漆黑的街上游荡偷窨井盖子的日子,甚至渴望我在云南割橡胶树吃蚊子喝玻璃汤的日子。那些日子里,不管是快乐还是痛苦,我都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而今这种这种自由突然被被剥夺,只剩下孤独和无助陪伴着我,一瞬间我才发现,原来一堵薄薄的高墙,便是天堂地狱之隔了。

2008/11/5 12: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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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案子经过预审后就放下了,突然间热情的警察同志都不见了,没人理我了,我们牢房里的人进进出出,换得很勤,今天这个被带走了,明天那个又进来了。唯独我孤零零在里面坐着,就好像我原本就住在这里,属于监狱设施的一部分一样。我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因为这种事曾经发生过,我在云南支边的时候有一次王连长带着我们参加团里组织的大会战,大家坐着车跑了20里去山上开荒,干活的时候我在山上打了个小盹,醒了以后人全没了,就剩下我一个。没办法我只好自己往回走,正走到气急败坏的时候,王连长领着班长开着车来找我。我揪住班长就骂,说你们他妈的还是人吗?把我一个人扔在山里头,当我是弃婴呢?王连长说别骂了小赵,要不是你们班长想起你来,你还指不定要在山里呆几天呢。我心中略感歉意,问班长你怎么想起我来的?班长说晚饭的时候突然发现没有蛇鼠一窝汤,才想起来把你忘在山里了。这话把我气完了,说班长你要不是为了喝汤你他妈的恐怕连我姓啥都记不住。
  
  这次他们是不是又把我忘了?在云南把我忘了还不要紧,我还可以轮起两条腿往回走,在这要是把我忘了,我就只好自己烂掉了。我甚至很怀念预审我的那个预审员,由于我的配合,我们彼此都给对方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不会也把我忘了吧?哦,我明白了,他夸我是模范嫌疑犯,言下之意就是准备让我长期在这里住下去,给其他犯人做个榜样吧?
  
  
  
  我一天天胡思乱想,一会儿安慰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不就坐几年牢吗?坐牢的多了,也没看见谁因为要坐牢就不活了。一会儿又充满绝望,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工作肯定没了,对象还说不定,不过十有八九也飞了。我他妈的还活什么活?
  
  日子过得很漫长,我从来没发现一天是如此漫长,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使坏把一天改成了48小时。我靠在墙边,盯着从狭小的窗户射进来的一缕阳光,盯到头晕眼花,也没觉得它动一动。急得我恨不得上去推一把,好让它挪得快一点。可见当时的我已经基本上疯了。
  
  这期间我妈领着赵四清来看过我一次,给我带了点东西。老太太哭得哇哇的,上来就给我一个嘴巴,差点把我的铲子脸给扇斜了,把警察同志都吓着了,打完了又说你是个傻子吧小六,你怎么就不用用你的狗脑子,你不知道打人犯法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傻愣愣的坐着,心说你知道打人犯法,不照样抽我一嘴巴。等老太太哭够了安静下来,我问她家里情况怎么样?我妈说我爹气病了,还说我要是能活着出去,出去的时候他还活着的话,他就亲自动手宰了我。我又问四姐怎么样了,我妈说学校没处分你四姐,听说是那个徐教授去说了情,承认是自己先找的你四姐,所有的错都在他,跟你四姐没关系。还听说徐教授不但自己不出国了,还拼着要跳楼,给你四姐争取了一个公费留学的机会,说是去什么大家拿。我一听这话更来气,心想这姓徐的他妈的跳楼还跳上瘾了,你要早这样,我他妈的也不会坐牢了,真是欠揍。这时候赵四清纠正说:“妈,是加拿大,什么大家拿?拿什么拿?不要钱啊。”说得屋里的人都笑,气氛稍显轻松了一些。我又问我四姐怎么没来。赵四清撇撇嘴说:“你把人家心爱的人给打了,还指望人家来看你?六哥,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我低下头沉默无语,小七说得对,干这种吃力倒霉不讨好的事,必然是脑子坏掉了。我嘱咐我妈说这事先不要让苗苗知道,她要是来找我,你就跟她说出车祸死了。我妈说你当人家苗苗是傻子?那么好骗。她来找过你好几次了,我都说你出差没回来。唉,好好一个媳妇,眼看着鸡飞蛋打了,小六啊,你就作孽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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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5 12: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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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妈走了以后,我回到牢房好好考虑一下,关于我四姐,我不能怪她,小七的话有道理,我打了她喜欢的人,凭什么还指望她原谅我,好在她的学业并没有受影响,否则我可成千古罪人了。至于苗苗,我必须跟她了断一下,就算她不在乎我是罪犯,她家里人会怎么看,别人会怎么看?走出去到处有人指指戳戳,那滋味绝对不好受。再说就目前的情况看,我至少得蹲个五,六年,就这么让人家在外面干等着?那也实在太缺德了点,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拿预审员的话说,好人能到这地方来吗?)可是也干不出这种事,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早点断了吧。想到此处,我心如刀绞,万箭穿心般的难受,我用手抹了一把脸,手上湿漉漉,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我是真舍不得啊。
  
  大概我妈看过我一个礼拜之后,我被通知参加全市公捕公判大会,被剃了个秃头,通知我的那个警察还让我准备准备,那时候我已经基本平静下来,不太想自己的事了。我心说我有什么好准备的,要准备也是你们准备啊,至少要准备根麻绳吧。那时候不流行请律师,说实话,我觉得请律师这招不错,不管真的假的,有用没用,至少还有个人帮你说话,让你感觉不是那么孤单。那时候就流行这种公判大会,十几二十个犯人拿麻绳捆着排成一溜,站在场地中间,而且待遇还不错,一人后面配俩武警,摁着你的脑袋,取低头认罪之意。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看热闹的广大群众,还有集体组织还收教育的中小学生。一个审判员神情激昂地宣布你的罪行,成千上万双眼睛看着你,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有点像现在的某某明星演唱会,只不过明星胸前的是鲜花,我们胸前是块牌子,上书××犯×××,演唱会下面的群众手里挥的是荧光棒,公判会下面的群众手里挥的没准是板砖。除此之外,其他的感觉都很像。公判完了以后,大家再上卡车站好,仍旧是一人配两个武警,拉着游一圈街,判了死刑的直接拉刑场验明正身挨枪子儿,剩下的该上哪上哪。基本的情况就是这样。
  
  我参加公判大会那天天气还不错,晴空万里,很适合举行大型集会。而且捆我的那俩武警知道我不是要挨枪子儿的,捆的也不是很结实,我甚至还能活动活动筋骨,感觉还不错。我就是对自己胸前的那块牌子不太满意,上面写道:流氓犯赵超美。我跟警察说你们是不是把我和谁的牌子挂反了,我是打人,应该属于故意伤害罪,怎么能是流氓犯呢?警察说没有故意伤害犯的牌子,也没有这么写的,太拗口,反正你们这一起子人都不是好东西,就算都叫流氓也不过分,你就挂着吧你。
  
  我们被捆好了带到一个小型的体育场参加公判大会,人来的不少,这种免费的热闹,自然是不看白不看,以前参加批斗会看批斗别人,今天参加公判会让别人看,老天爷玩人的手段确实令人钦佩。我站在一众秃头中间,低着头默默站着,感觉很麻木,想起文革批斗我爹,又想起谢半截,也都是一闪而过,没什么特别体会。阳光很好,晒得我昏昏欲睡,有点东倒西歪,我后面的武警不停拽绳子,纠正我的站姿。以保证我不会像匹马一样站着就睡过去了。直到我听见审判员声如洪钟地念我的名字,我才稍微清醒了起来:“犯罪嫌疑人赵超美,男,汉族,生于1959年8月18日,现年24岁,××市人,捕前系××市纺织厂职工,1983年5月12日,犯罪嫌疑人赵超美窜入我市××师范学院医院,使用医疗器械对正在探望病人的马某某和其弟进行野蛮殴打,致使马某某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该犯还用脚反复踢打马某某的弟弟,致使其弟头部受到重创,造成严重脑震荡并伴有轻微精神分裂现象。在欧打完马某某和其弟后,该犯又窜至学校办公楼,对该校教师徐某某进行野蛮殴打,并将徐某某从二楼窗户掷下,致徐某某右侧肋骨全部断裂,头部受伤,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行凶后,犯罪嫌疑人赵超美没有逃离犯罪现场,竟然坐在办公室内喝茶。公然向我公安机关挑衅,气焰十分嚣张。在该校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为打击刑事犯罪,保证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现批准将犯罪嫌疑人赵超美正式逮捕,并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条,判处犯罪嫌疑人赵超美有期徒刑5年,剥夺政治权利2年。”
  
  有关我的公判书算是所有参加公判大会的犯人里最简短的了,我也基本同意公判书里所陈述的事实,除了一点,就是所谓马肥婆是去医院探望病人这一说法,如果那也能叫探望,我倒是很愿意去探望一下马肥婆的妈妈。
  
  宣读我的判决书的时候,不管围观群众也好,还是我这个当事人也好,都觉得干巴巴的没什么意思,群众们反响不甚强烈,不像我旁边站的那个戴着打红叉的牌子的强奸犯,审判员同志念他的公判书洋洋洒洒念了有十几分钟,整个犯罪过程精彩纷呈,简直令人为之倾倒,那哪是公判书啊,简直就****小说。这个写判决书的家伙太有才了,要是放现在,绝对能当个知名网络写手。群众们听得也是群情激昂,我估计不少人是三条腿支着地在听,连旁边那个强奸犯本主都听得津津有味,这鸟人估计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干的事竟然如此精彩,浑不理会待会儿要挨枪子,单从这点来说。倒是好生令人敬佩。
  
  关于那天的公判大会,还有一点需要补充,虽然我的公判书没有别人的精彩,但是当审判员念我的名字的时候,群众们的反应倒是比较热烈,纷纷往前凑,大概想看看我到底是怎么个超美。连我后面那小武警也扒拉了我一把看了看,看完后明显有些失望,小声嘟囔说:“啥超美呀,还没我的解放鞋好看呢。”
  
  这是那天公判大会唯一让我尴尬的事了。


2008/11/5 12: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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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判大会之后,我被带到红光农场劳改大队接受劳动改造,正式从一名在押犯变成一名劳改犯,我被分配到5中队,住第9监舍,编号5911。管教把我带到监舍,跟里面十几个秃头简单讲了几句,无非是些注意团结监督改造之类的话。这个管教姓金,长一对三角眼,后来我知道犯人们都管他叫金三角,意思不光是说他有一对三角眼,为人也挺毒,对犯了错误的犯人毫不留情。听说当年曾经把一个老九打得屎尿齐流,还逼着那个老九吃下去,幸亏其他管教给劝开了,要不然那个老九就得自产自销,自己搞循环再利用了。这说明两个问题,第一,姓金的不好惹,第二,臭老九不是人。
  
  金管教说完后又跟我交代了一下改造政策,嘱咐我好好改造重新做人。我点头答应。抱着自己的铺盖进了监舍,后面金管教“咣当”一声关上铁门,我的心里一颤,知道自己这回是玩真的了。握环视了一下屋里,靠墙是一排大通铺,对面墙上有一面小铁窗,十几个犯人坐在上面,其中一个看着我怒了努嘴,示意我过去,看样子是所谓的牢头了。我走过去,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说道:“蝎子,给他安排个地儿。”一个小个子犯人站起来指着通铺上一个地方说:“你睡那。”我看了一眼,那地方只有细细的一条,倒是够放一根拖把的。我把铺盖扔在墙角说:“我睡这。”那个叫蝎子的一步窜过来,照我脸上就是一拳,嘴里骂道:“妈个逼的让你睡哪你就睡哪,轮得上你挑吗?”我登时火冒三丈,一把掐住蝎子的脖子用力一送,蝎子一路后退,直退到墙角才停住,嘴里骂道:“哎呀,草你妈的还敢还手。”说着就有要冲过来,我烧了两年锅炉,别的没学会,两只膀子倒是有把子力气,就是比我大一号的,也不见得拿的下我,何况是个身高不足一米七的小个子。看见蝎子过来,我作势也要往前冲,就听见那个牢头喊道:“停手!”我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下牢头,心想怎么着?要亲自上?你我也不怵。
  
  牢头盯了我一会儿,闷声道:“老弟,什么案子?”
  
  “故意伤害。”我回答。
  
  “说说。”牢头又问。
  
  “有个孙子我看着不顺眼,把他从楼上扔下去了。”我答道。
  
  牢头点点头说:“老弟,这不是你耍狠的地方,这有这的规矩,你要坏规矩,不要怪我不客气。”
  
  “我没打算坏规矩。”我说:“可是这巴掌大的地方睡得下人吗?睡只蟑螂都伸不开腿。”
  
  “你们把铺盖挪挪,给老弟腾个地方。”牢头说。
  
  两个人站起来挪了一下自己的铺盖,挪得极不情愿,露出来的空间仍旧不大,要是睡蟑螂的话,大概能够伸开腿了,但是睡我的话还差远着呢。我心想我见好就收吧,先把东西放这,到睡觉的时候,大家再各凭实力,看看谁有本事把谁挤死。
  
  蝎子站在墙根一直没动,大该觉得丢了面子,一定瞪着我。我也不怕他,小样,想欺负我?再敢支吾一脚踩死你!

2008/11/5 12: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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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也证明了自己不是好欺负的。这个可笑的想法只持续到当天晚上,这倒也不错,我有许多可笑想法,其可笑之处都很快被证明了,这至少能够及时阻止我把那些可笑想法发扬光大,否则我会变成一个可笑之人,直到死的那天都不知道别人在笑什么,那可就有点不妙了。
  
  晚上熄灯以后我躺在大通铺上,虽然地方有点小,可是我很快睡着了,说来奇怪,在分局看守所的时候我彻夜难眠,脑浆子向开水一样沸腾,可真等判了刑,心里倒踏实了。也许我已经接受了成为一个劳改犯的事实了,这是好事,后来我才明白,当某件不幸的事发生了以后,你越早接受这一事实,就能越早进入状态,也就越早能不那么痛苦。
  
  我记得我当时正在做梦做一个有关吃饭的梦,吃的好像有油茶面,有蛇鼠一窝汤,还有猪蹄子什么的,说来好笑,有些好东西我不但没吃过,连见也没见过,所以只好连做梦都做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在我看来,那就是人间美味了。总之就是在做这样一个有关吃的梦,还梦见一帮人,有王连长,有班长,有赵跃进等等,正准备吃的时候发现没有筷子,把我急得火烧火燎的,又怕别人抢,只好用手去抓那个猪爪子,我刚把手伸过去,那个猪爪子突然把我抓住了。我吓了一跳,醒了过来,黑暗中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被谁抓住了,然后有人蒙住了我的脑袋,把我拖到地上,接着就有无数只脚开始踢我,有的踢在我脸上,有的踢在我腰上,还有人踢在我胯下,我立即明白自己遭暗算了,我努力想挣扎起来,可是根本起不来,我只好缩成一团,护住自己的紧要部位,一声不出闷头硬扛。只觉得踢我的人越来越多,我心里十分纳闷,怎么这么多人踢我?他妈的这屋里没这么多人啊?难不成连管教也进来踢两脚解解闷?
  
  这顿脚踢了有大概十几分钟,然后突然之间人就全没了。我被踢的七荤八素,要不是烧锅炉烧出个好身板,恐怕就被活活踢死了,饶是如此,我也觉得五脏六腑全都移了位,尤其是腰上和下身疼得厉害,我甚至怀疑自己其实已经被踢散了架,只不过这帮孙子怕管教发现,又把我重新拼装了一下,零件装没装错都不知道,没准装完了还多出俩零件呢。我依旧不出声,想站起来回铺上。可是实在站不起来。只好就在地上摆了个S造型躺着。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说:“我草,这GOU日的挺抗造啊,他妈的是昏过去了还是压根没醒?”
  
  我在地上躺倒天亮,众人起了床,有人走过来,我努力挣开被踢肿了的眼睛看了一眼,是蝎子,这孙子阴阳怪气地说:“哎呦兄弟,怎么躺地上了?不怕着凉啊?”我忍着疼说:“老子愿意,地上宽敞,你他妈的管得着吗?”这时候牢头走过来,蹲下看了看我,说:“叫管教送医务室,秀才,老鳖,你俩把他架起来。”
  
  有人叫管教,管教进来看了一眼说:“怎么回事?”众人不吭声,管教走过来问我:“怎么回事你这是?”
  
  “晚上睡觉从床上摔下来了。”我忍着疼说。
  
  “放屁,从床上摔下来能摔成这样?”管教又问。
  
  “我摔下来十几次呢。”我说。
  
  “脸上怎么回事?还有摔脸的?”管教说。
  
  “我脑袋先着地行不行?”我回答。
  
  管教笑着说:“我草,你还摔出花样来了,你当你练跳水呢?”
  
  我不再吭声,心里暗骂你妈才练跳水呢。其实谁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管教不过是在这装装孙子罢了。这厮摆摆手说:“送医务室。”我被秀才和老鳖架到医务室,大夫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吩咐老鳖和秀才说:“你们俩把他架到床上我看看。”老鳖和秀才把我架到床上,熟门熟路地解开我的衣服,扒下我的裤子,大夫走过来看了看,又四处戳了戳,说:“没什么大事,上点药吧。”说着拿酒精给我消毒,我疼得呲牙咧嘴,几次差点尿出来。我低下头看了一眼我的设备,发现损坏严重,尤其是两个蛋,肿的跟青皮桃似的,闪闪发亮。我草,幸亏我还护着点呢,要不然这帮GOU日的非把我的小鸡鸡踢飞了不可。
  
  消完毒上完药,老鳖和秀才又过来架我,我摆摆手说不用,我得自己走两步,看看是不是有地方折了,这狗屁大夫看这两眼根本不管用,我还是自己诊断一下吧。
  
  我从床上下来走了两步,感觉还可以,主要零件似乎问题不大,但是两个蛋被大腿一磨,疼得着实厉害,我只好弯着两条腿,像个罗圈一样迈着八字步走路。
  
  我迈着八字步往回走,老鳖和秀才在后面跟着。也不知道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刚好碰上金三角,老金正押着一个犯人正朝我们走,一眼就看见我迈着八字步走过来,暴喊一声:“你!站住。”我和老鳖秀才全站住了,老金走过来上下打量一下我,立着眉毛训道:“你们看看,啊?这像什么样子?啊?挪着方步就走出来了?啊?你以为你逛大街呢?啊?这里是劳改队!你他妈的还大摇大摆的,你是来劳改的还是来疗养的?啊?这种态度能改造好吗?啊?咦?我教育你你还叉着个八字步?啊?你他妈的给我立正!”
2008/11/5 12: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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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角逼着我在烈日下立正站了两个钟头,秀才试图跟他解释一下我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太适合立正,老金一巴掌就把秀才给扇到一边去了。我夹紧双腿立在阳光下,疼得两眼暴突,活像一条章鱼。我向苍天许下祝愿,祝老金一家女的做婊子男的当王八。反正老金戴着那顶大沿帽,怎么看怎么像绿毛龟。
  
  我站到吃午饭的时候,另外一个姓吕的管教把我叫回去吃饭,我不敢再挪着方步走,只好像螃蟹一样横着走,我想我的模样一定相当怪异,因为我所到之处所有人都盯着我看。妈的,当劳改犯都当得这么丢人现眼,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儿啊。
  
  午饭是俩窝头和一碗菜汤,那个汤其实跟我在云南喝的玻璃汤制作工艺差不多,所以我并不觉得有多难喝,相反倒有点怀旧的感觉。下午要出去干活的时候牢头跟我说你先不用去了,我会去跟管教讲一下,说你病了。我点点头,心里暗骂你少在这跟我装逼了,红脸也是你,白脸也是你,他妈的跟我这唱川剧呢?临走的时候牢头又跟我撂了一句:“小子,这顿打叫杀威棒,谁进来都得挨,明白吗?”
  
  杀威棒?笑死人了,我草,在这跟我玩水浒传呢?他娘的武二爷要真被关在这,挨杀威棒的指不定是谁呢,我心想。但是我自己也明白,这里的确不是我嚣张的地方,如果我还想全须全尾的走出去的话,最好像老金说的,老老实实接受改造,重新做人。
  
  最先和我混熟的是秀才,秀才长得文文静静的,皮肤白皙,戴着眼睛,据说还是个大学生,人看着很老实,蔫蔫的。这种人也会坐牢,我觉得很奇怪,这是个看见蟑螂都尖叫的主啊。秀才跟我讲他的案子,竟然是强奸未遂,说是秀才上学的时候,跟一个女同学谈恋爱,该女同学家里有钱有势,压根看不上秀才一个农村出来的,每天就把秀才耍着玩儿,秀才一来想靠该女同学的爹办留城,二来也确实挺喜欢这个女同学的骚劲儿,结果每天被呼来喝去欲罢不能,渐渐的就有点脑筋不对。有天晚上同学聚会,一帮同学去喝酒,秀才也去了,这个女同学大概喝的有点高,就坐在一个男同学大腿上,给那些同学讲秀才有多土,一帮人边喝酒边拿秀才寻开心。秀才要急,那帮人说你看看你看看,开个玩笑也急,这农村娃确实没啥肚量,搞得秀才急也不是不急也不是,几乎疯掉。后来喝完酒,该女同学拉着秀才说要散步,散到没人的地方就开始疯言疯语,一会儿说热一会儿说累,脱的露了肉还靠在秀才身上,秀才被两坨软绵绵的肉靠的心猿意马,再加上喝了点酒,以为该女同学已经开始爱他了,就伸出手去捏那两坨让他心猿意马的肉,该女同学开始还半推半就,直到裤子被脱下来,突然翻了脸,骂秀才臭流氓,什么癞蛤蟆吃肉之类的话也一并说了出来,秀才受辱,又想起酒桌上的事,立即怒发冲冠,脱了自己的裤子,一手掐住该女同学的脖子,一手掐住该女同学的腮帮子,挺起棍子就往人家嘴里塞,准备用棍子把该女同学噎死算了。该女同学也不示弱,不等棍子进来,伸出嘴就是一口,差点把秀才的棍子给咬成双截棍。秀才疼得一声惨嚎,说来好笑,倒是秀才这一声嚎把联防队员给招来了,人家过来把秀才抓个正着,立即扭送派出所,后面的事不用说了,秀才被判了七年,我进来的时候才蹲了不到一年。
  
  秀才还跟我讲了其他人的案子,牢头姓崔,都叫他老崔,案子是入室抢劫加故意杀人。说是老崔家里穷,他妈瞒着他上街捡破烂卖,老太太自然搬不动窨井盖子,只好捡些废纸壳子卖,有一天在一家门口看见个装电视机的大纸箱子,老太太想捡走,那家里出来一女的,说老不死的偷东西,上来就抽了老崔他妈几个嘴巴,把老太太打倒在地,半天起不来,那人转身就回去了。后来有人把老崔的妈送到医院,老太太年纪太大,直接就半身不遂,成了瘫子。老崔去找人家说理,让人家给轰了出来,找派出所报案,派出所说你家老太太偷东西,要不是看在年纪大的份上,说不定也要法办一下呢,你还好意思来报案?后来老崔一打听,才知道那家的户主就是派出所长,打人的是所长老婆,这还告个屁啊。老崔看着躺在床上的老娘越想越气,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当天晚上拎着把刀找到派出所长家,把所长夫人放到在地,连捅七八刀,幸亏所长同志当天值班,不在家,否则恐怕也要吃上几刀。说来也怪,这七八刀竟然没把所长夫人捅死。后来老崔自己分析原因,说是大概因为所长夫人膘太厚,刀子捅在肥油上全打滑了。就这样,老崔被判了18年,老崔的老娘瘫在床上,不到一年就死了。
2008/11/5 12:32:08
悠悠猴





储蓄所

城  市:山东.青岛
角  色: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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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蝎子进来是因为盗窃,过程颇有些古怪。据说蝎子本是个惯偷,而且是科班出身的,据说祖上都是积年的老贼,手艺也是祖传的。按说蝎子偷东西的手艺是没的说,这一点蝎子自己也颇自豪。但是事情却坏在一个小小保险箱上。话说蝎子某天相中一户人家,白天踩了点确定家中无人之后,晚上就翻窗户进了人家屋里,起初颇为顺利,蝎子在客厅找到不少好东西,什么梅花牌手表啊,卡尔蔡司照相机啊,都是值钱的。蝎子扫完客厅,决定进卧室看看,进了卧室在床边发现一保险箱,箱子不大,很精巧,蝎子小半辈子阅箱无数,可是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保险箱,不由激起雄心万丈,决定打开看看,可是动用了所有专业工具,鼓捣了半天也没鼓捣开,一个专业研究保险箱的成功人士竟然研究不开这个小小保险箱,这一状况让蝎子老羞成怒,决定在此苦练业务水平,提高专业素养。蝎子在卧室鼓捣了几个钟头,箱子完全没有反应,眼看着天将放亮,蝎子着实有些急了,决定把箱子抬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蝎子抬着保险箱就没法再从窗户走了,只好抱着保险箱从大门走,出了门下楼,正碰上一伙计上楼,蝎子强装镇定跟那伙计擦肩而过,还点头打了个招呼,谁知道那伙计正是户主,大概打了一夜麻将,脑子也有点糊涂,也跟蝎子点点头打招呼,打完招呼接着上楼,走了几步想想不对,那人抱的箱子很眼熟,又想了想,猛地回过神来,大叫一声:“举起手来!”这伙计大概是转业兵,喊这句熟门熟路,完全出于本能。殊不知这句喊可把蝎子害苦了。蝎子一听喊,想也没想立即举起双手,保险箱平平落下,直接砸在蝎子脚面上,蝎子“嗷”的一声,抱着脚面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这一声嚎把全楼的人都弄醒了,结果自然不必说,蝎子两脚粉碎性骨折,完全丧失逃跑能力,直接被群众拖到派出所去了。
  
  蝎子因盗窃罪被判有期徒刑七年,治好了脚以后就被送来劳改。秀才跟我说,蝎子一提起这事就骂那个失主,说草他妈的喊什么不好?你喊站住我也就站住了,他妈的竟然喊举起手来?你说缺德不缺德?
  
  关于蝎子还有件事要提一提,这件事不是蝎子自己说出来的,是管教们当笑话传的,说蝎子在分局被提审的时候问人家审讯员,那保险箱是哪出的,那么结实?人家告诉他说那是进口的。蝎子又问箱子里装的什么?审讯员说没啥,就一户口本。
  
  老鳖的故事不是秀才讲的,因为秀才不肯讲,我问为啥?秀才说不用我讲,老鳖天天晚上自己讲,今晚上你听就是了。后来我才知道,老鳖的故事是九监舍的保留节目,熄灯前必须讲一遍。秀才是强奸未遂,老鳖是正经八百的强奸罪,一点不掺假。
  
  老鳖这个事,《红楼梦》里有比较专业的叫法,叫做扒灰。至于为什么跟儿媳妇来一手叫扒灰我就不知道了。老鳖是当地的农民,姓毕,五十多岁,有个傻儿子,傻到什么程度,原来有个笑话说有个傻儿子把自己用的夜壶插在媳妇用的马桶里,相信不少人都知道。老鳖的儿子大概就傻到那个程度。老鳖的老婆生儿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家里也穷,续不上弦。儿子大了要续香火,可是儿子是个傻子,当地没人愿意嫁给他们家,老鳖就托人从外地给傻儿子说了个媳妇回来,媳妇也是个傻子,但是比儿子能强点,会洗衣服会做饭。媳妇说回来以后,老鳖就静待抱孙子。奈何这个儿子实在太傻了,就像前面讲的,以为自己胯下那东西除了撒尿没有啥别的功能。老鳖因势利导了好几次,丝毫没有效果,这可把老鳖急坏了,眼看毕家香火要断,说不得只好亲自上阵。开始的时候完全是为了给毕家留个种,来了几次以后觉得挺有意思的,既能接香火又能图乐子,挺不错。于是没事儿就跟傻儿媳妇整一回活动活动筋骨,要整的时候就把傻儿子撵出去玩儿。
  
  有一天中午,老鳖又把儿子支出去,儿子在村头玩儿,碰上几个闲汉,一个就逗傻儿子说:“你媳妇呢?”傻儿子说:“在家炒菜呢。”那人又问:“你爹呢?”傻儿子又说:“在家草我媳妇儿呢。”


作者:八爪夜叉 回复日期:2008-10-30 3:18:17   
  蝎子进来是因为盗窃,过程颇有些古怪。据说蝎子本是个惯偷,而且是科班出身的,据说祖上都是积年的老贼,手艺也是祖传的。按说蝎子偷东西的手艺是没的说,这一点蝎子自己也颇自豪。但是事情却坏在一个小小保险箱上。话说蝎子某天相中一户人家,白天踩了点确定家中无人之后,晚上就翻窗户进了人家屋里,起初颇为顺利,蝎子在客厅找到不少好东西,什么梅花牌手表啊,卡尔蔡司照相机啊,都是值钱的。蝎子扫完客厅,决定进卧室看看,进了卧室在床边发现一保险箱,箱子不大,很精巧,蝎子小半辈子阅箱无数,可是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保险箱,不由激起雄心万丈,决定打开看看,可是动用了所有专业工具,鼓捣了半天也没鼓捣开,一个专业研究保险箱的成功人士竟然研究不开这个小小保险箱,这一状况让蝎子老羞成怒,决定在此苦练业务水平,提高专业素养。蝎子在卧室鼓捣了几个钟头,箱子完全没有反应,眼看着天将放亮,蝎子着实有些急了,决定把箱子抬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蝎子抬着保险箱就没法再从窗户走了,只好抱着保险箱从大门走,出了门下楼,正碰上一伙计上楼,蝎子强装镇定跟那伙计擦肩而过,还点头打了个招呼,谁知道那伙计正是户主,大概打了一夜麻将,脑子也有点糊涂,也跟蝎子点点头打招呼,打完招呼接着上楼,走了几步想想不对,那人抱的箱子很眼熟,又想了想,猛地回过神来,大叫一声:“举起手来!”这伙计大概是转业兵,喊这句熟门熟路,完全出于本能。殊不知这句喊可把蝎子害苦了。蝎子一听喊,想也没想立即举起双手,保险箱平平落下,直接砸在蝎子脚面上,蝎子“嗷”的一声,抱着脚面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这一声嚎把全楼的人都弄醒了,结果自然不必说,蝎子两脚粉碎性骨折,完全丧失逃跑能力,直接被群众拖到派出所去了。
  
  蝎子因盗窃罪被判有期徒刑七年,治好了脚以后就被送来劳改。秀才跟我说,蝎子一提起这事就骂那个失主,说草他妈的喊什么不好?你喊站住我也就站住了,他妈的竟然喊举起手来?你说缺德不缺德?
  
  关于蝎子还有件事要提一提,这件事不是蝎子自己说出来的,是管教们当笑话传的,说蝎子在分局被提审的时候问人家审讯员,那保险箱是哪出的,那么结实?人家告诉他说那是进口的。蝎子又问箱子里装的什么?审讯员说没啥,就一户口本。
  
  老鳖的故事不是秀才讲的,因为秀才不肯讲,我问为啥?秀才说不用我讲,老鳖天天晚上自己讲,今晚上你听就是了。后来我才知道,老鳖的故事是九监舍的保留节目,熄灯前必须讲一遍。秀才是强奸未遂,老鳖是正经八百的强奸罪,一点不掺假。
  
  老鳖这个事,《红楼梦》里有比较专业的叫法,叫做扒灰。至于为什么跟儿媳妇来一手叫扒灰我就不知道了。老鳖是当地的农民,姓毕,五十多岁,有个傻儿子,傻到什么程度,原来有个笑话说有个傻儿子把自己用的夜壶插在媳妇用的马桶里,相信不少人都知道。老鳖的儿子大概就傻到那个程度。老鳖的老婆生儿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家里也穷,续不上弦。儿子大了要续香火,可是儿子是个傻子,当地没人愿意嫁给他们家,老鳖就托人从外地给傻儿子说了个媳妇回来,媳妇也是个傻子,但是比儿子能强点,会洗衣服会做饭。媳妇说回来以后,老鳖就静待抱孙子。奈何这个儿子实在太傻了,就像前面讲的,以为自己胯下那东西除了撒尿没有啥别的功能。老鳖因势利导了好几次,丝毫没有效果,这可把老鳖急坏了,眼看毕家香火要断,说不得只好亲自上阵。开始的时候完全是为了给毕家留个种,来了几次以后觉得挺有意思的,既能接香火又能图乐子,挺不错。于是没事儿就跟傻儿媳妇整一回活动活动筋骨,要整的时候就把傻儿子撵出去玩儿。
  
  有一天中午,老鳖又把儿子支出去,儿子在村头玩儿,碰上几个闲汉,一个就逗傻儿子说:“你媳妇呢?”傻儿子说:“在家炒菜呢。”那人又问:“你爹呢?”傻儿子又说:“在家草我媳妇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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