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istina
2008/4/10 9:04:01
吴远道
郝先生死了。
他真的死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失眠是肯定的事。房间还是夜的色彩,但透过忘记拉上落地窗帘的铝合金玻璃,依然可见轻飘飘的飞絮在空中袅娜的倩影。好多年不曾下过这么久这样厚的雪了。伟大的预言家们有关地球变暖的论断仿佛被一场大雪给冰封给击碎了。又多像总有想作为却囿于不自知与不适时宜,终归抱憾终生,只好否定初衷与自我的郝先生啊。
雪花如归来的游子一声不响,躺在俨然美丽的少女白皙、丰腴的肌肤的地上。平时孤寂黑暗的房间似乎变得热闹而亮堂多了。我以为黎明已经探进房间,哈欠却拽着我疲惫的身躯躺下,我只好躺下了。一闭上眼睛,郝先生就鬼使神差地走过来,向我讲解创作知识,向我夸耀他构思多年的杰作。我没有办法,将眼睛睁开,但刚才似是曙光降临的房间蒙上阴森森的恐怖,好象郝先生正坐在床边。他艰难地剧烈的咳嗽一声,挥动着右手,并显示这食指与中指间不知从何时开始让烟熏黄的勋绩,向我灌输高深的文学理论与创作经验之谈。我赶紧蒙被而睡,被子上面好象压了一层东西,重重的,叫我喘气困难起来。而且,房间里有郝先生的声音,跟一个月前那天晚上的声音一模一样。“嘻嘻——我奇怪自己,近段时间老是睡不好,对什么都不大感兴趣。早晨起来照镜子,连镜子里的那张面孔似乎也不大认识了。”
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我因久日不见郝先生,熟识他的朋友也问我见过郝否?便抽空去看望他。敲了大半天的防盗门,屋里没人回应。我又敞开嗓子喊,还是无人会。只好拿出手机朝他家打电话,倘若再无人接,证明他确实不在。接过我的来电,他没有先前那样敏捷或者说迅速的出来开门。我想,他定在创作了,也许正在兴头上。我的造访会扼杀他的灵感的。心里生起茸茸的愧疚。
郝先生这次看上去有些神经兮兮的,说话的声音也比前些日子低沉许多,衣服上的扣子五颗仅扣上二粒。灰皱的脸似乎半个月未曾洗过;但见了我的来访,精神出奇的振奋起来。连忙拉我在沙发上坐下,脸上布满经络般的自信,无限感慨地说:“二十年磨一剑,我的宝贝总算即将临盆了!你将是我的第一个读者。当然,希望不是永远的唯一。”
果不如我的所料,他在笔耕。我怕打消了他的兴致,连忙道贺:“可喜可贺!有道是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郝兄老师,文坛幸事、盛事也!”
他一把握住我的双手,紧紧的,久久不愿放开;然后,朝我肩膀上猛击一拳,道:“孺子可教也。也算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当刮目相看?
他艰难地剧烈的咳嗽一声,眼泪总算没从无泪的两眼咳出来。但忍不住又吸一口烟,向我投来审视的一瞥,从他那眯成窄缝将面部挤出微笑的细眼里。虽然稀疏的几根头发没把秃顶的风光显耀于世,但微笑后的额间的皱纹又写满了他的沧桑。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不知从何时开始让烟熏黄。他挥动着右手,并显示这食指与中指间的勋绩。我知道,他马上要向我灌输高深的文学理论与创作经验之谈。我赶紧作恭听状,但是,这次他没有讲这些,而是向我述说他的杰作。
他说,老弟,你知道不,为了她,当然我说的是我的宝贝小说,如果是女人,我才不这样专一、倾心呢。我牺牲了青春,牺牲了爱情,牺牲了一切!我为了塑造这么个典型人物,我冷静观察,长期思考,亲身体验。二十余年啊,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年?我的准老婆骂我神经病,许多朋友笑我吃饱了撑的。现在想想,这人活着为了什么?哎,未成功时拼死拼活去圆梦,快到成功时也不过如此而已。呵喝,我终于可以动笔写《人物》了!
我周身是冷汗,胸口在剧烈地跳动着。郝兄,你可别吓坏了我。我知道你心苦,你很累,你对我好,明天我一定会去给你烧多多的纸钱,上三柱长长的香,写一篇追述你是当今文坛泰斗的祭文,好吗?如果你对我好,你就从房间里立马离开,别吓着你的文学知己、生活中的朋友吧。我喃喃地祷告着,心境宁静了些。郝先生仿佛真的离开了房间。我想睡一会儿,我也深感疲倦。然而,睡意被鬼偷去了似的,总是似睡非睡的。而偏偏尽想着郝兄的过过去去,我与他交往的——
两年前,我写了篇小说,苦于没地方发表。有次在街上碰到许久未曾谋面的高中同学郑伟。他说他现在市文联工作,并叫我有空去坐坐。我喜出望外,满口应允。并且当天下午就去找他,适逢不遇。接待我的是个四十多岁,有些秃顶,穿套灰色西服的中等身材的人。听说我找郑伟,又是投稿的事,便招呼我坐下。他告诉我,同学已是市文联副主席,自己是《江河文学》的副主编。
哦,哦,那好,那好!我当时情不自禁地如此说道。
他接过我的稿子,瞄了一下,说,我们是正规文学刊物。我们几个不合时宜的作家、编辑还在这里用生命坚守文学一方净土。文学阵地我们是守住了,但是没有参天大树植于其上。如今像样的作品都微乎其微。出期杂志,选稿比搞经费出版更难。偏偏一些想出人头地的浮躁写家四面围攻我们编辑,要求发稿;以致刊物质量一期不如一期,像冷水洗鸡巴似的。我刚才看了下你文章的开头和结尾,我认为还马马虎虎。不过,如果你想《小孩雀雀被狗吃掉之后》登上大雅之堂,最好改改题目,我看叫《影儿》的好。影儿是我作品的主人公。
我没有持反对意见,万分感谢他的抬爱。不久,小说发在他的《江河文学》第三期。年终评奖时,他叫我跟郑伟打个电话,并说其余的事他来做。过段时间后,他告诉我,《影儿》被评上好作品奖了,要我请客。为聊表谢意,我登门看望。
他的家并不宽裕,照他的说法,如果富丽堂皇才叫不正常,才不叫文学家呢。不过,他跟准老婆商议,等他的小说发表后,他再把这套一室一厅的房屋精心设计装修一番。而且他研读了许多房屋装修图案,自己也设计了一套。如果装修出来,那肯定是装潢史上的杰作!我问他孩子如何?他说,老婆都是最近才确定的呢。为了选择生命中的另一半,他在茫茫人海苦寻了二十余年。目前的女友也不称意,可是父母年事已高,多次下跪于自己面前,能不凑合一下吗?哎,人生无奈,无奈啊!所以关于孩子,到时肯定要的,不过得等作品问世之后。自从决定想成个家,他已看了许多科技育儿专著,已研究一套生产天才儿童的方案,而且计划届时与老婆试验一次。当然,现在没这份心,心中装满了他的宝贝小说。
郝兄,你对文学的执着确实让人肃然起敬啊!我向他投去敬慕的目光。
他投来审视的一瞥,从他那眯成窄缝将面部挤出微笑的细眼里。然后,吸口香烟,轻轻的一吹,烟雾缭绕在空间。
能拜您为师吗?我趁机问道。
“怕敢,怕敢。有时间常来坐坐。” 他仰躺在沙发上,挥动着右手,并显示这食指与中指间的勋绩。
我说,最近写了篇小说《老Q》,自己认为中意,但投出去石沉大海,能帮斧正下吗?
“最近还行,如果再过些时日,我的小说构思完成就没时间了。”他说得很恳切。
第二天晚上,我一吃完饭就去了他家。
他粗略地看了一下《老Q》,便皱起眉头,像一个满心希望儿子成材却一事无成的父亲对他流露的极失望的神情那样,望了望我,眯起鼠眼道:“你怎么写得这糟?简直入门都不到。难怪像嫁不出去的姑娘一样。”我赶紧将身子靠近他,作恭听状。
“小说最关键在人物的塑造上。你写的老Q代表了当代中国哪类阶层什么人的典型?读者从老Q身上能悟出些什么来?你写老Q脸上的疣。这疣又象征了什么?你看,鲁迅的《阿Q正传》中的阿Q塑造得多么成功,他简直成为精神现象的代名词。”说着,拿笔给我的小说圈来圈去。但回家后仔细一瞧,这些圈圈,不过仅有点孙大圣涂改生死簿的味道。
我说,能否谈些具体的修改意见?我水平有限,对您的理论听不大懂。
他仰躺在沙发上,挥动着右手,并显示这食指与中指间的勋绩,说,如果我具体告诉你了,岂不害了你?岂不要我帮你写好了?文学创作在于自己多读多品多写多改,才能提高,靠别人帮改靠关系发表都不会长进的!一句话,文学无捷径,就只靠吃苦。
“是的。”我觉得在理,便认真聆听他的指导。
“当今媒体多的是,人们阅读习惯变得浮躁多了,哪有耐心读你这样的平铺直叙的东西。要注重小说的结构,这也是我要向你谈的小说做法的另个问题。譬如,有一个农民从田畈回家,看到妻子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却怒发冲冠,用手中的农具将好菜掀翻在地。写到这里,赶快打住,讲别的故事。这样给人造成悬念……另外,要注重小说内部逻辑。情节的安排,细节的刻画,人物的语言,景物的描写等等都要合乎情理,符合实际,读后让人无可挑剔。”他瞟了我一眼,满意地继续讲,“再过,你看一些大家的语言,哦——文学是语言的艺术,简直读起来是种精神享受。鲁迅的语言,深刻含蓄,每句话可以这样理解也可以那样理解;莱蒙托夫的《当代英雄》的语言简直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你看你的语言单调、贫乏,有的还经不住推敲。总之,缺乏个性,缺乏特色,缺乏张力,缺乏味道。当然,这种对语言的要求近似苛刻,但要在文坛站住脚,做不到这一点是万万不能的。”
我心情沉重,几乎对自己失望起来,在伟大的如郝先生之流作家面前。他没注意我的自卑,仍然口若悬河,妙语连珠——“我曾形容夏天的连珠水泡似珠子;可拿到大作家刘白羽一看,却不尽其意。最后,我说像牛眼似的。他高兴地说,好!所以说,中国的文字博大精深,要想用到恰到好处就必须反复推敲。贾岛是苦于并善于推敲文字的典范,鲁迅也说,写后至少要看两遍,将可有可无的字删去,直到满意为止。” 他瞥了我一眼,我怕他怀疑我打野,连忙说,“是的,我会努力的。”
“达到语不惊人死不休,是任何人能学到的吗?”他的笑从鼻孔里冒出来,就像他刚吸进口里,又从鼻孔透出来的烟雾,叫人难受。他眯缝着眼睛,道,“你知道吗?我为写一篇力作已构思了二十余年,光题目就斟酌了二十余年,何况人物、情节、主题,叙述方式?!直到今天还不敢动笔。”
他的脸上总算流露出一丝得意,瞟了眼我,接着讲:“人生在世,就要做成为人物的人,就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如果有一篇作品获奖,当然要获鲁迅或茅盾文学奖,你就能被文坛认可,人们永远记住你的名字。否则你写得再多,你的名字遍布网络、报刊又有什么用?正如如今的长篇小说多如牛毛,网络写家泛滥成灾,到头来都不过是垃圾而已。所以,你要认真研读外国文学经典名篇、中国古代的四大名著、现代文学如鲁迅的作品,当代作家贾平凹、王朔、王蒙等善于把玩文字的大家作品,然后从当代社会、生活中积淀大量的人生与社会信息,再予以高度概括、浓缩,塑造出栩栩如生的艺术典型,写出深广且具有高度的主题的作品。你会占一席之地的,在当代文坛。我现在构思并马上动笔就是这样的一篇小说。”
我对他越来越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同时希望他的不朽之作早日问世,让我一饱眼福。让我扯着他的衣裳角登上文坛高峰。我每次从他那里出来,总有些飘飘然。是的,文学要想成功,非如此不可。但是,当下的文坛好象对纯文学不怎么看重了。我有时也斗胆插嘴如此问道。
他对我的问题,不置可否。许久,才说:“这是时下文坛的不幸。浮躁的社会心理与物质重心的倾斜以及观念与价值的模糊性对文学的要求又缺乏明确的定性,让阅读变得茫然,物质的重压让精神无比的空虚、逼仄,以致阅读者将阅读当作一种轻的痛苦的释放,过去对文学艺术的鉴赏成为极少数者的追求。其实,那些言情、武打、魔幻、惊险、神怪、历史小说是对现实的无奈宣泄,麻痹人们的灵魂罢了。哪来什么生命力?简直是文学成就的逆转!如果你听我的,你最好耐得住寂寞,写现实主义的东西。别看它们难以发表,没几多读者,但到时会占领一席之地的。《红楼梦》就是代表。当然,文学虽处低谷,但写作的技巧和功力却在不断提升。”
他又说,“文学是社会文明发展的标志,是人类追求自我完善或寻求精神家园的非物质化途径。可以说,有了人的存在,便有了文学。在文革期间,中国的文学可以说只能称得上是伪文学。集体创作既泯灭了作家、艺术家的创作个性,又抹杀了文学反映社会与时代的特殊性。文学原本是作家个人的艺术创造,私有化的产物;某部作品只能是某个作家的这一个。某个国家、某个时代文学发展成就,可以反应当时的政治气候与经济发展状况。盛唐时期的诗之所以璀璨夺目,就因为经济的鼎盛与政治的清明。当下文学的边缘化与庸俗化,在一定的程度上折射了社会整体文明的残缺性,需通过经济的又好又快发展与精神、道德建设的硬措施调整,让中华文明协调、全面、科学发展。党的十七大已对此作出了高瞻性的前卫性的部署。中国当代文学的迅猛发展已成为可能并将走向必然。因此,在你今后的创作中一定要捕捉生活中感人的人与事,写出健康向上的作品。一句话就是要唱响主旋律……”
郝先生的文学理论实在振聋发聩。记得当时我情不自禁,为他鼓掌叫好。他很喜欢我这样。他说,高山流水,总算遇到了知音。我的这些观点埋藏在肚里已经许多年了,就像我那篇将不朽的杰作。哪怕当代文坛对它不怎么垂青,说实在的,在当前文学并不算景气的情况下,那些哗众取宠、适应浮躁心理阅读的作品,以及出版社以赢利为目的取舍文学作品的倾向,也阻碍了像我这样的经典作品的畅销。然而,我充满信心,在我百年之后,它会如和氏璧彰显于世的。老弟,我无比高兴地郑重地向你宣布,构思快完成,不久可动笔了。哈哈,到时让你一睹为快。
从此以后,我隔三岔五的去拜访他。彼此真的成为文学知音,而且他收下了我这个学生。
我每次我拜访他时,他总要毫无保留地将渊博的学识倒给我。有时怕我听不懂他的理论,像孔乙己教孩子们茴香豆的茴字写法那样诲人不倦。这种免费的学习也只有我能享受到,但是他像阳光、空气无私奉献大地、万物一样,对我心甘情愿。如果我一段时间不去拜访他,不聆听他的教诲,他会主动打电话找我。当然,总是说些关心我的文学长进之类的话。然后,不惜通讯费的昂贵,对我谈论他的新的文学观,告诫我在创作中的注意点。然而,细想起来,有时,他也很沮丧,告诉我,文人实在寂寞,可是必须耐得住寂寞。刊物越办越难,纯文学生存的空间也越来越窄狭。许多东西越来越不是东西了……
听后,我受益匪浅,又模模糊糊。惊叹,郝先生真不愧是大家。因此,心里暗暗感谢那天去文联会同学,恰好遇上这位在H市赫赫有名的《江河文学》的副主编、作家。
交往日久,他也敞开心扉,谈论自己—— “中国向来以出仕为荣,大学毕业后,我想到从政;可是这为官除非当管官的官。我奋斗十几年却仍是个被人管的官,没意思。这官场又太黑,太虚伪,彼此勾心斗角的。我不愿出卖自己的灵魂,与领导搞不到一块儿,只好改行从教了。从教如不能成为大学教授,不如不改行的好。通过亲友关系,找到一所高等学府谋生,但必须到****支边。我去了两个月,身体不适,加上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变为捞取名利美色资本的途径,我也洗手不干,打道回府。回来后,眼看同学经商发了,认为别人能发,自己就不行?于是,再改志从商。下海后,耻于商场的尔虞我诈,出卖良知,自己规规矩矩诚实劳动,合法经营,却困难重重,乃至赔本……生活与工作的纷至沓来的打击,让我沉沦过,失望过;但对自己,我不轻言放弃。经过反复研究自己后,我认为今生要想成为个人物,只有扬长避短,从文的了。”
听说他的丰富的经历后,我为之同情与嗟叹;可他却引以为荣。如半年前一个乘凉的晚上,我和他散步在长江边,他说,如果不是非凡的人生经历,曹雪芹能写出《红楼梦》么?我将写出杰作么?痛苦才能产生灵感,苦难才能造就作家。这又是个文学的生活性话题。小说离不开活的现实,艺术则是现实生活的再创造。也就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本身。倘若不懂这一点,要么犯经验主义的错误,要么犯理想主义的错误。老弟,在未来的创作中可定要把握好这点啊!
前天傍晚,他打电话我,他的大作告成。要我去庆贺一下。她的妻子,上上个星期刚结婚,第二天不得不为家庭生计到原在深圳的公司打工,晚上正好回家。要我去喝两杯。偏不凑巧,单位加班,我不能应邀。对他说,明天上午一定去祝贺,而且带包“黄河”烟以作不能赴邀之罚。
听说有烟抽,也就对狂喜之余遭受冷遇的不快而无所谓了。连连说,行,行,行。我把小说再修改几遍。文章不厌改嘛。每改一遍就是一种提高。
第二天,我忙完单位的事,买包“黄河”径直去他家。我按了几声门铃,无人会。只好猛敲防盗门,也没见动静。我拿小灵通打他的电话无应答。我想,他根本不在。准备离去,他的老婆风尘仆仆的像是刚从外地回来。
“老郝不在家吗?”我们同时这样问对方。
她开门进去,我随后。当她走进房间时,大吃一惊——郝先生安详地如熟睡似的死去了。枕边躺着空安眠药的瓶子,手上捏着一叠纸,嘴角仿佛仍流淌着得意的笑。
我想接过他手上的纸,但任凭如何拿都不济于事。只好翻开看,无论怎样细看,除了第一张纸上写了两个字——人物外,开始几页涂得密密麻麻的,好象正在排衙的蜜蜂一样。我于这些蜜蜂堆里,好不容易看出几个略露字迹的字——文学不幸,真话不更悲哀吗?!其余的各页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哦——这也许就是你构思多年的杰作吧。
2008年2月21日改于黄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