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纪事（其一）
                      题记  
  春节期间，二三老友相聚小酌，各说些目见耳闻的故事，无干风月，不涉政治，细微琐碎，仅可充佐酒之谈资。日来横竖无事，于是打开电脑，把三五尚未完全忘却者发在这里，聊作今年春节的一段念想。
<DIV Align=center>诅咒</DIV>
  春节前，我与一位朋友驱车去寿光，路过一家棚头——我的家乡，素以大棚瓜菜闻名大江南北。与寿光的蔬菜大棚不同，不是那种有数米厚的土墙，再覆以塑料薄膜、草毡或棉被保暖的温室，而是用水泥立柱和竹竿撑起骨架，再覆以塑料薄膜，家乡人称其为塑料大棚或拱棚，西瓜或蔬菜就在里面种植。与寿光的大棚相比，我们的大棚更适宜大面积种植，因此，这种反季节种植方式首先在我家乡出现之后，短短几年工夫，在我的家乡已经找不到一块没有被塑料薄膜覆盖的土地。由于我家乡的西瓜上市早，品质好，很快就为我的家乡赢来了空前的荣誉，很多国家、省市的领导人来我的家乡参观，前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程思远更曾亲笔题词，称赞我的家乡为“中国西瓜第一镇”。呵呵，不是木枫在为自己的家乡做广告，实在是说到家乡，木枫有一种真真切切的自豪感。塑料大棚，就是我家乡父老乡亲的命根子，毫不夸张地说，每户农民的一半家产，都在田地里撑着呢！在这家的棚头上，用朱红的油漆写着血淋淋的几行大字，就直接写在塑料薄膜上 ：“谁割破我的大棚膜，出门让汽车撞死，全家死绝！老天爷罚人不留情！”连用了两个大大的惊叹号，煞是惹眼，分明是吃过几次苦头后气急败坏，才把这毒咒写在棚上，以儆来者。有意思的是，在这诅咒旁边，不知是谁用土块蘸水又添了两行字，尽管不很显眼，倒也清清楚楚：“嘿嘿，你不祸害别人，别人会祸害你？”
<DIV Align=center>牛飞</DIV>
    邻村刘某，养了一头黑花奶牛，不知是什么品种，体大，肥硕，产奶量明显高于别家的牛。外县有人慕名前来求购，出到一万五千块钱，刘某不松口，贵贱不卖。那人无奈只得作罢，临走话里有话说：“给你这么高的价儿你还不卖，可得看好了，小心别叫贼偷了去！”刘某冷笑道：“想偷我这牛？除非这牛会飞！”也难怪刘某自信，他那家，高墙，大院，铁门，巨锁，虽说没养狗，可白黑不离人，想从这里偷走这头大半吨重的大牛，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刘某有个儿子，三岁，聪明慧黠，常有出人意料之举。这天夜里，很好的月亮，尽管拉着窗帘，屋里还明亮得很。下半夜，刘某和媳妇睡得正熟，儿子一骨碌爬起身来，撩开窗帘往外看，嘴里叫道：“爸爸快看，咱家的牛飞上天了！”刘某睡眼惺忪，一把把儿子拉过来摁倒在怀里，骂道：“放屁！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揍你！”
  次日起来，奶牛已不翼而飞，看看大门，铁门铁锁纹丝未动，牛圈内外，亦是毫无蛛丝马迹。只是墙外靠近牛圈处，有一方形印痕，陷入土中半寸多深，另有两行轮胎印迹，似是汽车所留。警察勘查现场后解释说，奶牛是被贼人用吊车偷走的，只是这种吊车噪音很大，不知他们是怎么做的，刘某及众乡邻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其实也并非无人察觉，只是刘某当时没在意罢了。想想也是，谁会在意一个三岁孩子的话呢？
<DIV Align=center>贴福</DIV>
  腊月三十，年除夕，家家户户忙着贴春联。邻居王老汉贴好春联，又踩着椅子贴大门口上方的“福”字。涂好糨子，王老汉突然心血来潮，要讨个吉利，遂把“福”字头下教上倒贴了上去。贴毕，王老汉站在门前，左瞅右端详，颇为满意。
  恰在此时，王老汉上一年级的孙子龙龙从家里跑了出来，一眼看见爷爷贴的“福”字，当下便嚷嚷起来：“爷爷，你把‘福’贴反了！”王老汉听了，心下有些着恼，偏又不好发作，只得温言哄孙子说：“龙龙，这是爷爷故意到着贴的，大年三十儿的，可不兴说贴反了。你想想，应该说‘福’怎么样了？”龙龙歪头思索片刻，拍手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应该说‘福’歪了！”王老汉闻言大窘，忿然斥道：“笨蛋，应该说福倒（到）了！”说罢，回身上椅，一把把“福”字撕下，重又正了过来。
  此事始末恰被一位邻居看到，，遂传了开来，竟成一时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