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istina
2008/4/10 8:54:18
五百年母子情缘
文//平壤小公主
墙上的喷头，正在把水丝洒在我的长发上。我坐在玉石凳上，一边享受这人造的暖雨，一边仔细地清除脚趾甲上的涂彩。我的前边，五步开外有一位年轻的母亲。她带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也在洗澡。她带的孩子，是一个俊美的男孩。白白胖胖的，红润的漂亮脸蛋上，长着一双大大的黑眼睛。他看着我笑的时候，小小的嘴巴里露出一颗刚刚长出的小牙，非常的可爱。母亲因这孩子而骄傲，跟她认识的人说：“他已经会叫‘妈妈’了”。
这么漂亮可爱的婴儿，唤醒所有女人的母爱。大家都想亲一亲他，抱一抱他。可是他认生，谁也不跟。他的母亲想要做一个奶浴，找不到人带他，只好把他放在地上。温热而平滑的大理石地面，立刻引起他的兴趣，他就独自在地上爬行。爬得累了，小家伙就趴在地上休息。他先是把左边的脸蛋贴在地面上，后来又把右边的脸蛋贴在地面上。过了一会儿，他又要换一个姿势。就在他抬头的时候，他看见了我。那双大大的黑眼睛，非常专注地看我。
“妈妈。”突然的，他这样喊我。接着，他朝着我爬过来。一边爬，他一边朝着我喊：“妈妈，妈妈”。
他的母亲看见了，立即停止护肤。下了床，走过来想抱走这孩子。可是，小家伙努力地朝前爬，光滑的小身体轻易地挣脱了母亲的手，爬到了我的跟前。而且，他攀援我的手臂，想要站起来。我顺势把他抱起来，放在怀里。他坐在我的怀里，又想要站起来摸我的脸。我以为是我戴着耳饰吸引了他。我戴的耳饰是一对超大的金属细环。细环的中央悬着一颗红色的玛瑙石，形似一颗硕大的泪珠。我就把一边的耳饰侧向他，并且尽力弄出一点点声响吸引他的注意。可是他并不碰我的耳饰，而是用他柔软的小手轻轻摸我的脸：
“妈妈。”
他笑了。笑的时候，他向我展示了他那颗刚刚长出的小牙。
他笑过喊过之后，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躺在我的怀里，后来就睡着了。
不知为什么，我的眼里涌出两汪滚烫的泪水，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就像早晨开放的花苞，那里面包含的露珠滚落出来。我的眼泪掉在孩子的脸上。他在睡梦中哆嗦了一下，显然是被吓着了。
所有的人都看见我哭了。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
这个孩子，其实是我五百年前的孩子。五百年生死沦回，把我们母子分离。但他一直记住我的模样。今生今世他托生在一户陌生的人家，但在所有的女人当中，他亦然能够把我认出。而我一直不肯嫁人生子，原来是一直在等待，等待这五百年间唯一的一次母子相见。
分手的时候，孩子仍在甜美地睡着。我把他交给他的母亲。我把我的耳饰摘下一只送给她：“给你的孩子，他好象喜欢这个”。我只能这么说。这一对耳饰是我最心爱的物件，是我命运的护符，我在成年后一直戴着，从未摘下过。
如果你怀疑他不是我的孩子，那么你去问天。人间有些事情，我们只能问天。
平壤小公主 写于2007年9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