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istina
2008/4/10 8:49:41
四季:我们
在四方回廊的建筑里,春天会缓缓飘着雨丝;夏天蝉声总是压过同学打闹的声音;秋天的落叶跟着只能一片掉在第一排打盹的同学头上──那样才有美感的,才有原来校园里,也偷偷地把笑声刷过,把成长与许多对未来的憧憬换上的落寞和沉默。那年秋天有个影子晃着走进教室,他说他习惯安静、他说他喜欢安静、他说,他擅于和背景融成一体,当春天的花开始着色、夏天的草和森林以及隔壁的十五元红茶售完时,他会静静地,站在众人身后成为一道察而不觉的阳光。
隔年春天我们一起上课,水调歌头与赤壁大赋,数学习题与英文作文。第四排第六个座位,我在桌上轻浅地用美工刀刻下一排密麻而微不足道的字迹;第五排第六个座位,你在淡绿色的笔记本里写上一排密麻而我无法窥视的字迹,那不重要的,一如春末夏初即将掉落的梅雨和湿气,都是浓重的缠在我的身体里。
很快那阵子彼此的不快与潮湿也渐渐消失。争执没有原因,也没有结果,我们只知道当艳阳在正空时滴下的汗珠、傍晚斜阳投在牛背上的缓步。所以我们再度走入你的脸上带着酒窝,而我从不停止凝视的笔记本里。那么教官站在讲台的时候,我们依然肩与肩平行而坐,教官黝黑的方额正在泌出汗液,你偷翻着漫画;我偷翻着你和我在夏天里的故事。短薄的背心,各种色系的短裤,扉页里不断出现。
可是风会逐渐转凉,校门口那棵枫树逐渐转红,师生都说她是等待了好几世的千金,直到植她的人、负她的人出现,才不在秋季流成泪红色的血河。植树人是你,我们也都约莫知道不会再有第二棵枫树、第二个秋天、第二个数也数不清的第二个。这样就该紧紧地抓着那些片段和残影,然后如刺鸟一般在最深沉的痛楚之中,用血迹纪录两个人的影子,若干年后也都能,随意抽出被尘埃埋亡的相框与笔记,慢慢的擦拭。
有一年冬天,有个影子又安静地晃出油画浓而厚重的画布里。他不是水彩,不是素描,盖过了,不留痕迹,不留只字片语。于是也有个人他温暖地想起,其实那些陌生的岁月与人事物底下,还有过淡淡的故事,淡淡的情愫。他一直回想,不停回想,直到嘴角也爬满他曾经忘也忘不掉的甜腻酒窝与梨窝,这些都是某年某月教室里并排而坐的两个人,共同完成的习题。当他们一起盯着黑板,并且露出心无旁物的表情时,没有人知道,他们只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