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缘微香：家事－爷爷走了，父亲老了！

这一篇，写给爷爷，记念爷爷离世一周年。本来，是有很多话要说的，但是在提笔之时，却忘记了该怎么去说。

这村子变了样，再也回不到过去，连黑白照片的底版都没留下，只有空荡荡的记忆。
很喜欢领着六岁的女儿去村子南边的麦场放风筝，因为，那里的风刚刚好，刚刚可以把风筝吹得很高很高，而我也可以回忆到过去，很远很远的过去。回到过去的小时候，每当冬天来临时，父亲也会拉着我的手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日子里放风筝，且放得很高很高，直到风筝变得很小很小，直到天黑才收线回家。那个时候，父亲总会给我讲很多很多的故事，新鲜的陈旧的身边的听说的，我都好爱听。
我想，别人可能永远都不能理解，我怎么会在短短的三天时间里和甜蜜交往一年多的女朋友分手得如此干脆彻底，并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和一个刚刚认识的女孩结婚，并在一年后初为人父，享受那份作为父亲的喜悦。我想，别人一定想不通，为什么我会娶一个根本不懂得何为浪漫的女孩作老婆，并打算长相厮守白头到老一辈子，这明显和我的选择爱人的目标不一致。可是，不一致又能怎样呢，除去我个人的想法，只要家里高兴就可以，我就有足够的理由来牺牲掉自己的爱情，只是希望，那个被我伤害的她可以从此幸福。
每到年底，都要回家，今年算是一个例外，我是不想这样的。印象里最深刻的是，每到大年三十，都要去村子东南方向的坟地扫墓，一般都是我和父亲去的。那个时候，我总会莫名地感觉父亲原来是如此地伟大，实际上却是越来越伟大，而这样的伟大是来自于内心脆弱的对比。自从爷爷去年年底离开后，那年就没有了佳节应有的气氛，全家人都沉浸在悲痛的阴影中，每次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父亲哭，我们劝，我们哭，父亲也劝，到最后，就都哭得不行，谁都劝不了谁，只剩下细数对爷爷的思念和过往的回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挽回不来。
坟地里到处都长满了野草，西北风刮起，就是连绵起伏的荒芜与萧瑟，这气氛刚刚让人酸涩悲伤，却不至于泪流满面。有些坟头，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光秃秃地只剩下裸露的黄土，难免给人一种凄凉和孤寂的不适，无奈之下，只好转过身不去看。而坟地西边，就是麦场，多年以前，我和父亲就是在那里放风筝的。那个时候，总会有很多的同龄人一起扎堆放风筝，尽情享受这份大自然赋予的快乐。可是现在就不行，麦场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只有风，且是呼啸而去的西北风，已经没有了从前的热闹景象。我倒是和以前的女朋友一起在那里放过风筝的，那时的我们追求所谓的年轻所谓的浪漫，她应该算是一个爱上浪漫的人。可是一转身，浪漫却不在，人也不在，只剩下曾经热烈却如今苍白的感情在原地打转，这样的变化又能怪谁呢，我们都是不想的，却又改变不了什么。现在呢，时间已逾越了好几年，我却可以领着小女儿享受这份父女间的温情，虽然老婆天生对浪漫不感冒也不懂得打扮自己，但只要她站在家门口，耐心地等着我和女儿回家吃饭，我就已经心满意足，就可以全心全意地对待我们共同的小家。
父亲曾经说过，我们这个家族，是个命运多舛家族，是个为了尊严和生活苦苦挣扎与奋斗的家族。可能那时还小，不能清楚明白地理解，到底有多少辛酸苦辣灌注在这个家族的成长和延续中，总之，这只是一种必然的使命，每一代人都应该完成却始终不能完成的使命。爷爷奶奶不例外，父亲母亲不例外，我也应该不例外。父亲早有自己的打算，多次想要把家底交给我，他说自己老了，怕记性不好，反正早晚都要交给的。我却没有原因的拒绝，只是因为在我的心里，父亲还没老，还没有老到必须交接家底时候。也许，在外人看来，这样的穷苦家庭是没有什么家底的，然而，就算再怎么可怜的家底都是父亲一生的骄傲和努力，是对这个家的使命和对下一代人的大爱，是需要严肃和悲壮的，别人是没有权利和资格说三道四的。当然，爷爷也曾交接过家底，不同的是，爷爷需要向两个人交代，而父亲却只有我一个人，免去了以后纠纷的顾虑。所以，哪一天父亲不得不把家底亲手交给我时，就不仅仅是意味着父亲的确老了，想要退居二线，不在掌权这个家，是该遗养天年的时候了。对于我，这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信任，个中滋味是只能意会言传不出的，那时，父亲才真正感觉自己老了。好在，我和父亲的关系一向很好，父亲也可以随时指导和帮助我把持这个家，让这个家越来越温暖越来越幸福。而我，也该彻底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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