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一，女人与狗

1.

凌晨四点半的时候，哑一带着他的狗出现在街头的拐角处。

男人就任由一只金毛猎犬拖着，从街的这一头，走到另外一头！

在街角的那个花园坐下后，他开始抚摸他的狗，帮狗清理眼角里面的眼屎。在湿漉漉的草地上陪他的狗玩一会儿。天刚蒙蒙亮的那会，起身回家。



哑一二十岁的时候，因为一次意外，变得有些孤僻，总是做些莫名其妙让人看不懂的事情。包括对于他喜欢的一个女人，在被他强迫还未来得及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被女人叫声引来的人迎头一扁担，打得昏死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口吐白沫，变得傻里傻气的，总是痴痴呆呆见人就笑。后来法院调解此事，因为女人家彪悍，哑一爹陪了一万零七百块钱，这件事最后就这么了却了。

此后哑一爹对哑一不闻不问的，任凭哑一整天坐在村口的槐树上望着天边傻笑。看着哑一被一帮小孩子，按在田里的麦草垛子上打。哑一爹哭了，冲过去，啪的就是一巴掌，打得哑一顿时耳鸣眼花，哑一还是呆呆的笑，哑一爹就坐在田埂子上擦眼泪。

那年后半年的时候，哑一就突然从村子里消失了。哑一爹村前村后找了几天，还拖人到县城亲戚处打听，后来无果，哑一消失得无影无踪。哑一爹每次经过村口大槐树下的时候，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



2.

哑一在小区门口的早点摊买了两个包子。拎着回家，狗在后面摇摇摆摆的跟着。回家的时候，包子还冒着热气。哑一从水壶里抖出最后半碗开水，开始吃起包子来。两个包子给狗一个，自己吃一个，吃到一半的时候，狗望着哑一，于是哑一把手里的半个包子给狗吃了。自己咕噜一口气喝完碗里的水，匆匆洗漱，躺下了。狗趴在阳台上睡着了！

哑一被狗舔醒的时候，才发现二妞已经在家里了。喂了狗，还帮它洗了衣服，包括哑一的内裤和袜子，统统被晾晒在阳台上。

哑一醒来，打开了电脑，点着烟开始起他的工作来···

二妞处理完所有事情后，摸完狗，然后顺便带上了门。哑一一点也没听到高跟鞋下楼的声音，继续抽着烟，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在狗和二妞的眼里，哑一只是一个柱状能移动的物体而已。二妞一直都说认识哑一，哑一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漂亮女人是他的谁和谁。

那个大宝马停在哑一楼下的时候，是半个小时后。二妞匆匆的上楼，放下打包来的饭和菜，接着电话离开了，哑一望着眼前这个女人的离开，拿起饭盒开始吃饭。

狗吃饱了，这会不屑于哑一的饭！看着阳台下小区草地上的公狗追着母狗，肆意的穿过来追过去。

二妞下楼后，坐在大宝马的副驾驶，随一个大腹便便的胖老男人离开了。宝马划着优雅的流线，消失在的楼后面。



3.

哑一靠给一些边缘的小报社和小杂志写约稿来养活自己，偶尔朋友会给他些小剧本，两百快钱一集的那种，写好每20集电邮给朋友，朋友会把钱打到他的帐号里面。哑一每每遇到类似写剧本的活，都认为是朋友的一种恩赐，哪怕他知道自己写好后朋友拿去卖七百到一千不止的价格，他依旧认为朋友给他的钱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曾经二妞有向哑一朋友挑明说要抬高价格，结果朋友打电话给哑一，意思是就哑一的那点地位和那点墨水，随便马路上找一个写手，八十块钱一集人家抢着写。

哑一左赔礼右道歉，最后终于挽留下这个每次都准时打钱到自己帐号的朋友。对于这个写完稿不用审稿和验收压价的朋友，哑一基本上无话可说，其实多半也不敢说。能养活自己和狗，这个朋友施舍给他的，要比他从其他小杂志和小报社的那里拿来的多很多。



哑一认识包养二妞的那个老男人是在两个月前，一次二妞不在，没能来给哑一送晚饭。那个胖男人敲开门的时候，哑一正好烧水准备泡面。

男人放下手里的菜，看着朝它冲过来的狗，和狗玩了起来。哑一愣在那里，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就莫名其妙的在哪里逗自己的狗，难道狗也被哑一关在屋子里闷傻了？

哑一当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曾经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光临过自己的家。哑一有时候会为了保障自己的睡眠时间吃几片安定，偶一次因为睡太死，通常在哑一生物钟里面应该醒来的时间没能起来的时候，被二妞以为哑一死了。

惊呼着叫了楼下和她一起送饭来的男人，男人看着眼前这个瘦弱，长得清秀的。一个和自己早年创业情景相同的男孩子。不由得怜悯起来，确定哑一没有死之后，看着哑一养的这条狗，喜欢得不得了，带着狗到小区遛了一圈后，大呼不过瘾。不知道男人是不在乎还是压根就无所谓，丝毫不在意自己包养的女人每天如期来照顾这样一个小男人。而每次都是他开车前来接二妞回家的，这次却是换了他来给送饭了。

男人和哑一各喝了一瓶酒，聊了三小时，还吃了一顿饭，米饭不够最后吃了哑一的泡面。男人和哑一一见如故，早些时候知道哑一是写东西的，也听闻哑一因为没钱出自己的书，而潦倒至今。让他奇怪的是，一个靠给边缘小杂志写约稿的年轻人，竟然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养活了自己三年。更奇怪的是养出一条脾气如此与主人相近的狗。

那年哑一23岁，因为没钱给自己的狗办狗证，通常都是凌晨四点起来出门遛狗。人们开始起床活动的时候牵狗回家睡觉。和狗一起生活了2年零174天！



4.

哑一出第一本自己小说的时候是在半年后，收到朋友送来的五万元版权费（版权是被曾经找哑一写剧本的朋友买断的，一口价五万元，哑一害怕自己的小说夭折，爽快的答应了）。哑一兴奋的抱着眼前的这笔巨款，和狗在屋子里又是叫又是跳的。

那个下午，狗兴奋的跑在哑一前面。哑一开心，出门的时候就对狗说：咱有钱了，不怕，咱办狗证去。狗从来没享受过这待遇，第一次下午出门的感觉让两人都激动不已。

那辆米****的小轿车开过去时候，狗有点兴奋过头，几声惨叫后躺在路边呻吟。那个健壮的男人下车，哑一不知道自己那里来的力量，冲上去，直接给那个男人掀翻在马路边。后来男人捡起一块砖头，照哑一头就是一下，哑一只感觉自己头脑热血沸腾。抱着自己的狗哭了起来。男人惊讶过头，他似乎不知道眼前这个瘦弱男孩那里来的如此大力将自己掀翻，更后悔他自己出手如此之重。

110来的时候，哑一已经清醒，干固的血浆凝固着发丝，然后黏在了哑一的脸上。哑一抱着狗，起身回家，周围的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古怪的男孩。110拦住问哑一准备怎么处理，哑一看了眼前这个一脸不知所措的人，一声算了，转身回家。

狗没死，哑一也没死。狗只是断了一只脚，哑一只是丧失了几百毫升血。

哑一抱着狗上楼到门口，掏钥匙开门，大脑突然一阵空白···



醒来时发现二妞坐在床边，狗腿被缠着白布，躺在老男人的脚下，老男人在看自己写的东西。

哑一看着二妞，低沉的说了声：哦···又没死！

二妞和男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如此无厘头的人，二妞起身，拿过们背后男人的衣服。示意男人走，男人看看哑一，在看看二妞。

他命长得很，只要醒过来就一定死不了!二妞一直都认为哑一不只是冷血无情，而是那种冷到骨子里面的人。

二妞能够深切的感觉到自己慢慢的受着哑一的影响，自己的心也变得冷漠起来。或许他早就开始疲倦了眼前这个小男人，也曾经奢望过自己能够和这个小男人日久生情，可惜她错了，每次和胖老男人提起当初和他定下的承诺：如果哑一有一天能够对自己产生感情，那么老男人就必须把她送到哑一面前。

二妞心里，她是爱着这个胖老男人的，包括为他做任何事情，当然不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也从未要求老男人要抛妻弃子的来追随自己，他认为胖老男人不会，这也是他欣赏老男人的一点！二妞也爱着哑一，对于这个冷漠的小男人，她从最初的怜悯，到最后的产生感情，到现在的几乎变成亲情的感情。她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照顾哑一，说不定哑一会死，是的，一定会死的。



5.

哑一最后得知那个打电话叫来二妞的人，是自那天狗出车祸，自己被打的时候，一直尾随着自己回来的那个女人，很美，很美的女人！哑一说他那天在门口倒下的时候，有见过那个女人的面孔，后来一直以为自己是临死时见到了女神。哑一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女人时，二妞竟然就带着女人出现在了自己的家里。

最初哑一会脸红，那中脸臊臊的感觉。也有意无意识的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形象来，包括女人在时，不再肆无忌惮的抽烟，不再肆无忌惮的丢烟头，不在疯狂的喝速溶咖啡提神。

一个月以后，就通常可以看到老男人，二妞，哑一，女人，狗在一起吃饭，气氛还蛮好的那种。

哑一接到一单不错的生意，女人所在报社给哑一一个专栏，用于刊登哑一两年多来写出的杂文，当然是女人努力得来的。后来哑一的实力很快得到考证，专栏的约稿也越来越多。哑一说自己和女人心是连在一块的。

有时候女人会约哑一逛街，哑一不去，说叫女人到家里来做饭給她吃，然后女人就叫来二妞和老男人，大家一起喝酒聊天，半夜的时候在各自散去。

哑一依旧很怕白天的时候出门，狗还是没有狗证的，他也怕自己的狗出门再发狂然后丢掉另一条腿。

生活得到改善以后，哑一也慢慢的变得有点温度来。包括去参加二妞的生日派对，他拎着自己四十块钱买来的玻璃水晶球去了聚会。见到了老男人，看到二妞穿着那华丽的低胸礼服，哑一呆了，他说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哑一认为自己实在不适合呆在这种糜烂着奢华气息的酒店公寓，独自到阳台，看着天边，想起当年自己坐在大槐树上看天边时的那会，和每天路过大槐树下的那个女孩···

不习惯呆在这个样的氛围里么？二妞经悄然出现在哑一旁边，月色下，这个女人格外的美！哑一呆呆的看着这么美丽的脸庞越来越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的眼镜前面时，二妞的唇轻触在哑一的唇上。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哑一感觉自己浑身燥热，呼吸急促···

他把手上的水晶玻璃球塞在二妞的手里,留下一句：生日快乐，便夺门而出！

二妞看着这个送自己水晶球的男人，她绝望了···



6.

哑一和狗依旧继续这靠卖字养活自己的日子。

只是一直照顾自己的人从二妞变成了女人，哑一也会买小礼物送给二妞和女人。有时候也会请女人吃那种很昂贵的冰淇淋。

哑一喜欢这个女人，也喜欢二妞，就像喜欢自己的狗一样！

一年以后，老男人出资帮哑一出了第一本书，撇去所有的开销，哑一竟然也有40万的收入进账！



收到二妞和老男人的婚贴那天，哑一笑了，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

他希望二妞开心，过着幸福的日子。他认为老男人和二妞在一起是那么的完美。

婚宴那天，女人穿着华丽的礼服，挽着哑一的手。

二妞穿着雪白的婚纱，挽着老男人的手。

哑一和女人做了男人和二妞的伴郎和伴娘。

多么幸福唯美的场景！

哑一说他这辈子过得最幸福的日子，是和二妞，老男人，女人，度过的这个晚上。



7.

哑一第一次破天荒的决定第二天带狗去海南旅游。那天晚上，他约了女人吃晚饭！

悠扬的小提琴音乐，搭配这个复古的咖啡厅场景！

哑一和女人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哑一看着眼前这个活泼可爱的女人，听着她期待的日后完美的生活憧憬。哑一一直倾听着，默默的注视着眼前这个玲珑的女人，终于没有掏出放在裤兜里的钻石戒指。

那天晚上分开的时候，女人掉了眼泪，说不知道和哑一一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哑一深切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安，仿佛周围的气息顷刻间朝自己压了过来，压的他无法呼吸，甚至压得他没办法用手掏出放在裤兜里的戒指。



第二天，哑一就带着狗，出发去了海南。哑一看着自己旁边空出来的那个座位，眼泪一滴滴的掉了下来。

原本准备的出游变成了在海南的常住。

在海南住下的第二个月，哑一收到了女人发来的短信，邀请哑一去参加自己的婚礼。



女人婚礼那天，场面很宏大。

女人的老公出资包下了整个五星级酒店的顶层。

二妞和老男人也去了婚礼现场，二妞说她想看看好久不见的哑一！

结果哑一整晚也没有出现···



8.

哑一感觉天边离自己越来越近，

女人穿着洁白的婚纱，慢慢的向自己走来！

二妞和老男人在远处看着自己。周围是教堂很华丽的装饰，神情严肃的神父，很浓烈的幸福的味道！

哑一张开手，准备拥抱眼前这幸福的一刻····



7月20日海南三亚某小区发生了一起很蹊跷的跳楼事件，

先是一个小男人从11层楼跳下，后来一只狗也从楼上跳了下来，结果两人都死了！



哑一爹去县城银行取钱的那天，以外的发现自己的卡里又收到一笔巨款，整整有四十万！和之前汇款城市不同的是，这次的汇款地点却出现在了海南，时间是7月18日!

在这个边缘的小农村，有四十万养老足够了。哑一爹一直都认为这是哑一靠自己的双手给自己寄来的养老的钱，虽然汇款人一栏从来没有任何名字，也没有任何详细的地址。哑一爹认为有这样一个傻子儿子自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