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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一个人的记忆
2010/6/8 14:33:25

她抬起头,我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她的脸的那一刻缓慢凝结。
她笑着站起来客气地寒暄着,来了。
我的久未谋面的朋友,也就是这个家里的主人随即走过来向我介绍,我老婆,王新兰。他然后向她老婆介绍我,刘玉峰,好多年没见的哥们。她腼腆地点头微笑。


她——不认得我。
我很疑惑,她竟然一点都不认识我。
我当然能够确定,她是韩晓琳,她的右眉角上方有一颗痣,我怎么可能认错,她笑起来的时候,上边靠左的门牙下边有一个小凹槽。可是,她一点都不认识我。而且,她现在是我朋友的妻子。


我脸上的表情快速恢复到好像也才第一次见到她一样,因为我现在在我朋友的家里,她是我朋友的老婆。
我说,广浩,我们出去走走吧。然后就听到她对他的丈夫说道,是啊广浩,乡下空气好,带小刘去北山上转转吧...


我和广浩一路上诉说着往昔的快乐时光,诉说着大学时候的种种趣事。我们回忆着宿舍里的一伙八个天南地北的哥们,回忆着爱打架的我总是让他受到牵连,当然还有当时学校里那个气质非凡的高年级校花。
再久的年月也磨不灭我们的友谊,我们都觉得,学生时代的朋友是那么纯粹真挚。他竟然还是老样子,仍然叫我猴子,我竟然也仍然喜欢用拳头擂他的大肚子,然后抚摸一下说,几个月了?
可我今天真的是有些心不在焉。


北山南坡上开满了黄灿灿的油菜花,我们沿着南坡向西走,一路上都是甜甜的清香和清脆的鸟鸣。转过山腰,就看到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水域,广浩介绍说,这是烂石滩水库。
我羡慕地又把拳头擂在他的大肚子上,我说,真有你的广浩,娶了漂亮媳妇,然后在这边享受农妇,山泉,有点田的幸福生活。他就骂我说,死猴子别奚落我了,这哪比得上你那边洋房,汽车,有点钱的都市生活啊。


我自然而然地问到他的近况,他告诉我说,前些年在外地打工挣了些钱,去年回来,家人就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王新兰是他见过的最满意的一个,长得很秀气,人也很勤快,很善良。可后来家人听说她曾经头部受过创伤,就不同意了,因为那次创伤让她失去了之前将近两年的记忆。可他觉得这没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干嘛揪住过去不放呢。听她的家人说,她之前叫韩晓琳,后来因为那次意外,她妈妈很迷信的给她改了名字,所以就随了她的姓。


我万万没有想到,那次意外让韩晓琳失去了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所有的记忆,而现在,她已经是另外一个女孩了,一个叫王新兰的女孩,我一个要好朋友的妻子。


广浩接着问我近些年来过得怎么样,我说,毕业之后一直还是老样子,经常打架闹事,后来认识了一个在那边打工的女孩,跟嫂子一样漂亮,一样善良,后来我们就恋爱了,相处了两年,她受不了我的脾气,就分手了。然后去年,家人给我找了工作,希望把我的心收一收。
我故意隐瞒了那次意外,可广浩还是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他突然问我,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仍然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韩晓琳的情景。我当时被三个小青年打倒在地,我骂骂咧咧地看着他们扬长而去。我的嘴角被打破,流着鲜血,左腿被棍子打得站不起来,正当我在给哥们打电话的时候,一个女孩子走了过来,她看到我流血,吓得不敢靠近,可也没离开。可能是觉得我需要帮助,她试探着走近了些对我说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帮忙?
我一看是个瘦弱的女孩子,就立刻想站起来,我不想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显得很狼狈,没想左腿不听使唤,还没站稳,就又摔坐在地上。
她应该是觉得我不会对她有什么伤害,就慌忙上前扶我,而我却有些恼羞成怒了,我对她嚷嚷着,我没事,你走吧,该干嘛干嘛。
她居然真的扭头就走。我这才刚刚吁了口气,就看到一辆的士靠了过来,然后就看到她从车里走下来搀扶我。我倒是没想到,这么瘦弱的女孩子,居然很有主意很有主见的样子。
我被她搀扶着站了起来,我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刚刚我...
她打断我说,还是去医院吧。
我说,不用不用,我没事的,我朋友一会就到。
她居然自作主张地就把我搀上了车,我没办法只得对司机师傅说道,师傅,去北苑小区。然后转过头满怀感激地对她说,真的谢谢,我没事的,我回家就好了,你不用送的...
她问我怎么了,我当然不能说被别人给打了,我说,我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磕在石头上。
她说,没关系,我送你回家吧,你走路好像不方便。
我也只得让她送。在她看着前方的时候,我才认真地打量起这个瘦弱的女孩。她脸上的线条很柔弱,穿着不知道哪里的工作服,宽宽大大的,显得她更加的瘦弱。
我调侃道,你看起来很柔弱的样子,没想到做事情倒很有主见,很麻利的样子。
她咯咯地笑了,我朋友也这么说我呢?说我的作风跟形象很不相称呢。
我说,真的谢谢你,我们素不相识的...
她说,我们出来打工的外地人,都要互相帮助的,不然孤零零一个人,好多事情都做不好,况且你受伤走不了,帮助你是应该的啊。
这话让我觉得心里暖暖的。我自然地就想起来我平常接触到的女孩子,极端,自我,目中无人,动辄破口大骂,甚至动手撕扯,突然接触到这么样的一个女孩子,让我觉得很新奇。
我说,我是本地人,我没有工作,不像你们,早早地就懂事,外出打工挣钱。
她说,呵呵,我哪有那么懂事,我是跟着同学出来玩的,也挣不到什么钱,就当是锻炼了。
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我叫韩晓琳。
我说,你把电话告诉我,我随后一定好好谢谢你。
她说,你太客气了,没什么的。
我刚刚记好了电话,车就停下来了,她执意要下车送我,我说,已经好多了,我可以自己走的,谢谢你,韩晓琳。


车走出很远了,我仍然微笑着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方向。我然后拿出手机看着那个号码自言自语,我对自己说,这么好的女孩子,我一定要追到手。


我当然追得到,我除了打架闹事,喝酒泡吧,剩下的都是优点。我会哄女孩子开心,我会搞出很多浪漫,我会很男人的保护女孩子。
在我终于牵住她的手吻住她的时候,她的眼睛是闭着的,她伏在我的怀里微微地发颤。她的单纯善良,温柔可爱,都是我喜欢的,我甚至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后来她才知道,我因为坏脾气经常打架,因为好多次她都看到我挂着伤。她每一次看到我挂伤,都会很心疼,她会小心地劝我,让我不要再打架。我每一次都爽快地答应她,可之后仍然照旧打架挂伤。我不能丢下我的朋友义气,我不能离开我的朋友们,我们很多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她知道劝我没什么用,就总是在我出去喝酒的时候让我带着她,好在我喝醉的时候照顾我。


那天我没有喝醉,可是朋友喝醉了,我没有看到他跟邻座是怎么发生的口角,我看到他们动手的时候,邻座上已经又有四个年轻人跑了过来,我们带上晓琳才只有四个人。我二话没说就抄起椅子跟着另一个哥们跑了上去,那个喝醉的朋友已经被打倒在地,我把椅子扔了过去,有两个年轻人立刻就直起腰冲我来了,我们在扭打的时候,晓琳站在不远处嘶声地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然后我的鼻子就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小青年着着实实地打了一拳,鲜血当时就溅了出来,我踉跄着退了两步,晓琳上前就拉住我。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就把晓琳揽在身后,然后上前一脚踹在小青年的肚子上...
接着我就听到另一个哥们喊着,刘——刘——,晓琳...晓琳...
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只看到几个小青年一下子散了,并且很迅速地离开了大排档。
我回过头,就看到晓琳倒在路边的台阶上,脑袋上流出来的血一直染到了衣领上。
她昏了过去。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我忙乱地上前扶起她,焦急地喊着,晓琳...晓琳你醒醒...
我红着眼睛问那个哥们,她怎么了...
那哥们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刚才把她推倒了,好像...好像头撞到了台阶上。
我喊着,还不快叫车...


她的父母从外地赶了过来,晓琳已经住进了医院,我和我父母也在医院,我的父亲主动预付了医药费,不停地跟她的父母道歉,父亲当着她父母的面狠狠地打了我两耳光。
医生说她脑部受了震荡,没有生命危险,但还要观察。一整天晓琳都没有醒过来,她的父母泪流满面,显得愤怒而又偏执,她父亲执意要让我们走,要我们离开。后来我父亲留下了一些钱,拉着母亲很愧疚地离开了。我仍然站在晓琳的病床前不肯走,可她父亲恼怒了,他扯着我的胳膊,硬要我滚。我哀求着说,叔叔,让我看着她醒过来,好不好?
可是没有用,她父亲很激动,他瞪着我喊道,滚...


我不停地打晓琳的电话,开始是她父亲接的,后来直接关掉了。我跑到医生办公室,问晓琳的病情,可医生说家属不允许。之后的几天我一直在联系她,站在医院外边等她。我很担心她,非常想她,却没办法见她,我的脑子乱作了一团。
第六天我再去医院,医生说,她已经出院了,病人有些间断性失忆,其他没什么大碍。


我不知道她的家具体在哪里,我后来打她的电话,已经停机了。
找不到她,让我感到失魂落魄,想到她因为我受到伤害,又让我懊悔不已。我盼望着她会打电话给我,可她一直也没有打过来,自此就再也没有了联系。


我苦笑着对广浩说,我会有什么心事,只是城市呆烦了,想出来散散心,就想起了你这个在乡下过幸福日子的哥们。广浩说,那我们晚上就好好喝两杯。
我们回去的时候,王新兰已经把酒菜摆上了桌子,菜都是自己院子里种的,还有自己喂鸡下的蛋和自己腌制的干豆,还有一小罐乡下自酿的烧酒。
王新兰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扑哧就笑了,哪有这么吃的,会噎到的...
广浩笑着说道,别管他,就那德行。然后跟我碰酒。
酒从咽喉一直烧到我的胃,非常过瘾。
我皱了皱眉,鼓起勇气说道,嫂子,你以前叫韩晓琳?
王新兰说,是啊,广浩都告诉你了吧。
我说,我以前有一个女朋友,也叫晓琳,不过她姓韦。
王新兰说,以前?后来呢?
我说,后来,她受不了我的脾气,就分手了。
王新兰说,你的脾气很坏吗?然后她询问地望向广浩。
我说,恩,以前经常打架。她很迁就我,可我从来不会为了她放弃我的那帮朋友,放弃我那不经大脑的哥们义气。
王新兰说,那,她应该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吧。
我说,恩,跟嫂子您一样温柔,善良。
王新兰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嗔怪道,是广浩在吹嘘我吧?
广浩接茬道,哪有,我说你像一只母老虎...


我看着他们相敬恩爱的样子,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好像油画上的彩墨一样,纷乱却又味道浓重。
我接二连三地跟广浩碰酒,想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灌醉,好像不这样的话,心就会膨胀得裂开一样。
王新兰看出了我的情绪,她问我,小刘,你现在很后悔,是吗?
我顿了顿说,恩。
王新兰劝慰我说,那以后就改改自己的脾气,少惹些事,少喝点酒。
酒已经在我身体里开始奔流翻滚,我和晓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被蔓延放大,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就淌了出来。
我说,可是,我今天想喝醉...
广浩怂恿着王新兰,快,劝劝猴子,我说他今天不对劲,原来...
王新兰说,那就让广浩陪着你一起醉...


乡下的早上,空气就像山上流淌下来的溪水一样新鲜而清澈。我走出院子,站在一块青石板上,点燃了一支烟。
王新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她笑着说道,小刘,昨晚上你的鼾声可真大,鸡鸭都被你吵得一宿没睡。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说,那它们现在是不是正在磕头打盹呢?
王新兰问我,看你那么想那个晓琳,你后来有没有再找过她?
我摇摇头说,没有。
王新兰说,为什么不呢,女孩子很容易哄的,她只要你真心对她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说,她已经结婚了。
王新兰说,哦,这样...
我说,我以前总以为女孩子是要男人保护她的,后来我才知道,不是这样的。她喜欢你,不是要你保护她,是要你自己好好保重自己,让她心里踏实,让你可以每天都陪着她,她只不过想让你每天都陪着她,仅此而已。
王新兰笑着说道,你知道就好了,以后再遇到自己喜欢的,要好好珍惜才对。
我说,嫂子,你们过的幸福吗?
王新兰说,还好啊,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安静,简单,没有很多压力,没有很多繁杂的念头。当然还有广浩,你知道的,他人很体贴,虽然也很大男子气,可他很顾家,也很孝顺。最重要的,他对我很好,虽然嘴上从来不说。
我好像得到了印证一样,心里有了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我说,嫂子,如果一把锁没有了钥匙,而这把锁锁住的是你曾经认为很宝贵的东西,你会觉得惋惜吗?
王新兰好奇地看着我,会啊。不过命运注定不让我打开的话,我干嘛非要纠缠在这把锁上面呢?
我说,晓琳她现在很幸福,我是不是该觉得高兴才对?
王新兰说道,恩,你爱她,不就是要她幸福吗?


她说着话,一脸恬静地望着远方。
她脸上的线条很柔弱,但比以前红润了很多。她穿着棉布原色的衬衣,手腕上束着一条黑色的发带,她的头发直顺,披在肩上。一阵风吹过来,她耳后的头发轻扬了起来,露出了耳朵上边一块明显的疤痕。


那疤痕就像一把锁,锁住了我和她的两年时间的记忆。命运注定让一个人开启着这段记忆,却让另一个人锁闭着这段记忆。
她生命里消失的那一段,现在,是我一个人的记忆了。
一段没有流动,没有交融,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美好记忆。


2010年6月7日凌晨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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