婊子要出嫁
“――真的好想你,--”缠绵的音乐萦绕空气中,暧昧地牵动着人们的耳朵。
大街小巷的女儿们欢天喜地,与路旁的玖瑰一同招展。今天是芙蓉姐姐出嫁的日子。今天的芙蓉姐姐是天下最美丽的女儿。花花叶叶飘摇的天堂里,姐姐是最妖艳的那朵。
“――真的好想你,--”音乐中弥漫着愁闷的气息,像是杜十娘的哀怨。
姐姐两腮桃红,艳若仙姝。袅袅娜娜,亦步亦趋。明洁的眼睛里有晶莹的泪珠滴落,像是一个病西子微微笑着。丰润的唇含有淡淡愁绪。
姐姐在想什么呢?父母早亡,无姐无弟,最爱她的是宝妈妈。但这些人都不足于如此牵挂她娇俏的魂儿啊。人们看得出,愁绪压在她的心底,使她在只属于自己的这个最浪漫温馨的日子不能畅怀,反而双唇轻翕。
这不是昭君出塞,应该是羁鸟入林。是该和太阳一同欢笑的日子。
姐姐不是个装模作样的虚伪人,虽然出生并不高贵,生活并不尊崇,但她也是欢乐惯了的青春妙曼女儿啊,她也有属于自己的追求。她不必假装不愿意离开滋润她的这个温暖的巢穴――姐妹们都日夜期盼着金羽满身后飞离这个小窟呢。鸟儿大了,就该有个自己的窝,姐姐是个明白人。妹妹们猜不出姐姐留恋什么,不肯割舍什么,以致她不能安神。她的眼睛飘忽转动,她在失望中等待着什么。
“――真的好想你,――”音乐催动着日子的节拍,却迟滞着姐姐的脚步。姐姐一步三回头啊!
妹妹们要把姐姐送到车上,由车儿把姐姐送向远方。丘比特的箭射得太远太远了,远到姐姐的心上人不能亲自来接她,哥哥只能在明天远方的车站迎接盛妆的新娘。
“――真的好想你,――”
难道,就像歌儿里唱的,姐姐怕明天成为哥哥的新娘吗,不是。哥哥与姐姐分别的那天,两人难舍难分,梨花一枝春带雨,执手凝咽。妹妹们都知道,姐姐早就痴想着成为新娘的。
“――真的好想你,――”
姐姐抿紧嘴唇,忍不住要大哭的样子。紧紧地抓着妹妹拉的手,头上娇艳的百合颤抖着,晶莹的泪眼悄悄的四处张望,目光搜寻着什么。脚步踉踉跄跄,要不是妹妹们的搀扶,姐姐定会跌倒且爬不起来的。宝妈妈扯长了嘴号啕着,眼睁睁看着鲜嫩摇曳的琼枝玉树的离去。她可是宝妈妈的心头肉啊。姐姐没有回头看妈妈一眼,只是在人群中寻觅着。
“――真的好想你,――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到了。姐姐死死抓住车门,头向后仰着,把上半身悬在车外。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妹妹们菲薄的衣襟上,粉红的桃面变得煞白。最后呆滞地依在挨窗的座位上,把脸帖在车窗上,让眼泪潸潸地滑在玻璃上。在明媚阳光的印照下,像是一尾放在水晶杯中被展览的金鱼。
满箱的珠宝和浑身的金银拖得走,满腹的哀怨和满腔的爱恋舍不得啊。
车子启动了,缓缓地移动着,盛大的围观人群热闹地挤撞撞地瞻仰着这个都市里最豪华宾馆里面飞出的最负名声的千金难得一面的角儿。
一辆锃亮的轿车像洋流中的鲨鱼,暗暗的游过来,无声地停在宽阔的挤满了人群的马路的对面。里面站出来一个穿着内套洁白红豆衬衣的西装的阔脸的先生。他大概不便挤到人群中去,在远处偷偷地向移动的婚车款款的招手,像是送别自己最怜爱心疼的娇妹,也像送别自己心肝宝贝般的格格。他胸前鲜红的金丝领带飘扬着,像是一团活泼跳动的火焰。
鞭炮噼噼叭叭炸响开了,摧动着陶醉在欢乐和喜庆中的人们。
姐姐看到他了。她昂起了头,眼中满含凄悲,从车窗里伸长了葱嫩的手臂朝向亲哥哥般的人热烈地摇了起来,幸福而满足地笑了……像春风中正午的牡丹在金光灿烂的阳光下狂放着最美的笑容。
妹妹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长青树与长春藤的生生离别……
他是谁呢?他是――他坐的车牌是00001,总在媒体上给人们讲经布道的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