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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3 16:39:45

我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
  
  佛曰:这是一个婆娑的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一)囚禁者的爱
  
  她叫洛,是我在牢里的一个朋友。
  
  洛从未向别人提起自己进到那个地方的原因。也没有人会想到如此迷人的女子为什么会进到那个地方。没有办法否认,这是个娇艳的女子,每每看到她,我似乎会忘记自己身处牢狱之中,即便她穿着囚服,她那种特有的气质也会让周围的每个女人心生嫉妒。她喜欢向我一遍一遍讲述高墙之外的世界,仿佛没有人曾像她那样感受过自由。只是每一次她提及自由两个字时,都会变得僵硬呆滞,机械地重复着那些我听过很多遍的描述。一个身陷囹圄的女囚,总在自由面前让自己漂亮的眼眸充满苍白的味道。虽然我们是朋友,但这总让我对她有一丝莫名的畏惧感。
  
  或许她是疯的,在平静的外表下无规律地躁动着,睁着一双混沌的眼眸。
  
  认识她不是很久我就刑满释放了,断断续续地回忆着她曾给我讲述的外界自由,我开始了自己的生活,让她慢慢在我的记忆中淡忘。直到有一天传来她在监狱自杀的消息。是另一个走出高墙的狱友告诉我的,在一个很平常的夜里,她用一片石头切开或者说锯开了自己的手腕。没人知道她怎样把石头带进牢房的,只是传言她死时眼睛是血红的,手边用血写着一行字:吾爱在此,再无遗憾。
  
  我脑子里隐约闪过这样的画面,一张写着苍白美丽的脸,一双红色的眼睛在把周围所有晶莹的液体吸进其中,洛坐在墙角,静谧地融到小小的牢房中成为它的一部分。可怜的疯子,我完全不知道她漂亮的外表下隐藏着什么,也不想去思索她的死是否在预示着什么。我自己的生命还要继续维持下去,洛的死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影响。在这个曾经熟悉的世界我渐渐走回以前的肮脏,让自己的精神和肉体如往常一样腐朽败落着。
  
  (二)地下的生活
  入狱之前我靠贩卖大麻和自己为生,整天混迹于酒吧,迪厅和喧闹城市不起眼的街巷之间。畏畏缩缩,昼伏夜出,过着老鼠一样的生活。我的身边不缺乏能分泌雄性荷尔蒙的高等原生质来满足我的欲望,但是能一直陪伴我的,只是酒精尼古丁,和一切对我自己的疑问。出去贩卖毒品和出卖自己,我甚至找不到一样能养活自己的方法。所有我原本该适应的一切都在我身边的每一个方向向我施压。这种感觉就像被关进了一个无形的透明容器,我可以看到周围五光十色的世界,却终日生活在对自己的施舍和精神的排泄物之中。我就是一只老鼠,一只被圈养的老鼠,在黑暗中寻觅着食,但却被永远的困在一个狭小的玻璃瓶中。
  
  我总是问自己所信仰的事物,祈求他给我指明该怎样做,但是他只是在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看着我,走我该走过的路。我生活在地下,蜷缩在黑暗中最隐秘的一角。或许我内心深处会有对自由的迫切渴望,但它们都被深深地压抑在那里,让我无法找到它们。悲哀的是,我未曾因此而感到不安或痛苦。就像一片飘落泥潭的落叶,最终会化为这片泥沼的一部分。或许真的能有一种方法让我摆脱这样对一切浑然不觉的麻痹状态,可是我从未鼓起勇气想过。
  
  (三)对这个世界,我再无遗憾
  六道众生要经历因果轮回,从中体验痛苦。在体验痛苦的过程中,只有参透生命的真谛才能得到永生。
  
  在因果轮回的边缘徘徊着,胆怯和懦弱让我只有选择驻足于此。我渴望永生,却害怕体验痛苦。在矛盾之中抱怨着,否定者一切甚至是我自己。于是,我被剥夺了感受痛苦的权利,在生于斯之间看着一个个亦或快乐亦或悲伤地灵魂在身边匆匆走过。我想哭泣却没有一滴眼泪,知道某一天的夜里,洛的影子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如往常一样漂亮的洛,用苍白的眼神看着我,轻轻在嘴角划出一句:对这个世界,我再无遗憾。
  
  她说完这句话我便陷入一个黑色的洞,向下坠落,在漆黑的洞里不停地向下向下,一直到明亮的光线射进我的眼睛,让我醒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而我也似乎习惯于惊醒在一个陌生的世界。我仍然继续在接受我营生手段和空气中的事物给我的刺激,它们只能停留在表面,我没有痛苦可言,我也没有永生可求。
  
  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而今没有事可变,没有心可动,对这个世界,我再无遗憾。
  
  (四)自杀者的歌
  
  吾爱在此。这个世界可能真的不存在我所寻求属于我的事物,更或许这个世界本身便是虚幻。是否洛走完她应走过的一段路后,在平行于她的空间里还有一个洛,缓缓走在高墙围起的院子里寻找一块合适的石片。是时候离开这个世界了,把我所寻找的事物和我的爱留在这里,不管它们是不是真的存在。
  
  我想说一声再会,但我知道,那不会有人听见。
  
  再一次的醒来。我依旧躺在陌生的环境里。这里不是监狱的牢房,不是酒吧的后巷,也不是天堂或者地狱。我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洁白的床单和墙壁开始把我从一个构想拽到一个美妙的思维空间。我能够听见窗外的树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我可以闻到身边萦绕着一些清清淡淡的香气。我努力转过头,床边摆着一大束素雅的花,插在其中的白笺上写着:亲爱的洛,祝早日康复!
  
  我慢慢做起来,微笑着让自己的大脑保持像周围的环境一样平静。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我不知道躺在这张床之前我做了些什么,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谁。但是,我真切得感受到这个世界对我的每一丝触碰。因为我可以感觉到,我的左手手腕正被厚厚的棉纱包裹着,而且隐约会有一点疼痛闪过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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