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肖萍第一次做完爱睡着在陈建林前头。
陈建林抱着熟睡着的肖萍的身体,把头埋在她的胸口,轻轻地来回摩挲,他想找到一种真实感,可似乎怎么也找不到。他发觉肖萍将要醒过来的时候,立刻收回这种寻找,恢复常态。
肖萍揉着眼睛问,建林,现在是几点?
凌晨2点。
你怎么不睡?
我睡不着。
肖萍坐起身靠在他怀里,她抚摸着他的胸膛,却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早上,陈建林离开肖萍的住所,走在大街上,竟觉得无处可去。
他搞不清楚这两年到底是怎么了,心里总是很空,可又不知道空在哪里。
从妻子怀孕到现在,孩子已经两岁多了,家里每天都充满欢声笑语,当然也充满嘈杂忙碌。从以前的丈夫角色转换到现在的丈夫和父亲的双重角色,这让陈建林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变化,大多的变化还是很让他感到新奇并且愿意接受的,可有些变化却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有时候想跟妻子聊聊天,可话题还没有展开,妻子已经把话题转到孩子身上了。他有时候想跟妻子单独呆在一起,就像恋爱和刚结婚时候那样,去看场电影、下顿馆子或者就是去河堤上散步,可她大多数时候都以孩子为由予以拒绝。他有时候想跟妻子亲热,却每每做到一半,就被吵醒的孩子无情地打断,而妻子的热情立刻就会转移到孩子身上,完全把他晾到一边。
就在陈建林感觉最失落的时候,他遇到了肖萍,那个时候孩子已经快一岁了。
肖萍是一个离异的女人,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上,她吸引了陈建林的目光。
肖萍是个给人感觉很干净,着装很得体的女人,话不是很多,但你看她一眼就能感觉到她温顺的性情。
两个寂寞的人自然而然地互相吸引,最后跨出了界限。
肖萍身上有很多东西让陈建林着迷。
她文化水平不是很高,但她的单纯和善解人意却能让人完全忽视她的学识和见识方面的欠缺。
即使他们已经上过床,肖萍却并不太依赖他。可偶尔的任性和撒娇还是让陈建林欲罢不能。
他就好像终于找到释放的缺口一样,很快就把自己的感情投入到了肖萍的身上。
在陈建林感情的天平越来越倾向于肖萍的时候,他被道德的束缚困住了,他从喜欢她到爱上她,到后来,他想占有她。
可是,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肖萍却显得很平静。
这让陈建林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初的困惑,甚至比当初更加无所适从。他从道德的谴责里走出来,又陷入到另一个难堪里,他感觉他被两个女人丢在正中间,他的感情两头落空了。
陈建林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瓜。早上的风已有凉意,他身上缓缓涌上来的困乏让他想起了家里温软的沙发。
回到家里,他的全身已经开始发烫,他感冒了。妻子一边埋怨着他夜班睡觉没有脱衣服,一边在抽屉里找退烧药,给他倒热茶。
孩子已经起床穿好了衣服,在床上乱蹦乱跳,妻子把孩子抱下来说,乖,快让爸爸躺下来休息,爸爸生病了。
陈建林喝了药,倒在床上,妻子把被子给他盖好,就站在床边心疼地看着他。
你夜班就不会把衣服脱了再睡觉。妻子仍在埋怨。
他想说,夜班不能睡觉的。可他一看到妻子的担心的眼神,就一下子哽住了。
他拉过妻子的手,放到自己的腋窝底下,有气无力地说,睡一觉发了汗就没事了。
他想起来他从来没有问过肖萍为什么会离婚,他现在就想知道,所以他立刻就发了短息问她,肖萍回复说,我也不知道。没过多久,她又有回复,她说,我找不到真实感,我也说不好,就是找不到依托。
他又问她,你在我身上找到了吗?她回复说,没有。
他继续问她,你知道为什么吗?她回复说,我不知道。
他苦笑,然后关机。
这世间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在他拉过妻子的手的时候,握在手里的就是真实。陈建林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瓜。
再一次见到肖萍,是陈建林一家三口去公园游玩,肖萍一个人坐在林间的木椅上看几个孩子在林间嬉戏。陈建林向妻子介绍她说,我同事小肖的妹妹肖萍。
肖萍很礼貌地站起身,她看着妻子说,嫂子真漂亮。妻子就搂过孩子很礼貌地笑。
孩子似乎很喜欢肖萍,上前扯着肖萍的衣角问,阿姨,你有小宝宝吗?肖萍抱起孩子贴着他的脸蛋说,有啊,改天阿姨带小妹妹去你家玩好不好?
一星期之后的一天早上,陈建林收到肖萍的短信,她问他,你有爱上我吗?
他回复她说,有,只是我不想说出来。
她很久才又回复说,建林,我也是。每次看着你睡着,我都忍不住把脸埋在你的胸口来回摩挲,我想抓住那种真实感,可我怎么都抓不住。
单位院子里的香樟树随着风晃动起来,刚刚打扫过的院子零零散散地躺着几片叶子。陈建林拿着手机站在窗前呆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渐渐失去了焦距,一直弥散在日渐萧条的院落里。
肖萍和衣躺在床上,风从窗外吹进来,被吹起的她白色的衣角,折射出晨曦里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是那么真实,真实的就像她平静的面颊上那层细细密密的茸毛。
2010年4月9日凌晨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