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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9/9 23:16:54

吉兆                


    可以说这种奇异的预兆在抵达珠海九洲港客运码头时,我就隐约感觉到了。客轮在十二点十分准时抵达珠海。走出客运码头,我给廖先生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已经到珠海了。我让他半小时后,在拱北海关步步高大酒店的西餐厅等我,我将准时到达。我叫了一辆的士,告诉司机目的地,就一屁股坐进了汽车后座。
    预兆在汽车驶上情侣南路并沿着海滨绿化带向西疾驰的过程中逐渐显现出来,可是开始我并没有过分在意,事实上我被汽车前排座椅后背上的一则彩色广告吸引住了。那是一幅印刷精美的奇异的图案,一张硕大无朋的无形之网把许许多多对男男女女罩在其中,这些人如同置身于四周漫无涯际的宇宙空间,而这个轻盈的星球正向着更加明亮而未知的宇宙深处飞去。在这幅吸引人的的广告宣传画下方,有一行文字:杰士邦橡胶避孕套,优质安全,带你畅游激动人心的欲望世界。
    可我的注意力却被另一种罕见的景象吸引住了。在海滨绿化带和附近的海面上,我看见了许多人,他们忙碌着,其中一些人挥舞铁钎,镐头,铁锹在草坪上地挖掘着,草地被这些人挖得到处都是洞穴;另一些人聚集在海面的小船上,用竹竿和苇席搭建起千奇百怪的草棚,并用色彩极其艳丽的丝绸,纸张,彩绳装饰起来,而且,在每个华丽的海上棚屋上方,都贴满神情各异,矫揉造作的男女照片。
  “这些人在干什么?”我惊奇而诧异地问司机。
  “忙着把死去的家人迁入海滨花园和海上墓园呗。”司机平静地说。
  “什么,把死人重新挖出来改葬在这里,葬在闹市区?他们是不是发疯啦?”
    我大为惊骇,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
  “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近来风气如此,人人都以此为荣,赶时髦呗!”司机评论道。
  “这可不是什么赶时髦,这纯粹是……变态,心灵扭曲,天真而愚蠢的幻觉,这个城市里的人一定疯狂到了极点啦!”
  “哼,少见多怪。”司机小声嘟哝道,尽管他声音压得非常低,但我还是听见了。
    我被眼前这幕景象震慑了,说不出一句话来,我坐在疾驰而去的出租汽车里,目瞪口呆地望着车窗外忙碌混乱的场面,我感到魂飞魄散,灵魂出窍。
    这是我离婚之后遇到的最最荒谬无稽的事例之一,我曾经断定在我离婚后的随后几天里,我的所有物业将随着我婚姻的解体而倒塌,然而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我是说,它们至今仍安然无恙地矗立在那里,直至今日。
    车子驶过珠海度假村,驶过海天大厦前面大片的绿地,驶过山海一品墅和与之相连的内海游泳区。在下一个丁字路口对面,我看到大片大片的绿化地带和拿着铁锹,花环,搬运墓碑和骨灰瓮的忙碌的人们,他们有条不紊地为他们死去的亲人挖掘墓穴,安置遗骸,竖立墓碑,种植鲜花,甚至有些老人和孩子一边干活,一边痛哭流涕!
  “疯狂而荒谬的城市!”我从心底深处发出感叹,然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汽车十分钟后驶抵粤海东路的步步高大酒店,我付过车资,心神不定地穿过马路。我看看手腕上的手表,距离我与廖先生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分钟。我在酒店一楼的百货商场买了一罐王老吉凉茶,迫不及待地拉开铝环,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我怀疑自己生病了,我感到头重脚轻,身体软绵绵的。商场周围的玻璃橱窗和柜台里的商品好像浮动了起来,拐角的大幅招牌也看不清楚了。耳畔响起舞厅强劲的舞曲声,震得人头皮发麻,这舞曲来自何方?
    我猛然想起这次珠海之行的主要目的,是与****商人廖先生交接那套刚刚装修完工的商铺。他通过珠海当地的中介公司租下了我的铺位,而且已经装修完毕。他准备开一家美容连锁店,名字叫“俪人美容连锁机构九州店”。据他讲,他有许多熟悉的****和澳门的老雇主。更重要的是,这也是他送给大陆情妇的最贵重的定情礼物。
  他的那位湖南籍情妇身材高大,眼圈涂得黑黝黝的,衬托着一张惨白的大脸,像两眼深不见底的黑洞。上次当她站在我面前时,我感到我面对的不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而是一匹不安分的,野性难驯的烈马!
    我带齐了全部的签约文件,我还带来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作为我对他美容店开业的祝贺和敬意,如果我能把他情妇的目光从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和各式首饰中间转移到我身上,我情愿付再出双倍的礼物。然而,我觉得这比一步登天还要艰辛。
  自从上次与“橡皮泥”分手之后,我陷入一种可怕的性欲萎缩症。其主要的症状就是我终日幻想与在街上遇到的任何一位漂亮的姑娘上床,但假如我果真找到这样一位女郎,并把她带到床上,我的性器却常常不听调遣,动不动就耍态度,半路抛锚,让我出尽洋相。我的脑海里不断萦绕着“橡皮泥”的身影,她坚挺饱满的乳房,结实有力的小腹,生机勃勃的猎豹般的双腿,柔软的阴部……我不断幻想她穿着褪色牛仔裤走在林荫道上搏动的,跳跃的臀部,那是一个成熟女人的魅力之都!
    陆翎却从未让我领略过这种神魂颠倒的奇异感受,也许我们在一起生活太久了,性的吸引力已经衰退了,麻木了,已经让位给另外一种类似兄妹般的复杂情感,她身上甚至没有了一个女人所特有的风骚味。不,这远远不是风骚的问题,实际上,在“橡皮泥”身上根本就没有一丝风骚气息,记得有一次我们甚至在电脑屏幕前通过对话完成做爱全过程,她把这种方式称作干净状态下的理想意淫模式,而且可以省略掉现实状态中的种种不必要的麻烦和猥琐感,她让我充分展开想象,自由自在地进入她的广阔天地,她不断地询问我:你喜欢我滚圆的屁股吗?你喜欢我阴部的臊味吗?
    此时此刻,你甚至幻想“橡皮泥”果真来到你身边,你们进入一家临海的酒店房间,你们一起进入她体内隐秘而充满诱惑的领域,你们在其中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她是开车来的,你甚至远远就看见她开着那辆半新不旧的切诺基,她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关熄发动机,手里提着一串钥匙朝你走来。她还是穿着一身牛仔装,梳着齐耳的短发,脚上穿着又细又长的高跟鞋朝你款款走来。她在酒店房间脱光衣服,一丝不挂地站在房间的落地窗户前,探出头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她把乳房压在高高的落地窗窗框上,直到双乳压出两道深深的红色的印记,她在房间里旁若无人地走来走去,给你摆出各种各样诱惑人的姿势,然后去卫生间洗澡。她打开花洒龙头,把自己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出来后,斜倚在门框上,用小拇指朝你挥动,冲你说,“过来,放马过来,放马过来!”
    那位头发灰白的****商人廖先生终于朝你走来了,他朝你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神情仿佛在说,“对不起,让你久等啦,或者,对不起,还是你先到了。”
    诸如此类的意思。
    你们开始点菜,你问他喜欢吃什么食物,你问他要不要一份法式牛排,他说,好。你问他牛排要五成熟还是八成熟。
  “八成熟。”他迅速地说。
    你把送给他的那瓶酒拿出来,包装盒上有一处被压得凹进去,你把纸盒打开,弄平凹痕。
  “压扁了。”你说,把酒递给他。
  “CHIVAS REGAL,18年的,正宗货啊。”他说。
  “你对酒很在行。”你说。
    他望着你,嘿嘿地笑起来,“谈不上在行,我好这一口。”他回头望望收银台,漫不经心地说。
    窗外车水马龙,人流如织。或者换句话说,
    街上,阒无人迹。

    我们谈起生意上的事情,他问我在那里工作,你说:“深圳。”
  “什么行业?”
  “感光化学品。”
  “感光化学品,够冷门的行业,就是冲照片的药水吧?”
  “差不多。”你说。你突然感到这种谈话很没劲,你突然烦躁起来,恨不能马上逃离这个鬼地方。你想起刚才在路上看到的那一幕幕景象,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起来,包括此时此刻坐在你对面的嘴脸类似警察般的廖先生,包括这间貌似真实的通往地狱路途之上的见鬼的西餐厅,这些碟碟罐罐,这些惨白的令人作呕的桌布,这些坐在不远处相亲相爱的一边进餐一边讲着下流笑话的男男女女,这些透明的苹果汁,这些站在一旁呆头呆脑,傻呼呼的女侍和头顶上方沉重而压抑的水泥建筑……你忽然觉得这位犹如在海上只身旅行的可疑的来自所谓****的鬼鬼祟祟的廖先生,肮脏的洗头店老板,与发廊妹和乱伦的母驴们打成一片的开水间的小厮,这个人模狗样的好好先生,他的滑稽可笑的眼睛,麻风病人般的模样,粗俗的举止,对,你忽然觉得对方很粗俗,而且毫无教养可言,仿佛是个地地道道的大老粗。你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鄙视的情绪,甚至懒得与他谈下去。
  “公司是你自己的?还是与人合伙?”他居然还在厚颜无耻地问这问那,他居然还在调查我的身份。这个台东贫民窟的搬运工,黑白两道通吃的牺牲品。
  “我自己的。”你说。
  “噢,这样,一定很赚钱吧,呵呵呵。”你看见他居然咧嘴而笑,满口布满鞋钉。
  “马马虎虎。”你说。
  “啊,这年头做什么都不好赚钱。不过你们好,兑点水就可以卖钱。”
  “呵呵。”我看着他,心里厌烦得要命,这个蠢货,你心里骂道。

    后来我们谈起商铺的事,我们决定吃完午餐就去那家中介机构签署有关的文件。
    在你们去中介公司的路上,你突然幻想自己被吊在两栋大楼的洗衣绳上,你倚着布满街道的这些大石头,一边望着城市美景,一边织着这座城市的裹尸布。
    你发现廖先生装修的所谓俪人美容店真他妈的美轮美奂,犹如土耳其浴室一般。
    你和****富豪廖先生并肩穿过一间间为婊子们精心打造的安乐窝,穿过漏斗形的洗阴池和站台般四面漏风的打井之地,以及鬼魂出没的收款大厅,他推开这座宫殿的大门,你眼前骤然间出现一头硕大无朋的座头鲸。只见它抖抖尾鳍,张张嘴巴,试探地向前游动了一小段距离,它看到街上的车辆和行人纷纷避让开来,为它让出一条通路。于是,它鼓起勇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它吐气时,头顶上方形成了一道漂亮的天女散花般的水柱。它毫无声息地,迅速地扭动身躯,朝大街深处游去。
    而你——它把你晾在了地狱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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