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之谜[原创作品]

一
省博物馆文物鉴定部主任徐祥刚进办公室，电话铃声突兀响起。自5.12汶川大地震以來，时有余震波动省城，一連几个晚上都在野外帐篷里过夜的徐祥已精疲力歇，以为又是哥们通报地震消息的电话，心有余悸地抓起听筒，怯生生地问：哪位？
哪位？連哥子的声音也生疏了嗦？听出是W市愽物馆鉴定部主任王狗狗的声音，徐祥才舒了口气。

王狗狗与徐祥同拜省文物总店A老门下学艺多年，年前又同去北京陶瓷鉴定陪训班学习，关系很铁。王狗狗精明过人，看瓷器目光老辣，就是爱睹酒；赢了就怪声怪气的大笑，输了就耍赖，还眨着两眼说“做人要正，酒要歪吃，” 于是获得“王狗狗”之绰号。就逗他一句：少啰嗦！有事说事，有屁就放。

电话那头，王狗狗严肃地说：你听好喽！赶快同A老一块來W市看一件国宝，喔！还要让省民政厅也來个人，要接受一件这次賑灾捐赠的元青花人物大罐，经市里研究，应将这件“国宝”尽快拍卖支援汶川灾民。


当前，古玩市场假货泛滥，随收藏狂飇刮起來的“收藏家”年年递增，据统计，早逾七千多万人，但多数属于在地滩上花几十上百元想捡大漏的幻想家，动辄声称拥有国宝的“疯子”多如牛毛。所以，徐祥对王狗狗的话索然无趣，連連打着哈欠说：你是不是打牌输花了眼哟？牙齿都吃黄的人了，还相信这年头有拿国宝捐献的傻瓜？没时间听你说聊斋，说完挂了电话。

刚放下电话，铃声又猛然响起。又是王狗狗，声音大得震耳：你小子听好喽！哥子我现在是代表W市政府跟你讲话，來不來由你，后果自负！啪一声，王狗狗挂断了电话。

徐祥莞尔一笑，想：三天不见，你个王狗狗还长脾气了喃。还卖啥关子，元青花大罐，简直开国际玩笑。不过，去W市充其量三小时路程，这次去W市非叫你出点血吃顿江河鱼不可。便分别跟A老和省民政厅打电话联系。第二天一早，徐祥和A老及省民政厅派來的邹艳坐上辆别克车，风驰电掣赶往W市。

车上，徐祥谈起元青花大罐的鉴定特征，心里没底，想听听A老的意見。五三年就进了省文物总店学陶瓷鉴定的A老，如今也近八十岁，鹤发童颜，神采奕奕，見过的稀罕之物不知其数，人称西南神眼A，但对目前由W市冒出來的元青花大罐却没发表任何意见，照行话说：不可“隔山买牛”，便一直闭目养神。

到了W市博物馆，馆长何大为和王狗狗已在门口相迎。王狗狗笑盈盈上前打开车门扶A老下车：A老辛苦了。又瞟了徐祥一眼：不怕你在省馆呆了这些年，你毕竟比哥子年轻，不相信有国宝，这就叫你开开眼。便先不去会客室，径直引领着A老等人进入了博物馆神秘而坚固的地下库室。


当两个庫管员打开铁柜，屏住呼吸，轻手轻足，将柜里的大罐摆放在一张结实的方桌上后，王狗狗才像深谙光照效果的舞台设计师一样，倏地打开了强光射灯，一只颀大、浑圆、线条饱满的青花人物大罐郝然在目 。見A老和徐祥突然无语，表情肃穆、惊异地注目青花大罐，王狗狗在一旁兴奋得两目放电，仿佛这只青花大罐是他们家的传世品，骄傲地瞧着徐祥说：开开眼吧！开开眼吧！

A老和徐祥不禁放缓脚步，谨愼地靠拢方桌，盯着大罐细看了约十分钟，才舒了口长气。A老又拿出放大镜逐部细看，然后退了几步觑着眼边看边在心理描叙着：这只青花大罐，地子呈淡乳白色，典型枢府釉嘛，釉水润泽油气，传世包浆；颈部绘如意纹，腹部满绘缠枝莲，繁复而不紊乱；两靣开光，一幅八仙过海，一幅群仙祝寿，笔道老练大气，流畅，一气呵成；篮头青幽可人，晕散如渲上写意；罐底砂细，旋纹自然，无疑是一件典型的元至正型青花人物大罐。


見A老露出神往的微笑，围在方桌四周的人都知道，这件青花大罐被验证了国宝级的身份，心里掀起波澜：几年前，一件元代鬼谷子出山青花罐，在苏富比拍出二.三亿的天价。而几年后的今天，这件国宝又该拍出什么天价？更使人迷惑的是，在这次为5.12的捐赠中，打个广告几百万就轻松到手的名演员，出手十万、二十万的情况已很感人了，这年代谁会拿出价值连城的国宝來捐献？A老和徐祥一时惊异得你看我，我看你，说不出话來。一群人愣在地库里，居然一片寂静。

王狗狗虽确信此大罐乃元青花无疑，但还是唯恐走眼，望着A老说：咋样？学生没走眼吧？A老拍拍王狗狗肩头：好眼力！好眼力哦！

何馆长早已满面堆笑，以东道主的身份伸手扶住A老说：感激A老亲自出马，我这才放心了。这可是要轰动世界的大新闻哦！请，上楼喝茶。又吩咐王狗狗：打电话通知文化局和民政局的头，今天中午去云中楼庆贺国宝。

席间，文化局赵局长高高举起斟满的酒杯对大家说：什么都别说了，沾元青花的光，我们全都成世界名人了，干杯！只有邹燕睁着黒溜溜的大眼不解地说：吔吔吔！元青花真有那么大的魔力嗦？王狗狗伸出两个指头，表示至少拍出这个数。两万？邹燕猜側。王狗狗急了，也不顾及邹燕是代表省民政厅來W市接收国宝的身份，叫了声，你也太小气了，两个亿呀！見邹燕示被两个亿惊得瞠目结舌，席上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人们七嘴八舌热烈地议论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W市民政局郑局长动了感情，说：捐国宝的人是个七十多岁的老者。那天我在捐赠现埸，那老者和他的孙女抬來一个纸箱说，我没多的现金，就这个传家的罐子，拿去卖掉支援汶川行不？当时我还以为这个老罐子送给灾民装米还行，只叫登记捐赠的同事记了记他的姓名和电话，直到何馆长打來电话我才受到震撼，一连几夜都失眠，唉！没想到中国的老百姓竟如此善良啊！说着说着，双眼已潮湿。

何馆长也无不感慨地说：汶川灾民有救了！
徐祥还有点疑虑，想等国家级权威人士表态后才能肯定，万一A老老眼昏花会闹出国际大笑话的。毕竟，在国内行家中亲自过手元青花的人不多哟。便只顾喝酒吃菜没多说话。

王狗狗兴奋得满面通红，对赵局长说：应该申报市人大，为捐赠国宝的老者颁奖才对哟！
A老点首称道：应该的。这样吧，回省后即通知故宫的专家來川，然后再宣传宣传，推出拍卖。
赵局长咐和：要得要得！稳当些好。
。
二
国宝运到省城的第二天，至正型元青花的事已在省城收藏界中闹得沸沸杨扬，界内人都想一睹元青花的神秘风采，北京的专家们已被此事惹得激动不安。因为，至正型元青花在全世界仅存一百多件，且多在土耳其国家博物馆的地下室里秘藏着，为了一睹元青花，北京的专家团不知费了多少外交请求，等了多年，才得到土耳其总统批示，在土尔其当局的严控之下，才在土耳其国家博物馆的地下室里看到元青花真身。现在，摆在北京专家们靣前的疑团是：至正型元青花是当时的外销瓷，且多属国外王公贵族所订烧，怎么可能突然惊现于地处西南的W城？怎么可能出自一个七十多岁家景平常的老人家中？在当今古董值大钱的社会共识的前题下，拿出几万元救济汶川灾民的平民有的是，但拿出上亿元的国宝捐赠的人可能吗？为解开疑团，北京专家团和收藏界顶尖人物及一行九人，于几天后在省城机场降落，下榻在四星级宾馆“东方红”，急不可待地等着下午的鉴定会。

当天，W城郑局长和王狗狗也驱车赶往省城，等待元青花大罐鉴定会结果。
当元青花大罐在省博物馆会议厅亮相的一刹那，來自北京的九人专家团和省文搏、拍卖的相关人士，全都瞪大双眼，屏住呼吸，静静地凝视着这件非同凡响的国宝。--------最后，北京的九人专家团以不容置疑的态度，肯定了这件元青花大罐确属元至正型精品后，会议厅里扬起了阵阵欢呼，会议厅大门也为之敞开，让各大报刊的记者们蜂涌而入_____但只能站在离大罐十米以外______一时间，照相机啪啪的闪射着白炽光，为这次鉴定元青花大罐留下了历史的一瞬间。人们按捺不住一睹国宝的兴奋，尤其是收藏界的人，竟激动得手舞足蹈，因了解这件国宝的价值，更按捺不住对捐赠国宝者的惊赞和敬仰；宽敞的会议厅沸腾如一锅粥，掀动股股撩人的热气。

只有个性内向疑虑过余的徐祥，对元青花出于w城这一事实始终尚存耽忧，他碰碰王狗狗，把王狗狗引到一根柱子后面，才小声说：你先别急，啊------我怎么老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王狗狗急了：嘿！你这人，总是吞呑吐吐的，中国的瓷界泰斗们都集中在这里了，你算老几？

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徐祥脸上慢慢凝聚起坚毅的神色：我是说，这种重器咋能惊现于w市？

王狗狗对徐祥的疑虑不屑一顾，摆出一副教训人的神态说：说你見识短吧，你又不服。听好喽！当年元军围困w城，功打了十四年都未功破城池，当时，w城府官在大兵压境之下，照例歌舞升平，醉生梦死，根本不顾日夜护城军民的死活，最后守城大将阿随，見南宋气数已尽，为顾全满城生灵免遭涂炭，痛哭开城降元，这史实你知道么？功占w城的元大军相当于一个军长，岂能没有一件大青花罐？所以.说，老弟孤陋寡闻矣！

话刚落地，还在围观元青花大罐的人群又掀起一阵新的骚动，几个国家级权威人物又重新围住大罐，掏出各式各样的放大镜，贴近罐身仔细察看，神情紧张而严肃；其余围观者皆作交头接耳状。徐祥一掌击在王狗狗肩上：咋样？咋样？是有点啥问题吧-------。

王狗狗和徐祥刚走近大罐，A老正好离开罐身，转过身來透口气，满面惊奇地赞叹说：太绝了！太绝了！这件大罐竟修得天衣无缝，在w市时居然逃过了我的眼力。

有伤？我咋没看出來！王狗狗惊异得叫出声來。
王狗狗的惊叫，显然使厅里的人群顿时瓦解为两种人：一种是关心此罐拍价的人，情绪明显冷落，吱起耳朵待听专家重新估价；一种是瓷界内人士，皆为古人巧夺天工的绝活所震撼，也吱起耳朵待听专家分析。

是啊！北京B专家已转身过來，说：通身由三块大破片修复，接缝丝丝入扣，填瓷部份釉色与罐身釉色绝对一致，要不是用热释光仪側出冲口，我们全都打眼啦！

A老恐王狗狗和徐样不懂，进一步解释说：古时补瓷都用金钢钻分别在两块瓷片上钻孔，孔要钻得对称，再用铜抓钉把两块瓷抓起來，轻轾用木锤敲贴，这已是失传了的匠人工艺；但这件罐的钻孔不在瓷表，而在瓷骨，从表面看不見铜抓钉痕迹不说，其外表的接缝口，不知采用了什么材料？其釉色晶莹，淡青色釉与罐身一至，用肉眼是看不出來的-------惊人的绝活啊！令今人望尘莫及！

B专家补充说：是哦，只能从莹润的表面，看見一条隐约的通贯罐身的曲拆跑线，刚才，都以为是年代久远造成的瓷下的惊釉呢！绝了！

是说真品无疑嘛！真吓了我一跳。王狗狗脸上流露出一种欣然，瞟了徐祥一眼，笑了。然后也掏出放大镜，贴近大罐去看这件几乎躲过所有专家肉眼的杰作。

B专家满面惊异，进入了遥远的设想，自言自语地说：从瓷的断面钻孔-----一公分一个孔，孔眼大小深浅一致，两块被拚接的瓷上，钻孔又要绝对对称，用的铜钉，也要与两个对接的孔深绝对一致，才能丝丝入扣，天衣无缝------那，拚接后的缺料隙罅，又咋填平呢？--------鬼斧神工，匪夷所思！

最后，所有专家和界内人士在另一小会议室达成共识：一，该罐乃至正型元青花无疑；二，其价值约一个亿；三，它的修复工艺迄今为止堪称世界绝活，今人不可为之；四，建议故宫内向购藏，更不能流失海外；五，向省民政厅申请，拨专项十万，奖给国宝娟赠者胡国平，并授以“五.一二賑灾模范”称号。

会议完满结束后，在“东方红贵宾厅”进行了新闻发布会。当天，这一消息便震惊了海内外，尤其在深爱中国古玩的人群中掀起震撼心灵的波澜。

三
由省城回w城一周后，王狗狗和赵局长以及胡国平所在社区的李主任，携带着由省民政颁发的奖状和十万奖金，叩开了胡国平老人的家门。

胡国平七十多岁，高瘦的个子微微背驼，戴着副深度近视镜，听赵局长介绍了來意并拿出奖状和奖金交到他手上时，两眼茫然，说话的声首微微颤抖：钱，我不要，我至少也是个党员，既然是捐赠，我图啥回报呢？

赵局长赶忙说：这钱也是民政部门的一点心意，你不收下，我们余心不忍哦。
李主任也说：收下吧，我知道你原來是粮食局的干部，政治觉悟高，但这钱是退不回去的，也是政府对你捐赠国宝的嘉奖嘛。

那-------胡国平立即急中生智地说：我就将这十万重新捐献给汶川修学校吧。你们能不收下吗？

没想到，眼前这位死了老伴同孙女一起生活的老人竟如此大爱，赵局长和李主任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讲，眼睛就潮湿了。

王狗狗忽然说：胡大伯，你捐出的是国宝哩！
胡国平神情淡泊，说：我想也是。几年前就有人介绍过几拨搞收藏的人來看过，见我和孙女还住在这套狭窄的老宿舍里，说用一套三室一厅换这个罐子的也有，拿巨额现金來买的也有，我就知道，父亲用两年多的心血才修复好的罐子，肯定是件稀罕物件，如果卖掉了，会有种对不起父亲的罪过感；可惜-------就在修复完罐子那天，他就-------。老人的话音哽塞了，取下眼镜用一块小手巾楷擦着镜片。

王狗狗見老人要说到他所关注的正题了，赶忙眨眨眼睛暗示赵局长和李主任暂不谈钱的事，对老人说：胡大伯，先说说你父亲的绝活吧，让我长长見识，好吗？

我父亲是个走街串巷的补瓷匠。老人重新戴好眼镜，徐徐讲來_____

听他说，他从小就爱瓷器，爱瓷器上画的那些花花鸟鸟，見近邻摔坏了杯盘碗盏他都心疼，常从拉圾堆里捡些破瓷回家，放在抽屜里看着玩。祖父見他对瓷器那么入迷，说，看来你长大后只有吃补瓷匠那碗喽！后來，父亲十四岁时果真跟一个补瓷匠学艺，一干就是一辈子。他补瓷跟别的补瓷匠不同。别人是为养家辅口才背着工具箱走街串巷；他是为了补瓷能得到乐趣，随便人家给不给钱都行。有时别人将破瓷往拉圾堆里一扔就不管了，他就将瓷片一块块捡起來补好又送回去，对人家说，看！补好啦还能用呢，你看这上面的花儿画得多活呀！常使人又感动又觉得他傻。许多人认为我父亲是瓷痴，就是得了心疼瓷器的一种病，而不仅是一个养家糊口的好匠人。

记得一九五三年的一个冬天_____那时，我已二十多岁，在粮食局当保管员______父亲抱回个破布包，当时已経很少有人愿意花钱补瓷了，失掉手艺就失去欢乐的父亲，成天都显得失魂落魄的样子，很痛苦，所以喜滋滋对我说：我跟一个官家的后人补了几十件古董花瓶，他问我该给多少工钱，我见这个搁在天井里日晒雨淋的老青花罐，已破成三块，但它青幽幽的花色却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就指指它说，我抱回家将它补好，行不？那人也乐于用几块破瓷抵工钱。好了，我可有事情干喽！

但父亲这次补瓷与以往不同。他说，这次他要改一改补瓷的老方法，不从外面钻孔打钉，要从瓷的断面打榫眼，用铜钉当榫子，像木匠那样将破片投榫粘牢，让人看不出它的伤痕。自补这件罐子起，父亲像变了个人似的，成天沉思默想，吃饭时都想得出神，常常在自已屋里关着门干活，神秘得像孩子似的不想让人看，人一天比一天消瘦。母亲劝他歇歇，他就发脾气。两年多过去，好像是五八年吧，突然听到父亲在屋里猛烈咳嗽，等我和母亲进屋后，发现父亲坐在地上，趴在已修复好的青花大罐上昏迷过去，地上一滩血迹已経凝固-------。

葬了父亲后，我才细看被父亲修好的青花大罐，不但通身找不到一颗铜钉，而且浑身闪发出青幽幽的光，跟新出窑的一样完整，才感到父亲两年多來所花的心血没有白费------本來，在捐物那天，我想把这个罐子是修复过的密秘告诉给民政局的同志，但他们太忙，好像极不在意这件东西。我想，只要能拿上拍卖台，会有人在意的。可不，你们不是找上门来了吗？

赵局长尴尬地说：当时都注意捐献的现金去了，我也不在意，对不住你，也很对不住你父亲呢。
王狗狗被老补瓷匠的敬业精神所感动，忽然觉得这个修复得几可乱真的元青花罐高大如山，而这区区十万元，却形同砂粒，急中生智地对老人说：你知道省民政厅的领导对你作的所贡怎么说吗？

胡国平看着王狗狗没吱声。
用这个罐子拍卖的钱，可以修十个小学还多。如果连这十万你也不收，胡大伯，你说我们几个人如何交差嘛？

胡国平听王狗狗说出这罐子的价值，脸上慢慢流溢出红润的光彩，说：也好，我就将这钱给父亲买个好墓地，打块石碑，把他从偏僻的乡下迁到墓地來重葬吧，也让他知道，経他补好的这个罐子是怎样的了不起，在地下也就安心了-------说着说着，几颗泪从镜片下溜了出來，润亮了脸上的皱纹。

王狗狗，赵局长，李主任异口同声地连连说：应该的！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