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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7/27 22:18:16
无可奈何
（壹）
洪水泛滥时，天生异相，必生祸端。
洪魔兴盛时，月使国历书亦有记载。但国人只叹天灾人祸，大堤不固。
月历——七七年记
（贰）
我是奈何，月使国八公主。我降生月使国之日，就是母后受难之时。
据说，母后倾国倾城，但无人知晓她的身世。当年，父王游江南时，忽见数名黑衣人欲刺，无人救驾。情急之时，一白衣女子持剑而入，寒光一闪，横尸遍野。剑势之快，令人咋舌。点点腥血，如初绽梅花。爱欲之火，由此点燃。母后去世前，留下一幅圣女图。不识人间烟火的我，竟和圣女图里的圣女一模一样。
我知道，父王把所有的希望寄托于我。国人奉我为神，望我治理洪灾之祸。但我不能，一弱女子，手无寸铁，怎把天下弄于股掌之中？
（叁）
洪水猖獗，淹没半个月使国。国衰，伤透了所有百姓的心。洪魔丧心病狂，无数生灵遭灭顶之灾。人如鸡犬，碌碌准备行装，决意离开月使国。
月历——八八年记
奈何，你既不能施半点法术，也罢。那你嫁去洪魔，可救我月使国所有百姓，你可愿意？
我不答。事关重大，难以定夺。
给你四日时间。四日之后，给我答复。父王离去。
（肆）
初晴的雨，一抹阴晦留连在瓦楞上。良久，才一滴一滴漫无目的的跌进湖里。流光飞舞，水碧生凉。我独倚木栏，享尽美景好辰光。
我早已知道，我非嫁于洪魔。洪魔只是想要拿我作为他修炼的材料。我与圣女如出一辙。拿我修炼，可加百年功力。
苦笑，我那衣冠禽兽的父王，竟把自己的女儿推于虎口之中，悲衰矣！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伍）
亡命，我只好亡命！
天涯海角，只有那里才好。我不想赔进自己一生的幸福。
在这场追逐中，我终于看清这猖獗洪水背后的东西。
父王已调遣所有精兵捉拿于我。好一个爱民如子的父王！我心欲碎。
逃至玉竹。，忽见那碧绿苍翠的林中，传来袅袅琴音。
我起身，朝林子深处探去。
拨开竹叶。佳音烂漫处，一男子侧身而坐。
听音，他回首，脉脉似甑牟喙肓场?他叫冷枫萧，江湖行侠。
你是谁？他问道。
冷峻的声音穿过竹林，令人彻骨。
奈何。
月使国八公主？
没错。
我看见他那纤细的十指拂过琴弦——叮，咚，一个音符，干净利落，冷漠而决绝，没有丝毫缠绵，只有无尽的琴啸之意。琴声配合着他腰间寒光闪闪的剑，透出丝丝杀气。
曲罢，我叹了口气。
你的心也如此冷漠？
他点头。
剑客，为剑而生。只要有一天，我背叛了手中的剑，剑也会同样背叛我。
圆月不知何时升起，黑夜悄然而至，凉如水。尘世间一切都归于平静，覆灭于万籁寂静中。
一片枯叶落下，颤碎了我心中的月，支离破碎，零星地洒在剑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陆）
许久，我问他怎么知道我是八公主。
他笑。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笑得如此迷离。
全国都在找你，我又为何不知？
突然，心生一念。
冷枫萧，你能带我走吗？
他楞住，用深邃的眼光看着我，那黑色的眼珠深不见底，难以捉摸。突然，他的嘴角又勾起一道淡美的弧。
好，我带你走。
（柒）
他把我安置在玉竹林深处一间竹屋里。
翠竹.啸啸，琴音袅袅。
置身于此，沾染不到尘世间半点杂音，心灵也因此变得洁白无瑕。
我知道，我已爱上了他。
整日，他除了练剑，都会来陪我，与我一起品茗作画。他弹琴，我吹箫。情境，绝美。
我想，若这么下去该有多好，能与他一起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捌）
未曾想到，平静之下竟然波涛暗涌。
大胆逆贼，竟敢携持公主，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一声巨响，门被破开。十几个拿刀的侍卫冲了进来。屋外，早已被层层围住。
我脸色苍白。不，我要和他在一起，不要嫁给洪魔！我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指尖冰凉，微微颤抖。
跟紧我！
他低呵。拔出剑，冲了出去。刀光剑影，骨肉分离。鲜血溅满了剑身，我呆若木鸡，周围是不断倒下的渐冷的躯体。
冷不防，冷枫萧的左臂中了一刀。握紧我的手松开了。
冷枫萧！
我大喊一声，十几个侍卫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放开他！我叫喊着。
公主，你跟我们走。不然，他的命就不保了。
不要，奈何！你不能嫁给洪魔。我死了没关系，我早已视死如归。奈何，你不要管我。快走，快走！
泪水浸满了我的脸颊。如果他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公主，如果你再不跟我们走的话，我们可要下手了。
死神一般的声音。
奈何，快走，不要管我！他拼命挣扎。
抽泣声漫过竹林。天昏地暗，乌云滚滚。
好，我跟你们走，不要杀他。
奈何，不要！……喊声划过天空。顿时，支离破碎。
（玖）
月历——九九年记。
月使国八公主嫁与洪魔。
洪魔宫殿。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一湾死水。那里尸骸饿殍，白骨如山。洪魔端坐正中，生得异常丑陋，九头蛇尾，硕大无比。
见我，他冷笑。
月使国八公主？果真美艳惊人。
废话少说，要杀要剐随你便。
好一女子，竟如此爽快。听闻你色艺双绝，可弹一曲？
说罢，眼前现出一具古琴。
心中一丝凄苦。冷枫萧，难道我们今生无缘？忽的，一个决绝的念头闪过脑海。我起身，淡定自若的微笑，说，我为你弹一曲《长恨歌》。
抚琴而坐，指法从容。一切宛如梦境一般。
好！洪魔起身，却瞥见琴脚下一抹殷红，浸满了长裙。赫然看见她深深插进腹部的匕首。
不，她不能死，她死了，我怎能修炼成百年功力？
我笑。你的阴谋没有得逞。去告诉我父王，放了冷枫萧……
霎时，天降大雨，闪电如刀。
（拾）
深宫大牢，四壁是透骨的寒气。我被绑在刑器上，全身火辣辣的疼。
面前，一名官差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品着茶。
你们放了奈何，狗官！我大喊。
深夜，忽的，一种尖锐的疼痛袭来，发自心底，然后又嗖然而去，像整个心就这样空空地失去了。我猛地惊醒，看见一名小官差行色匆匆地进来对同伴说了什么，然后递过一个青色瓷瓶。心中渐渐升腾出不安的感觉，愈加浓烈。
是不是奈何出事了？是不是！我乱了方寸，用尽全身的力量挣着铁链。
说，奈何怎么了。说！吼叫声让我嗓子一阵阵疼。
来人啊，给他服下。旁边一位侍卫接过青瓶。
奈何怎么了，你们要给我喝什么？如果是毒药，就来个痛快点。
这是忘情水，喝了你就可以出去了。官差说，眼中露出一丝不忍。
忘情水——忘却之水。我不要喝，我不要忘记奈何！
我用尽全力挣扎，却感觉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下去。
不要，奈何，奈何，奈何——
（拾壹）
我是一个行走在大漠的剑客，孤独着。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年的春，我都会去玉竹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总有一名女子的身影，凄美决绝，萦绕不去。
乱世间，有许多奈何，但我隐约知道，奈何不仅仅是奈何……
奈何，奈何，一个情字，怎得奈何？
我只是一个健忘的剑客，孤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