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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7/25 20:32:46
燕子楼空 花与剑
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
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
剑 一
独坐楼中，饮风，沉醉。
我忘不掉了。一壶将尽，衣袂带风，放眼，尽是旧时，手种红药。
灯火流离，你已不在。
迷朦的回忆着旧日你伏在我耳边说的话语。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你告诉我那一年你见到的花，就叫做杜若。
我已记不清你的脸庞。仿佛我们在一起已经千万世，又仿佛我从来不曾和你一起。
俨钦。我该如何等你回来。
俨钦。你可还会回来。
我将不再任性。我将不再说不爱你。
我伏倒在桌上。衣袖拂过商。那是你的剑。你说，商就像我，永远都有不安分的颜色在跳动。
东方渐白。
看着我们的信物，我泪如雨下。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任时光，画鬓如霜。
然而如何。你已不在。俨钦。你已不在。
记得你看我的最后一眼。目光深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必说了。我懂。
只是，为什么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离开。
还记得吗，你说，你会回来，假如你知道我过的不好。
我过的不好。俨钦。你在，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天我会告诉你，我爱你，很爱你。
花 一
娘曾经告诉我，生下我的那一年，院子里开满了杜若。
于是，我就被唤作杜若了。
爹在我出生前在比武时被杀，娘便在我很小的时候尘封了关于武功的一切事物。她教我刺绣，抚琴，作画，对诗。
房内的我，看似平静，却总有不安分的情愫。
朱门映柳，低按小秦筝。我信手便可抚得一曲陶醉。
只有我自己听得出来，多半时候，我只是在等待。等待这种日子的结束。
然后我遇见了你。俨钦。和你弟弟。凭阑。
当你们一同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讶异于你们的不同。
一个有着绝世狂妄不羁的眼神，一个却沉实淡定。虽然面容一模一样。
而你们出现的画面，是用剑指着彼此的喉咙。
却是因为我。
依稀记得那日我是去采花，起身时，看见远处有人立在树枝上。似有绝好的轻功。
待我走近，见那人轻点树枝，朝我径直飞来。然而身后却忽起一阵疾风，回头，我看见了你，俨钦。那是我第一次撞上你的眼睛。如此干净清澈，如此令我心疼。
或许就是那第一眼。我已经被征服。
然后才发现身前身后的人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剑眉星目，筋健清晰，似不出于凡尘。
你们用剑指着彼此。良久。我听见你说，凭阑，罢手吧，师父已明说，你若再强抢少女，就要被逐出师门了。
凭阑却大笑起来，说，俨钦，不要以为你是我哥哥，师父又宠着你你就可以限制我的行为了，我看上的人，我要定了。
凭阑往后一点树枝，突地朝我逼近。
你凝气一跃，由上直下，只一招，便挑开了凭阑的剑。
凭阑站在原地，眼里闪出邪气，笑了两声，说，这个姑娘，迟早属于我。便拂袖离开了。
你默然的看了他一眼，便也拂袖。
我叫住你。俨钦。
你回头。看我。
我看见你的长发。你的脸。后来多少次，梦里总出现这个画面。
我笑笑，说，我叫杜若。
剑 二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散落了一地。
我舞影凌乱，我歌月徘徊。
手指触碰到商，冰冷的气息。
曾经拥有的痴绵，不过一瞬间。然而思念，却如此长远。
疏烟淡月。骤雨还歇。
你不在。我应对谁而欢。
俨钦俨钦俨钦俨钦俨钦。
逃不开。我始终逃不开。
只有商只有月光只有风只有我同影儿。
屋内，全是思念的味道。
俨钦，你可否闻到。
铜镜中我的眼幻化成你的眼。你干净清澈的目光。你的面容你的唇。
我执起商，在屋内疯狂的舞剑。空气中眼泪的声音破碎激荡。
俨钦。你教我该怎么做。
五年了。始终忘不了。始终忘不了。
你留给我的最后一个目光。你留给我的最后一个微笑。
你留给我的最后一点爱。
痛，就这样凝于指尖。
花 二
我16岁的春天，落红满地。手指轻抚秦筝。十三弦的乐声果然引来了你。俨钦。
你看见我抚琴的样子。伫立在远处。
晓色云开。我抬头。与你四目相对。
你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笑。你的笑如此透明。
我低头，继续抚琴，你则舞剑。
花瓣落在你的长发和你的剑上，落在我的指间和我的弦上。
曲终的时候，你停下来，看着我。花瓣从你的身上滑落。
你走过来，信手用剑在满地的花瓣中写下，古台芳谢，飞燕蹴红英，舞困榆前自落，秋千外，绿水桥平。
我站起身，走到你身旁，你笑着执起我的手，带着我一同舞剑。
我迷失在花瓣清新的味道里，迷失在你的微笑的目光里。
从此我们在春天的早晨一齐舞剑。秦筝摆在一旁，我愿意拨弄的时候，你会静静的看我，你的眼里会有轻轻的笑。
你说，我就像你手中的剑，商。你说，你只有我和你的商。
我看着你，再也说不出话。
你只有我和你的商。
如果可以，我只想有你。
你问我，假如你要我跟你走，我会不会愿意离开我娘。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愿意。但我会跟你走。
可是我没有告诉你。
我只是轻轻的靠在你肩头。手指缠绕着你的长发。玩味的说，俨钦，你的头发好长。
你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以为我在回避这个问题。
可是我没有办法回答你。俨钦。我可以跟你走，可是凭阑不会让你就这样走。至少，他会让你留下我。
俨钦，我不要看你去和弟弟拼命。我不要。
我宁愿只沉醉在现在，沉醉在一个尚未醒来的梦里，沉醉在你爱我的日子里。
剑 三
没有俨钦的光景，流年错失，与我无关。
我只是一心一意的练剑，一心一意的将自己封锁在没有世界的世界里。
酒醉后，只有舞剑才能消磨自己的思念。
俨钦。我想你。而你在哪里。
窗外江火流萤，月弄清影。
我看不清了，我想不出了，我猜不透了。
隐约看见你的身影，如此清晰，又如此模糊，将我吞噬在悲伤里。
或许，我看见的是凭阑吧。
相同的两个人，酒醉后又如何分辨的出。
我开始喜欢血腥的味道，喜欢皮肤碎裂的声音，喜欢商划破空气的寒冷。
五年的闭关，我已心如止水。或许血液的温度已经彻底冰冷了。
俨钦，我已经找到了你的师父华长是，我已经成为他的弟子了。
五年。这五年，我没有只是沉浸在思念中万劫不复。俨钦，我说过，要你等我的。
我不再是过去抚琴弄诗的杜若了。如今的杜若，已经脱胎换骨。
等我可以去见你的时候，我就会去了。
俨钦，等我。
花 三
记得你送给了我一个小阁楼。每天我就在那里等你回来。
你师父交给你任务的时候，夜晚，我便一个人对月吟哦，祈求上苍让你平安。
等待的日子让我无力自拔。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那个时候，凭阑已经被逐出师门。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把我从你手中抢过去。
于是在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偷看了你的练武秘笈，偷偷拿着树枝比划里面的招式。
为了你，我不能被凭阑抢走。
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天生就是为练武准备的，我轻而易举的就悟通了书里的所有招式。
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总会有些奇怪的问我，为什么你的气息这么稳健？
我笑笑，轻点你的鼻子，说，弹琴作诗也需要运气的。
你半信半疑，却也无可奈何。
俨钦，那个样子的你我最喜欢了。总是被我捉弄的很无辜的样子。瞪大的眼睛就像一潭清水。
但我知道我仅学到了一些皮毛，要对付凭阑，怕是只能远远观望。
我害怕有一天，你们会因为我而决斗。
俨钦，我只能一遍一遍的对你说，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能伤害你自己。
你每次总是笑，然后从背后轻轻环住我。
我靠在你身上，闻到那股属于你的干净的味道。
然而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以为我可以阻止。我以为只要我不爱你，你就不会有事了。
华长是已经警告过你，凭阑练成了邪门功夫，你是打不过他的。
我当时只是单纯的以为，只要我不在中间，你们兄弟就不会打起来了。
我错了。错的很离谱。
在我赶你走的那天，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我对你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从来没有。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我玩够了。
你不敢置信的问我，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我别过头，一字一顿的说，从来没有。
你流泪的那一刻，我的心被拧成了一团。痛的无法言语。
沉默许久，你只是说了一句话，杜若，要是你过的不好，我会回来。
我咬着嘴唇没有流泪。于是在我们曾经一起度过春天一起在花瓣上舞剑的地方，我们分手了。
我背对着你狠命往前走。
我感觉到你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我身上。很疼，很疼。
俨钦，我只能放开你。我不愿看见你们自相残杀。
我除了放手，别无选择。
我无能为力。
剑 四
漠漠清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
我轻袖薄衣，在风中舞剑时刻下这几个字，终于忍不住哭了。
还记得你也曾这样送过几个字给我。只是那满地的花瓣不在，你也不在了。
一回首，弹指间。
俨钦，我终于决定去找凭阑了。
虽然现在我都不能保证我可以胜过他。
然而我只能如此。我已经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俨钦，我只有和你一起，才看得见自己生存的意义。
华长是说我或许可以成功。然而他并不赞同我这么做。
他说，既然过去了，何必苦缠不放。
我放不开。俨钦。我放不开。
即使过去了，我也要和你一起。
我上路的那个夜晚，月光如水。
即使倾尽毕生，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依稀忆起你手心的温暖，俨钦，你等我，等我。
等我和商一起对月弄影。等我和商一起去找你。
花 四
那天一步步离开你的时候，我仿佛走在刀刃上，终于，停下来，走不动了。
我离不开你。然而我不能留下来。
于是逼迫自己，再迈出一步。
就在那一刹那，我看见一个身影跃至我身前。
是凭阑。
我苦笑。果然是他。
还是逃不掉。
我仰起头，对他说，我不爱俨钦。我也不爱你。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何必这么紧张。
看着他狂野的眼神，我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你不能够受到伤害。我不允许。
于是我笑，说，紧张？紧张的人是你吧？我不爱俨钦，你何必这么紧张。
我感觉到背后有灼人的目光。是你的。
俨钦，对不起。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然而我无能为力。
我看见凭阑的身后出现了许多黑衣人，似乎都不是善类。
他们围成一个圈，把我和你围在中间。
你只是漠然的站着，甚至没有要拔剑的动作。
我有些惊慌的望着你，试探性的叫着，俨钦。
你回头看了我一眼，轻轻的。可是我看到了你眼中无以复加的哀伤。
我的心从来没有那样疼痛过。我看着你的眼睛，曾经漂亮的清澈的眼睛，如今只是茫然没有焦聚的。
手指不会动了，眼泪不会流了，时间不会走了。
如果这一刻可以定格，我希望永远不要有下一刻。至少，这一刻，我还可以看到你，你还可以看到我。我们还在一起。
剑 五
俨钦。或许今天我就可以听到商划开肌肤的声音了。冰冷而尖锐。
这个声音，会不会是你期盼已久的。
我知道凭阑料到我会来的。只是我想不到他竟然就背对着我站在我的面前。
他没有杀我。他完全可以的。他在等我。
俨钦，看见他，我突然很想你。不可救药的想你。
你们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唯一透露出你们身份的便是你们的眼睛。
然而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我惊讶了。
他的眼里，更多的是平静，和无奈。
相比起过去张扬跋扈的凭阑，实在变了太多。
他笑着说，来报仇的？
于是我不可遏制的想起那一幕。我的心已经破碎的经不起这些悲伤了。
我不说话，只是拔出了商。
商，让我们完美的舞一次吧。
俨钦，当我看到他的眼神，我不寒而栗了。
他仍然是淡淡的笑着，眼睛深不见底。
我提气跃起，将剑直刺过去。
他出招太快，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恍惚中我看见了你，朝我微笑。
就像那日你带我舞剑时一样。
你的笑容，如此透明，如此干净。
花 五
记得吗，俨钦。那天凭阑真的出手了。只不过不是对你，而是对我。
我没有能力应付他的招数，太快了，太烈了。
我只能一步步的后退。我以为你会救我，可是你没有。
回头看你，才发现那十几个黑衣人已将你团团围住。
惊讶之余，我立刻明白那十几个黑衣人，原来摆的是一种邪门阵术。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凭阑过来点了我的穴，然后一把把我抱在了怀中。
我无力挣扎，只能看着你被围困在一片混沌的黑色中。
我听着刀剑相碰的声音，看见你渐渐支持不住的样子，终于落泪了。
我想告诉你我爱你，可是我怕凭阑因此而杀了你。
你抬头的时候看见了我。我们四目相对。
我突然回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我就这样沦陷在你干净清澈的目光中了。
然而此时，你的眼神里承载了太多的东西。
我知道你已经支持不住。凭阑已经得到我，只要你不再反抗，他就不会逼人太甚。
我只能希望你放弃挣扎。我只能希望你平安。我只能希望你忘了我。我只希望来世我们能相守一生。
然而你没有。
你拼尽最后一口气突地跃出人群，轻点上凭阑手中的剑，借力直扑而下，解开了我的穴道，同时点了凭阑的穴。
我从凭阑怀中滑落，还没有来得及对你说什么，后面一个黑衣人已经赶到。
我看到你的身子僵了一下。
我听见你闷哼了一声。
我看见一把长剑就在那一刻洞穿了你的胸膛。
那一瞬间，我失去了思考的力气。忘记了哭，甚至忘记了呼吸。
那一把剑，就像是同样洞穿了我的胸膛。
你没有动，没有难过，只是不停对我大声说，快走，快走啊。
我摇头，悲伤的感觉慢慢苏醒，眼泪大滴大滴的涌出。
我不走。俨钦我爱你。我爱你。
你一边尽力抵挡着那些人朝我的方向赶来，一边催促我赶快离开。
你说，假如我不走，你就没办法保护好自己。
你说，只有我平安了，你才会快乐。你要我答应你，我会平平安安的。
我摇头，俨钦我怎么能扔下你。
你最后看了我一眼。那样深远的目光。包涵了多少爱，多少不舍，多少无奈。然后，你艰难的笑了一下。是我最喜欢的。你的透明的微笑。
好吧，俨钦，我走。我答应你。
我转身的时候，心已经破碎不堪。
跑在萧瑟的风中，我忆起了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衣袖拂过我的面庞，我想起曾经把玩过的你的长发。
想起你怀抱的温度，想起你带我舞剑时的风姿。
想起你眼中的微笑，想起你身上干净的味道。
想起你被我捉弄时无辜的样子，想起你和我分手时哀伤的目光。
俨钦，我爱你，很爱你。
剑 六
俨钦，我在秋风中抚琴，你可听到。
俨钦，你的弟弟并没有杀我，你可知道。
俨钦，我已经杀了你的弟弟，落红满地，你可看到。
凭阑只是打晕了我，然后带我回他的住处，喂我吃药，陪我舞剑。
有那么一刻，我竟以为他就是你。俨钦。
他温柔的时候，其实很像你。
和他练剑的过程中，我已经掌握了他每个招式的弱点。
邪门功夫，伤人时必伤己。其实只要找到缺口，想赢他，很容易。
我和他相约一个月后决战。
决战那日，在风中，残花飞舞，风尘不托。
我们很久没有动，没有说话。秋风的声音有些落寞，空气里还有回忆的味道。
凭阑突然问我，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其实我似乎已经不恨他了。毕竟那一剑，不是他给你的。
可是我又没有办法不恨他。若不是他，你就不会离开我。
于是我摇头，冷然道，不可能。
他笑了，然后摆好架势，说，那么来吧。
我微微点地腾空翻向他，反手一剑刺去。
他仍是笑着，将剑挡在胸前。
然而在我的剑将要触及到他的剑梢的时候，他忽然移开了他的剑。
我的剑，就这样刺进了他的胸膛。
同样的位置。如你那天。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而他还是笑着。
忽然发现他的笑容，在最脆弱的时候，很像你，纯洁的近乎透明。
当时的感觉，就像是我亲手杀死了你。
我抱住了他，问他为什么。
他仍是笑,却抵不住嘴角的最后一抹殷红。
他说，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爱我哥哥。很爱。
我默默的听他讲他的故事，感觉他的生命一点一点的凋零。
花 六
在看见你合上眼睛，吐出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凭阑说不出话，血液的温度刹那间冰冷了。
他跪在你身旁，脸上两行清泪。
他并不想杀你。他在你轰然倒下的时刻一剑结果了那个黑衣人。
远处的笛声让他回忆起小时候。你疼爱他的时光。
他记得他成为华长是的门徒，是因为他被父母的仇家打了一掌。每日你看着他的痛苦和煎熬，心如刀割。于是，你背着他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寻求解救他的方式。
日落的时候，他看见你身后苍茫的背影，很长很长。
夜晚，你会掏出陶埙吹奏他最爱听的曲子。父母离开你们以前，总是会吹奏起《风竹》。悠扬而感伤。每次他听到这首歌眼里总是安静恬淡。仿佛世间一切都再与他无关。
月光清净，你看见他嘴边渗出的血丝，凝眉不语。他知道你宁愿替他承受所有的痛楚。
然而无奈，你终究是无法止住他痛喘时唇边越来越多的猩红。
就在你再一次吹奏起《风竹》，含泪欲送他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的时候，华长是拂袖而至。他运气治好了凭阑的伤，并带你们上山，传授武功。
凭阑的伤虽已痊愈，但资质已大不如你。
华长是对你青睐有加，欲将所有独门绝学传授于你。
众弟子议论纷纷，为何他总是不如你。为何你们的差距如此之大。
他再也忍受不住，于是每日出去生事，在民间取乐于少女。众弟子顿悟，原来他只是不用心而已。
他的面子保住了，却凉透了你的心。
你以为，你至爱的弟弟变了，变成了一个你不认得的醉生梦死的少年。
你想方设法的阻拦他去做一些旁门左道的事情，却不知道，他见到我的那一刻，是真的爱上了我。你以为，他仍是游戏于花丛中。
然后你我相爱了。他不愿看着我们一天亲比一天。于是故意犯大忌，被逐出师门。
华长是和你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只听得自己心泣的声音。难过的无法言喻。
凭阑不愿看着你对他失望，于是勤练苦功。却没有想到，自己练的乃是邪门功夫。他自知不可能再重获你和师父的爱，更不可能得到我的关注。于是他想在最后，与你比试一次。他只愿称其为比试，因为他无颜再说他想见你，见他最爱的哥哥。他自忖，若他赢了，或许我可以正眼看看他。一眼便够了。
然而他万料不到，这一次，竟让他和你天人永隔。他世间的至亲，就这样离他而去。
而在世间的他最爱的人，杜若，却发誓要杀他。
他自嘲，或许今生能为我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便是让我杀了他。
只是他不知再见到你时，你可否像过去一样爱他，一样疼他，一样不计较他所有的过错。
他拾起你的剑，悄悄放在我的窗口。
他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再去缅怀你的过去。就让我代替他想念你的一切吧。
他只能愿我过的好。只有如此，他才能少许快乐一些。
他独自站在你的坟前的时候，总会吹起那首熟悉的《风竹》，总会说，哥哥，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曾那样疼爱过我。
花与剑
听完他讲述这些，我泪流如注。
我只有一味的问，凭阑，为何你这么傻。
他目光已开始涣散，却仍然嗫嚅道，知足了，如今你可以这样抱着我，知足了。只是不知道再见到哥哥的时候，他可否原谅我。哥哥，记得要吹陶埙给我听。
他突然笑得很灿烂。而后，渐渐垂眸，凝然不动了。
俨钦。你知道吗，花瓣落了一地。落在你弟弟的周围。
你弟弟睡着的时候，就像个安静的孩子。微微笑着。
我将他放在了花瓣中，弹起了久未碰及的秦筝。
还记得就是因为这些弦子里淌出的乐声，我们走到了一起。
原来你们，其实都有着干净清澈的眼睛，都有着透明的微笑。
窗外月华霜重，彻听《梅花弄》。
我在你们的墓前，一夜不眠。
今天是七夕，俨钦。
回忆着我们的短暂的痴缠，回忆着我们曾经的生活。
那个小阁楼我再也没有回去过。屋内迷漫着暧昧的空气，我的心已经承载不了许多。
今天，七月初七。俨钦。
其实我也想和你去看鹊桥。
不知道是否还会有个女子，缠绕着你的长发，沉醉在你的眼睛里。
俨钦，我们约好，奈何桥上见。
我带着商，你带着凭阑。
下辈子的七夕，我们去看鹊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