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收音机中回荡着齐豫有些沙哑但沉静的声音，而外面潇潇的雨声更使这夜冷的紧。何澄一个人在阁楼里，裹着棉被，对着电脑滴滴答答的敲字。南方的冬天是没有暖气的，相较于干冷的北方，这里有一种潮湿的荒凉。何澄把手指放在嘴边轻轻的呵着气，试图让早已冻得麻木的手指暖和些。
直至天明，msn弹出的一个对话框，提示着她，某人已经上线。何澄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早晨8点30分，那么他那里已经午夜了吧。何澄面带微笑的点开了msn，双击那个刚刚亮了的头像，还没来得及敲下只字片语，那边就传来了讯息：何澄，你又一宿没睡？
何澄有一瞬间的恍惚，揉了揉自己已经布满血丝的眼睛，然后手指轻轻在键盘上来回移动，然后屏幕上多了一行讯息：没有，刚起而已。
那边答到：哦，那就好。
何澄移动鼠标，静止在那个鲜红的叉上，静静的呆了几秒，然后食指按下左键，一切又归于沉静。
其实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上演，他乐此不疲，何澄亦是。她习惯深夜码字，夜凉如水，手指游移在键盘上，发出的嘀嗒声，让她平静。又熬了一夜，怕大洋彼端的那个人挂念，所以告诉他，自己不过刚起而已……
准备关机去睡了，《天亮说晚安》，她想起这本书名来。嘴角轻轻挑着微笑，将鼠标移到“开始”处。她每次关机时都不喜欢从msn上下线，就像她喜欢开机时，msn的自动登录，即使那人不在，她也可以静静守护。
忽然msn又变成橘色，她双击点开。他说：“今天我生日，何澄你忘了吗？”
“嗯，生日快乐。念嘉。”何澄没忘，何澄只是习惯等念嘉自己问她而已。
(*^__^*)，那边打过来一个笑脸，然后他说：“何澄，去睡吧。”他知道，“刚起”不过是安慰他，以何澄的性子，要她8点30起床，不如杀了她。
“好。”何澄打完这个字之后，点击“开始”——“关机”——“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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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嘉展开地图，用手指丈量着中国与英国的距离。修长有力的手指覆盖在花花绿绿的地图上白皙分明。
“不过一个手指多一点儿的长度啊。”他轻声叹道。看着msn已经变灰的头像，“何处归程……”他一字一句的念到。
伦敦的天气总是这样晦涩不明的，总是有那层袅袅的雾气，只是今天难得晴朗。念嘉抬头看了看蓝天，他弯唇微笑，那笑让他愈发的清俊起来。“何澄，晚安。”然后他竖起灰色风衣的领子，虽然是冬天，他却觉得温暖，他没有告诉何澄，这个月底他就可以回国了。她会怎样呢？他在脑海里勾勒出她的样子，那张白皙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圆眼睛，会惊奇的望着他，然后说：“天啊，念嘉，我肯定还没睡醒吧？”想到这里，他再一次微笑，笑容温暖而宠溺。他在英格兰难得晴朗的天空下，默默的想念着相隔千里的何澄。何处归程，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归程。
“Hello，念嘉。”身后有人轻拍他的肩膀。
念嘉回过头去，原来是同一研究所的苏航。他点点头，道：“今天这么早？”
苏航笑道：“是呀，快结业了，早些做完研究数据就可以回国了。”
念嘉问道：“苏航，你进度怎样？这月底能结束吗？”
苏航惊讶道：“念嘉，这月底？你数据跑的太快了吧！”
念嘉不语只是轻笑，谁比他归心似箭呢？
“喂。”苏航见念嘉笑得温柔，调笑道：“念嘉，你这淫笑着想谁了？”
念嘉白皙的脸颊一下子涨红了，继而连耳朵都红了，他轻声埋怨道：“苏航，你别瞎说。”
“哟，在万人礼堂上用英语做汇报，说的那帮老外一愣一愣的，也不见你脸上半丝红晕，这会儿，连耳根都红了。”苏航伸手捏了捏念嘉的耳朵，两人说笑着进了教室。研究所的同学看见他俩这样，都吹起了口哨。
念嘉刚刚褪了颜色的脸，又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苏航倒是满不在乎，泼辣道：“怎么，John，你嫉妒啦？”
念嘉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苏航，也随她去了，不过都是玩笑而已。忽然手机传来一阵震动，他心中一动，看看时间，一向少眠的她想必醒了吧，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看那条短信，就被飞奔过来的John撞落了手中的手机。John大叫着：“念嘉，救命！”
伸手堪堪拽住了John的衣袖，随后而来的苏航，免不了惯性，一脚踩在了念嘉的手机上……
苏航伸手拾起念嘉的手机，看着破裂的屏幕，非常抱歉的说道：“念嘉，抱歉，你看，我给你买个新的吧。”
念嘉伸手接过，疏离淡漠的说道：“不用了。”脸上仍旧挂着微笑，可任谁也知道一向好脾气的念嘉生气了。他遗憾的看着自动关机的手机，试图打开，但于事无补，最后只好用手拂去了上面的尘土，放在裤子口袋里。
还没来得及查看的短信，还没有传达到的思念，以及何澄用了自己辛苦存下来的稿费给他买的手机……他看着一脸无辜的John和一脸抱歉的苏航，没有说什么，走出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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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澄……”msn发来一条信息。
“嗯，苏航。”何澄一边码文，一边和苏航聊天。
世界很小，何澄与苏航也是认识的，她俩自小就是认识的，一起上幼儿园，一起上小学，一起上中学，唯有大学时，苏航出国深造，而何澄上了国内一流的大学，遇到了念嘉。一个圆，你是开始亦是结束。
苏航那边，半天也没传出讯息，直到何澄问了一句“有事吗？”
“没有什么……”那边打来几个字，然后说道：“只是何澄，今天你家念嘉似乎有些不开心诶。”
“是吗？”何澄只是回复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问句。
“何澄，你一点儿也不关心念嘉吗？”苏航这一句倒是回的很快。
“苏航，只要念嘉觉得我关心他就够了。”何澄回避了苏航的问题。其实不是不担心的，苏航性格开朗大方，与念嘉朝夕相处。可是担心又有什么用处呢？不如顺其自然吧，只是她单纯的相信念嘉，他会珍惜她的好。
“我该下了。”何澄敲下这几个字。手指实在是太冰凉了，麻木感渗透到指尖，让她无心再和苏航聊天。
“等下……”苏航叫住了何澄，“今天念嘉的手机被我不小心摔坏了，何澄，你找他可能会有些困难。”
“嗯，知道了，我今天不会找他。”何澄发过去一个“bye”的图片，关机了。
苏航对念嘉的关心，实在是让她有些不舒服。
迷迷糊糊的睡了，冰冷潮湿的空气，透过被子侵扰着何澄，让她十分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只是念嘉在大洋的那端，所能给予的温暖仅仅依靠手机和网络，太少太少。手机响起，何澄伸手摸索起来，睁开眼模模糊糊的看着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看了好久，直至完全清醒。手机仍旧不知疲惫的响着。
“喂……”何澄张嘴说话时才发现声音沙哑，喉咙仿似有利刃滑过一般疼痛难忍。
“何澄，是我。”念嘉的声音传来，也许是距离太遥远，听的不真切。
“嗯，念嘉。”何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又感冒了？”念嘉在电话那头担心的说道。“今天上网看天气预报，你那里降温，记得多穿。已经感冒了，记得不要熬夜……”
“好。”何澄笑道，没有听他说完就打断了，“手机不是坏了吗？”
“所以才用公共电话打的。”念嘉答到，然后佯装生气的说：“何澄，你要是再感冒，我就不要你了。”
“好。”何澄继续笑道。
突然，沉默了。两个人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何澄在床上看见一道闪电滑过天际，照亮了整个屋子，接着是雷声，巨大的好像是何澄独居的阁楼都摇晃了一下。
“念嘉，打雷了，我要挂了。”何澄终于开口说道，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委屈的想哭。
“何澄，这次我回去，我们结婚好吗？”念嘉说道，没来由的，他有一种似乎会失去何澄的恐慌。
“好。”何澄应道，没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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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温暖的怀抱有很多，只是渴望的就是那一个而已。
何澄望着每天送来的怒放的玫瑰，无奈的摇了摇头，签了字，把花放在窗台风干。旁边玻璃瓶子放了满满一瓶风干的玫瑰花瓣。何澄看了看那些风干的花瓣，喃喃自语道：“念嘉，你说爱情会因为时间而褪色吗？如同这些干了的不再美丽的花瓣。”阁楼里仍旧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回答她。
她看了一眼msn仍旧灰色的头像，今天他还没有忙完吗？
她将玻璃瓶子里的风干玫瑰拿出来，放在另一个可以密闭的容器内，装入两大匙白糖，做成玫瑰酱吧，有时间给总编带过去，顺便拒绝他吧。她心里想着，不久念嘉就要回来了，不久她就可以不用晚上睡觉抱着暖水袋了，因为念嘉比暖水袋更好抱。
半月有余，已是月末。12月的月末最是寒冷。何澄本是北方人，不适应没有暖气的南方冬天，即使在这里已经有5、6年了，仍旧没有适应。只是因为那个本应在这里却跑去英国求学的人而留下了。她穿着纯白色的羽绒服，何澄拿着写好的稿子，还有那瓶腌渍好的玫瑰酱，往编辑部走去。
“总编，这是这回的稿子。”何澄将稿子放在总编桌子上，“还有，这是总编这一个月以来送的玫瑰，我腌渍好了玫瑰酱。”她也将玫瑰酱放在桌上，“谢谢总编的错爱了。”
“何澄，你的意思是拒绝我吗？”总编看着桌上那一罐紫红色的玫瑰酱，这个女人，拒绝的真是一点儿情面也不留啊。
何澄用手拨拉了两下刘海，她觉得不耐时总是这个动作。“是吧。”
“总要给我一个理由。”总编站起身来，比何澄高一个头的身高，让何澄很有压迫感。
何澄笑道：“总编，您读完我的文章就明白了。”说罢，略微欠了欠身，离开了。
总是有这样一个男生，他喜欢着你，就觉得你本该是喜欢他的。可是，爱情哪里是简单到可以用1加1等于2这样的公式来计算的？你爱的不一定爱你，爱你的不一定你爱，寻寻觅觅很久，才找到适合的那一个，才明白以前的一切不过是场错爱罢了。念嘉才是最合适的自己的那一个。她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走到楼门口，她惊奇的睁圆了眼睛。站在面前的不是念嘉，又是谁？她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惊喜的叫道：“念嘉啊，念嘉……”然后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拽着他的衣袖说：“念嘉，我明明是睡醒了的。”然后很认真的揉了揉眼睛。
念嘉一下子笑了起来，伸出手拥她入怀，“何澄，你瘦了。”只一句，带着满溢的心疼。
从来不哭的何澄，因这一句泪如雨下，原来思念的滋味甜蜜中渗着苦涩，当苦涩褪尽时，原来眼泪也可以是甜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