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风铃——
夜深人静,小区的中央花园内,除了偶尔有几个遛狗的人从远处走过,便看不到其他人影。
风吹动树枝,鹅卵石路面上的倒影,在孤独的舞蹈。
城市是寂寞的,即使在白日里那样的喧闹也只是一种掩饰。
所以,我更喜欢黑夜,喜欢这份真实的沉默。
我戴着耳机,在花园中交错的小径上慢慢地跑着,音乐在变换,思绪在跳跃,我期盼能从中找到下一部作品的灵感。
作为一个半红不紫的写手,付出和回报是成不了正比的,尤其是不肯做纯商业的写手。为了写作我已经绞尽脑汁,连健康也恣意挥霍。
平日锻炼太少,不过跑了几圈,就开始气喘,脚步也有些虚浮。我不得不慢下步子,重新做起热身运动。
我甩着双臂,从慢跑变成了慢走,急促的呼吸逐渐平复。
春夜的风不冷不热,如温温的水波在身旁流淌。手指在虚空中穿行,毫无阻隔,所以,当指尖意外地触到一抹冰冷的坚硬,我本能地缩回手,带着疑惑转过头。
视线撞击到他的那一刻,耳机中的歌声正唱道,“也许会拥抱这种情感,和最开始的抉择有关,有时候敏感是一种负担,害思绪凌乱不安……我是挂在屋角的风铃,你是风拨弄我心情……”
我愣了一瞬,仿佛许久才回过了神,想起要道歉,窘着脸朝他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停下等他先过。
他似乎并不太介意,路灯笼罩着的白雾下,他勾着嘴角,微点了点头,向后退了一步,示意我先走。
有一秒钟,我和他就这样僵持着,对望着,谁都没有动。
最后,还是他淡然一笑率先迈开步子。他走得风轻云淡,他缓缓走过两杆路灯,烟灰色的风衣在黑夜中越来越黯淡,我摘下耳机,听见风卷起他的衣角,簌簌作响。
我的目光不知为何会追随着他,直到他拐弯,那道淡淡的烟灰色的身影消失在大楼地入口。
那是我家对面的大楼,我笑,笑自己莫名的喜悦。
戴上耳机,我重新跑回自己的路。
原野——
打开房间的灯,温暖的黄光中,终于有了丝家的归属感。
我随手脱掉风衣,躺在沙发上,点了支烟。手头上的项目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接下来的一周决定了这一年来的努力成果。想到客户过分苛刻的要求,我不由地皱眉,掐掉烟,起身开窗。
风一下子从窗外涌进来,将窗帘掀得老高。我感到一阵凉意,却也因此更加清醒。
高处不胜寒!脚下不是温柔的海滩,也不是清幽的山涧,而是弱肉强食的钢铁丛林,一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
夜幕更深,浓重的墨色撕咬着月光,天上没有星辰,月亮在灰败的天际挣扎,而眼前钢筋铁骨上林立的万家灯火不正是那一片坠落的星空。
我正欲转身,眼角不经意地扫到地面上一个移动的黑点。
微弱的路灯下,曲折的小径上,那个不起眼的小黑点如此顽固地坚守着自己的轨迹一寸寸地移动着。
我想起那个女孩,想起她的手指划过我的风衣,将深夜麻木的空气也一同划破。象冰冷的雪夜中点燃的一道火花,措手不及的惊喜,却也只是一瞬,所有的一切还是回到原点。
我笑笑,离开窗台,取出笔记本,继续为了生存而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