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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4 17:15:30

07年写的一篇小说。

那些聽來的事
人間的一切意外,都是上天的有意安排
            ------西哲,僅以此文獻給淚淚
依依
十六歲那年的夏天,異常的熱。太陽像明晃晃的劍,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大街上沒幾個行人,偶爾駛過的一輛車,也是有氣無力地呻吟著經過。
選擇這樣的天氣出門是錯誤的,淚很快就發覺了。
錯誤的時間,遇到錯誤的人,往往會發生錯誤的事。
以至很多年後,還是一樣炎熱的夏天,淚坐在我面前,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的時候,也發出了這樣的感慨,就這樣,開始了一段錯誤的故事。
吃著侍者送來的冰激淋,淚慢慢地向我講述她的一些故事。

淚淚
我遇到許懷文絕對是個意外,卻並不是個美好的意外。
那年的天氣也很熱。
就這樣走在街上。烈日似火,仿佛要把人烤焦。
十六歲的我絕對是個純情的小姑娘。熱愛生活,向往美好,以為人世間的所有一切都是一塵不染,比童話裏還要美麗。
姑媽家在城市的另一端,想要吃免費的雪糕,就必須去幫她看店。雪糕,無論現在還是那時,對我而言,都是很吸引的,十六歲的我,更貪吃一點。
為了心儀的雪糕,我只好頂著大太陽,去姑媽家。

依依
我在記憶中搜尋著許懷文的模樣。
我並不認識他。只是從淚的述說中知道有這麽一個人。也曾在他們分手後的某天,見到過這麽一個人。
胡子拉茬,像個大叔。長得並不帥,印象裏有點像民工,而事實上那天我也以為是民工。任我想破了腦袋,在心裏把他美化個幾十倍,我也很難相信,這就是讓淚一見鍾情的對象。
與我比起來,十六歲的少女也許更無知些。我想。
不記得在哪裏看過,女人記得讓她笑的男人,男人記得讓他哭的女人,可是,女人總是留在讓她哭的男人身邊,男人卻留在讓她笑的女人那裏。
也許女人天生就有跳火坑的秉性吧。好了,不說了,繼續聽淚的故事吧。

1.
十六岁,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可是,天真的小红帽,却遇见了恶魔,从此,开始了一段纠缠不清的故事。
他把我从女孩子变成了女人,再让我从一个女人变成了泼妇。
当他爱我的时候是真的在爱我。也曾经很温柔很体贴地对我。只是那个时候我实在是个太不谙世事太懵懂的小女孩。分不清楚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父母的反对,让我更加的叛逆。
当初甚至用了离家出走这样极端的方法。
可是我这样用心用生命来爱着的一个男人,到最后却让我的心,千疮百孔。
人的生命中或许都会出现这样的一个人,让你求生不得,欲死不能。从此,灵魂给了魔鬼,身体却还在人间飘荡。
我坐在姑媽的櫃台後面。低頭看著一份報紙。
老板娘,一瓶啤酒,照舊。
正看得入神,突然耳旁傳來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
估計上天是太無聊了,所以它制造了個惡作劇。
我擡頭一看,一個長有胡子的男人成熟的臉,浮現在我的眼前。
突然感覺眩暈,可我並沒有看見白馬。
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浮躁動不安,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跳躍不定。
上天的惡作劇把一個魔鬼送到了我的身邊。
他的名字,叫許懷文。
很快便相熟。
他是姑媽小店附近一家工廠的技工。
閑時最大的愛好便是到姑媽的小店喝上一瓶冰冰的啤酒。
健談,體貼,溫柔。
十六歲的小紅帽不認識大灰狼的真面目。
那時我剛念中專不久。常做的事,就是到學校所在的城市的姑媽家,吃雪糕。
許懷文有永遠講不完的笑話,有讓人聽不完的故事。
我漸漸為之著迷,漸漸為之瘋狂。
很多年以後,我回想,那時只能用著了魔來形容。
少不更事啊,少不更事。
他成了我的第一個男人。
十八歲,我快要畢業了。整個校園彌漫著離別的愁緒,傷感無處不在。
和他談到畢業後的打算,他竟有了些許不耐煩。
我說想要留在這個城市,這樣,就可以跟他在一起。
可他沉默著,不置可否。
天真如我,竟沒想太多。
在姑媽的安排下,我參加了成考,入了本市一家大專。繼續漫長的求學之路。
暑假,我發現,我好像懷孕了。
我彷徨地走到他家。
開門,赫然見到另一個妖豔的女子。
堅硬的城牆轟然崩塌!
我喜歡的只是你,跟她不過是逢場作戲。他急急地追上來,解釋。
痛楚一寸寸侵入肌膚,我,無處可逃。
孩子,定是不能留下。我舍不得,我是那樣的喜歡孩子。更何況他是孕育在我體內的第一個小生命啊!
日後的很多個夜晚,我都曾從惡夢中驚醒,因為,我看見了我那可憐的未能面世的孩子。
手術前後,他很體貼。樣樣親力親為。可我想得到的,只是他說可以留下孩子的承諾。
可是他沒有。
我如大病一場,他卻似乎松了口氣,仿佛拿掉的,並不是他的孩子。
有點心灰意冷,卻依舊沉淪,如飛蛾撲火般,義無返顧。
要工作了。
期盼他會跟我說,你留在這個城市吧,我給你一個家。
可是他沒有。沉默了,他沉默,我也只好沉默了。我總不能乞求他可憐給我一個家吧。儘管當初父母反對時,我為了他離家出走過。
上天定要是要懲罰我的不孝與任性,所以,我注定要傷心難過。
他依舊周旋於不同的女人之間,我哭過吵過鬧過,末了,感覺累了。真的累了。我決定放手。
沒有跟他商量,我把就業地點選在了另外一個城市。
只一個皮箱,孤身一人上路。
我告訴自己,從此,這個名叫許懷文的男人,跟我,不會再有任何的的交集!
2.
工作,工作,我盡量讓自己埋首於工作之中。
不去想,應該就會忘記了。我以為。
有一天下班後,回到宿舍,忽然發現門口站著一個人。
胡子拉茬。
許懷文。
我突然發現,這幾個月來的努力,竟化為烏有。他一出現,我竟又開始心軟。
舍不得,是那種面對誘惑進退彷徨的茫然。
他開始往返於兩個城市之間。
我提出去他的城市工作,可他一口回絕,你來能幹嘛?這樣不挺好。
我對他絕望,也對自己絕望了。
難得的假期,我沒有告訴他,踏上了去他那裏的汽車。
其實心裏也一直知道,面臨的將會是什麽。我只是不死心,仿佛看到了,才會心息。
一個女人。一個自稱是他女朋友的女人。叫我滾蛋。
我凝視著他,絕望地,歇斯底里地,撲過去揪著他問,許懷文,你怎麽可以對我這樣殘忍?
眼淚開始泛濫成災。用盡全身的力氣抽泣,漸漸不能呼吸。胸悶,仿如遭受重擊,撕裂般疼!
我披頭散發,面如死灰,用盡蠻力與他撕打。
他狠狠地推開我,啪地一掌打在我的臉上,異常清澈乾脆!
我掙紮著爬起,看著那個女人得意的笑臉和他惡狠狠的表情。轉身,麻木地往回走。
這一次,告訴自己要徹底地死心。不願再回頭。
既然不能給我一個家,既然不能為了我這麽一棵傷痕累累的樹放棄一片森林,那麽,讓我來放棄。
我實在是太累了。我的青春已經耗盡在他的身上,我實在沒有力氣再耗下去了。
3.
為什麽已經沒有眼淚了呢?
乾澀的眼眶擠不出一滴淚水,半夜裏,我對著鏡子,一個人呵呵地笑。
開始了上網。我的網名是淚淚。
我想訴說,訴說在這時對我而言是種需要。
找個陌生人大吐苦水,然後一走了之,互不相欠,清清爽爽。
我不想再有太多的糾纏。
就這樣認識了阿清。
居然他們同在一個城市。
我以為,經歷了這麽多,我不會再愛上任何男人,也不會再相信任何男人。
而該死的,我居然又開始相信。
這個名叫阿清的男人,溫文儒雅,小心地勸說,用詞委婉。
可愛的,我將給你幸福,忘記吧!
他居然叫我可愛的,他怎麽能叫我可愛的?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開始炸裂,心臟急速地跳動,疼痛。他說,可愛的,讓我來照顧你。
多久,沒有過這樣溫暖的感覺?
這個幸福來得太突然,幾乎什麽都沒有帶,就到了他的身邊。
我這一生,仿佛注定要這樣受傷,複原,再不斷地受傷,再複原。
在他的城市找了份工作,印刷公司。
我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這份愛情。我以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從許懷文的陰影中走出來。
那是一段很開心的日子。
我從他手中接過鑰匙,用他的洗發水跟沐浴露,穿著他的襯衣睡覺。
每天早上醒來,穿外陽光燦爛,他會煮好早餐,叫我,可愛的,吃早餐了。
我沉醉於這樣的美麗生活中。
如果不是那個小女孩的出現,我幾乎要以為,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之前所受的磨難,不過是上天安排的考驗而已。
小女孩叫貝貝。
在外面陪老闆見客戶。剛好是他公司附近。
談完了事,老板讓我放半天假,想要給他一個驚喜,沒有給他電話。便直接去了他公司。
上天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經常跟人開玩笑。
我聽到那個小女孩喊他爸爸。
爸爸。
耳朵裏除了這一句,竟再也裝不下任何的句子。嗡嗡作響。
這才發現,我太沉迷於與他的甜蜜生活,其實對於他,我竟完全不了解。
是夜。
坐在客廳,明明是個炎熱的夏季,不曉得為什麽,我竟覺得凍入骨髓。
“你的女兒,很漂亮。”我凝視著他。
他低頭不敢看我,我開始微笑。可能因為覺得冷,我需要用微笑來武裝自己。
“她叫貝貝,今年5歲了。”
我發現,提到他的女兒,他的眼裏稍微有了些光彩。
我想,不管他決定如何,我都將會是被踢出局的那個吧。
誰讓我在不知不覺中就做了第三者呢?
“你不應該騙我的。”我突然開始有種莫名的煩燥,“你如果一開始就告訴我真相,那麽我們之間可以是很談得來的朋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我是真的喜歡你。”他著急地解釋,“我真的不想傷害到你的,我以為,只要你們井水不犯河水,一切都會相安無事的。”
“你預備要怎麽辦?”看著這個男人無恥的嘴臉,我開始惡心。胸悶。我需要新鮮的空氣,我想。
“她是貝貝的媽媽,我不能讓貝貝沒有媽媽的。她是個很敏感的孩子。我不能傷害她。”有些遲疑,但還是說出了口。
想必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區別吧。男人是理性的,女人是感性的。
大片大片的笑容在我臉上綻放,盡管什麽都沒有了,但我還得維持我最起碼的自尊吧?微笑,微笑,這個時候只有笑容是我最好的武器了。
“我明天會搬出去。這些日子,麻煩你了。”我變得像客人一樣客氣,仿佛我們之間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今天你就回家吧。別讓孩子等急了。再見。”強壓住惡心的感覺,繼續微笑著對他說。然後轉身進了洗手間。
吐了,就這樣幹嘔著。把水籠頭擰到最大。
聽著嘩嘩的水聲,我的視線開始模糊。大顆大顆的淚開始滴下來。
原來我還會哭。呵。
我的名字不就是叫淚淚嗎?
上天注定要讓我流淚哭泣的,不是嗎?
門開了,門關了。
人走了。
聽到他離去的的腳步聲,一聲聲敲進我的心裏。生生地疼。
突然就這樣崩潰了。
終於可以好好的哭一場。
我掩住臉,哭得歇斯底里。
睡醒了,起床不小心照到鏡子。
明鏡皇皇,照見我的倉皇。
眼睛腫得不成樣子,這個樣子無論如何是不能去上班的。
打電話去請假。
開始收拾東西。
今天勢必要搬離這裏的。
把鑰匙放在茶幾上。
開門,關門。
轉身離開。
就這樣失了聯系,偶爾想起,居然無法相信曾與這個男人有過交集。
4.
過年回家。
回到熟悉的一群人之中,縱使再難過,也能在臉上笑成花。與他們天天開懷暢飲,唯有這樣,晚上才能睡得好些。
好,我又是打不敗的淚淚了。
突然覺得不對勁。
MC好像推遲了。
仔細算算,過了一個多月了。
那個未出生就夭折的孩子的臉突然出現在我的夢裏。滿頭大汗地醒來,發覺,我,無處可逃。
醫院。
這輩子大概最不想再去的地方就是醫院。
檢驗結果呈陽性。
醫生說,孩子差不多兩個月了。
是我的錯,卻連累了孩子。
這個一存在就注定不能出生的孩子。
雖然我真的很想把他/她生下來。
可是醫生的勸告我不能不聽。
在那麽難過的情緒底下,喝了那麽多的酒,這樣孕育出來的孩子能是正常的嗎?
我沒有信心許他一個美好的未來,所以我不能這樣不負責。
可是我舍不得。
拨了個電話給阿清,我想,他既是孩子的爸,總該是有權利知道這一切的。
如果世上有後悔藥,我必是毫不遲疑就買了。
但願我從來沒有打過這通電話。
聽我把話說完,他在電話那頭開始不停地詛咒,最後他說,你不要指望我能為你做什麽。
呵呵。心涼到極點。我笑,我告訴你,是因為你有知道的權利,沒有別的意思。我自己犯下的錯,我自己會處理。
他沉默,再然後,徹底消失了。
當我把這事告訴依依,她一副吃驚的樣子,天底下怎麽能有這樣的男人?
呵呵,這個世界上什麽樣的事都有可能發生,只要你相信。呵,因為唯有相信,才有可能。
我沒有辦法再重新躺上手術台。
那是我噩夢的開始。
選擇了藥流。
腹痛難忍。
一連幾天肚子都鼓鼓的。
但是我知道,我必須吃東西。
我必須得進補。因為我還得活下去。
我無緣見面的兩個孩子出現在我的夢裏。
媽媽,你為什麽不要我們。他們血肉模糊地喊著。
醒來。一身冷汗。我喃喃自語,不是媽媽不要你們,是你們來得不是時候。
小腹開始抽痛。我蜷缩成一團。
5.
生活在繼續。
如死水般平靜。
周末,從一個朋友家裏吃完飯出來。
剛剛走到大門口,迎面走來一個曾經很熟悉的人。
許懷文。
你好嗎?他先開的口,一起喝杯東西?
我挺好的,謝謝關心,我想沒這個必要了。我在臉上堆起笑容,開始武裝自己。
我大踏步地往前走。
替我生個孩子吧?他追上來,拉住我。
替我生個孩子?我懷疑我的聽力出了毛病。
定了定神,我確定,是眼前的這個人出了毛病。
對不起,我沒有興趣當你孩子的媽。我的微笑開始凍結,對於這個人,我開始連微笑都吝嗇。
如果是相愛的人之間,不會用替吧?
如果是相愛的兩個人,必會是很心甘情願地去做,又怎會用到“替”這個字?
而這又是怎樣的一種恥辱?
我兩個血肉模糊的孩子,他們哭著喊,媽媽,你為什麽不要我們?
心跳開始加速,漸漸覺得呼吸困難。我需要新鮮的空氣。
我的心,就這樣突然痛起來。
我掙脫他的手,開始在馬路上狂奔。
媽媽,你為什麽不要我們?
淒慘的叫聲響徹在漆黑的夜裏。
我那兩個未能有緣謀面的孩子,夜夜入夢,不停地對我喊,為什麽?
我抱住頭,失聲痛哭。
是誰說過,深情與諾言,都不過是綻放過的煙花,開過了,什麽都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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