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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8 10:58:23
清明。
又见清明。
清早起来,哑叔提着四婆婆准备好祭品的篮子,来到后山。
几棵松柏树环绕的是一座朝阳的坟。干干净净的坟头爬满了盛开的鲜黄的迎春。这是一座没有墓碑的坟,一块青石板铺在坟包前。左边是潺潺的泉水,甘甜清冽;右边是哑叔自己整理出来的一块麦田,绿油油的麦苗在四月的风里尽情的舒展摇曳,草的清香弥漫着寂静的山谷。
从哑叔懂事起,就随着四婆婆在每一个月一,清明,鬼节,来到这里拔草,添土,烧纸,不能少的还有一杯米酒。匆匆四十个寒暑,风雨不误。
哑叔是四婆婆在一个大雪天捡的弃儿。孤身一人的四婆婆留下了哑叔,两人相依为命到如今四十年了。
十岁那年,哑叔咿咿呀呀的打着手势问过四婆婆这里躺着的是谁,是爹吗?四婆婆沉默着,呆呆的眺望着不远处的英灵山,那里有胶东最大的烈士陵园。眼泪像断弦的珠子滚落。回家后,两天不吃不喝。吓得哑叔再也不敢问了。
二十年前,老村长拗不过哑叔的软磨硬缠,连说带比划告诉了哑叔,四婆婆和那个坟的故事。
老村长记得那好像是四零年的冬天。前方转来了一批伤员,分在各家各户养伤。四婆婆家的是一个姓杨的排长,他是湖南人。那年四婆婆18岁,是这十里八乡的一朵花儿。又好看又能干。上门提亲的踏破了门槛。(哑叔看着老村长幽幽的眼神,心里觉得他肯定喜欢婆婆)可是四婆婆却喜欢上了那个喜欢喝米酒的湖南的后生。
第二年迎春花开的时候,鬼子扫荡。杨排长带着伤愈的战友们,配合许司令的队伍,打了一次漂亮的伏击战。战斗结束了,胜利了,他却牺牲了。许司令答应了四婆婆的请求,把杨排长葬在了后山。为什么要在这儿,四婆婆不说;杨排长的名字也许只有四婆婆知道,她也不说。
四婆婆没有嫁人,守着这座无字的坟一辈子。
哑叔走到坟前,意外的看到了一束鲜花放在那块青石板上。火红的玫瑰。洁白的马蹄莲。还有郁郁的星星草。不远处两个背着画架的年轻人在渐行渐远,慢慢隐没在葱茏的松林里。随风飘来的是好听的歌。可惜哑叔听不见。
哑叔刀刻般的沧桑上挂上了一滴清泪。
这是他第一次在坟前落泪。
为四婆婆。
为这个阳光明媚的
无雨的
清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