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在博客上看到新帖的内容时,她知道终是等到了所需的机会。内容是:我准备十月去****游玩,可否有人愿意一起去 。我在北京,一个人,男性,27岁。路线:乌鲁木齐--库尔勒--且末--喀什--库车--乌鲁木齐,大约需10~20天,处拟10月5日左右动身 。打算在****租车(需自己开车)。
底下有他的电邮地址和联系电话。望着这熟悉的号码,她在心底一遍遍的默背。打电话过去握话筒的掌心竟有些微湿。电话接通,是年轻男子的声音,很明朗。她在心底轻轻松了一口气,同时却有一种叫失望的感觉莫名的滋长。她说,你好,我叫晴川,我在上海,我想和你一起去****。
他说,你是第一个和我联系的人。他笑了起来,率直的笑声很清澈。后来互相认识了一下,他说,他叫洛,北京人,他是个工程师一直从事制造行业,面对冰冷的零件久了想到外边看看是否还存在可以让自己感动的东西。她是自由撰稿人,想通过旅行寻找丢失的爱情,寻找情人的印记。挂下电话手心里的汗已干涸,但心中的失望却越发严重。
在乌鲁木齐晴川见到了洛,他一如想象中那般英俊干净。本预想再找一至两个同伴,但最终失望,两个人的旅行在这陌生的城市开始,租了一辆车,车子行驶在干爽无尽的公路上,车窗外是****白晃晃的阳光,这样灼热的阳光刺痛了人的眼。沿途无止尽的草原,沙漠,山丘和看不到尽头的寂寞,使人产生一种被压抑的兴奋,想尖叫嗓子却被狠很扼住无法发声。一路上有时聊天,有时沉默,两人都有极大的从容与忍耐力并且如此势均力敌。洛把车开的很平稳,如同他性格中那固有的沉稳,晴川则时快时慢,漫不经心的掌控着车子,洛从不提出任何异议,但晴川知道那绝非出于男人对女人的纵容。
途经博斯腾湖,两人在此停留,低压下来的天空和广阔的湖泊如此完美的结合,人的渺小呈现的一览无遗。在湖边有着大片的羊群,远处大片的白色随着山峦起伏,年轻的牧羊人骑者枣红色的骏马,嘴里哼唱着粗旷的民谣,晴川站在湖边与一只离队的羊儿对视,羊儿的眼中有着湛蓝的天空,连绵的山丘,摇曳的草丛以及一个寂寥的女人,天地之间的存在似乎也不过如此,牧羊人的鞭子清脆的响起,羊儿缓缓的扭过头朝羊群走去,晴川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有一刻她竟想到了天长地久。关于天长地久怀曾给过她一个疼痛的定义:它不过是人们在一时冲动之下许下的自欺欺人的谎言并且不堪一击。
洛放下手中的相机,看着仅是站在湖边的晴川问:“你不拍几张留做纪念么?”“留在这里就可以了”晴川指着脑袋说,“但终有一天会忘记”“忘记那是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了。”
傍晚到达附近的村庄,在简陋的旅馆中住宿。一个大房间摆了七八张床,两个有着维族特征的司机在用维语快速交谈,见到两人进来点头微笑,停顿后继续聊天。
夜间没有电灯,只有一盏小油灯忽明忽暗,两位维族司机早已传出规律的呼噜声。洛与晴川对望不语,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光泽,一路上洛有着极好的教养与风度,并对一切淡定不惊。油灯终是熄灭,黑暗中洛听到晴川的声音“洛,讲讲你生命中爱过的人”一阵窒息的寂静过后,洛开了口,黑暗中他的声音镇定平稳“小舞是大学时的同学,虽不是在一个系却经常碰面,她是一个率直放肆的女孩,心中虽对她有着些许的好感却不敢去触碰,她的感情过于浓烈使人产生畏惧害怕无法承受。毕业吃散伙饭时醉倒在她的怀中,之后的一切显得理所当然。她义无返顾的随我去了北京,开始同居,刚开始的一切并不好过,找的工作不太理想工资也很微薄,小舞仍心甘情愿的在家中打理一切,这样的生活维持了四年,四年后小舞一声不响的消失,来的突然去的突然,以至有时以为这是一场梦。”“你还爱小舞么”“更多的时候是感激,这样的女子心甘情愿的在乏味的生活中度过四年已是一种恩赐。”“我想我仍是爱着怀,虽然怀不曾爱过我。”晴川停顿下来,洛并没有发问,大气而无情的个性使他对许多事情不会计较也不会过问。
途中车子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行驶,偶尔会遇到绿洲和小镇,但大多时间只是在起伏不断的沙漠中行驶,广阔的沙地中时常可以见到一种叫做红柳的植物,缠结错杂的根系裸露在沙丘中,干枯暗红色的树干上找不出柳应有的妖娆。“怀曾说过他最想成为沙漠深处的一株红柳,独守一份不变的寂寞。”“他是狮子座,完美主义的奉行者,看到这样的红柳不知会不会失望。”
洛已习惯晴川断断续续的叙述,每次提起怀只有只言片语短短几句,象一个拼图,怀和晴川的故事在他心中慢慢拼起,他们在网上相识,相恋,晴川爱的义无返顾,而怀则把他的爱给了别人,在晴川身上他只想寻求一种慰籍或仅是一丝影子,这场盲的网恋持续了一年,以怀的离去而告终。
洛常有一种感觉,晴川与他以前不应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们在冥冥之中应有某种联系,当他把这种感觉告诉晴川时,晴川只是笑笑不语。望着眼前的男子,晴川想,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她以在他的博客等待了许久,看他帖出的点点滴滴。有些事仅是自己明了就好,旁人不应牵入的太深。
晴川在沙漠中看到大片的草原是惊呆了,它并不象以往在沙漠中看到的绿洲那般狭小孤单,这片草原仿佛是铺天盖地般没有边界,原来绿也可以让人感到窒息般的绝望。“那只是海市蜃楼。”洛平淡的说,“刚来的人们时常被他们所迷惑,有时把他们当成救命的绿洲去追逐,终无所获。”眼中所看到的仅是一个幻影,这个认知让晴川极大的失望,这种失望在怀与她的最后一次对话中也曾出现,
怀:“我要走了亲爱的灯塔。”
彼岸灯塔:“如果我挽留你会留下么?”
怀:“呵呵,知道衰老是什么样子么,一缕缕的白发在眼前飘荡却不自知,浑浊的眼球,垢黄的牙齿,这样的人留下来有什么用。”
怀:“真的好爱你,彼岸灯塔如我的爱情。”
彼岸:“爱的仅是名字罢了。”
怀:“对,仅是名字。”
…… ……
在乌鲁木齐的最后一晚两人仍住在同一个房间,因为离别房中有着些许的暧昧。两人躺在各自的单人床上。“晴川,你爱我么?”洛用明亮的眼神看着晴川。“不爱。”“那我们不可以做爱。”洛的眼神仍是坦率明亮,暧昧的空气因坦白散去,“晴川你会忘记怀么?”“不一定,也许回去以后就会忘乐,也许一辈子也忘不了。”“晴川,你会爱上我么?”“不会”“为什么”“因为我想忘记怀……”
洛还在熟睡的时候晴川以离开了,有些故事是需要自己去怀念去遗忘的,无法与人分享。比如,怀叫她亲爱的灯塔,是因为有人曾给他一个美丽的承诺,老时两人要定居在海边的小镇,一起看夕阳一起看浪花还有那一座座美丽的灯塔。亦如,怀最后消失在沙漠的深处。他说,他要寻找到一棵红柳用自己全部的鲜血去浇灌,这样他就是红柳,红柳就是他了。还有,洛一直以为怀是‘他’,其实‘他’应是‘她’,她曾经有一个同居四年的男友,她以为他们会白头到老,可命运与她开了个玩笑,时间在她身上加速,大片的时间被跳过,衰老只在转瞬之间,完美如她无法忍受关于爱的半点施舍,于是选择离开,还有她有一个很好听的真名--小舞,而‘怀’的意思是一直在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