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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丸大的房间里散发着霉气,宽得出奇的镜子里,我独自地望着那瘦小的体态;老旧的摆钟“滴滴嗒嗒”地蹒跚转悠,却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我呆呆地打量着那熟悉的身姿;昏暗的灯光闪耀着刺破黑暗的白光,我孤独地窥视着那疯狂的神情。紫红色的嘴唇窃窃私语,像美杜莎般的阴森的头发,眼眸里射出刺目的绿光,我摇着头向后挪动……
“呵!你这个虚伪的小女人,像只被人抛弃的可怜小狗,每次回来都呜咽不停,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可怜我吧’的懦弱气,正视我!”
“在只有你和我的世界里,还在装什么可怜啊?你那苍白无力的伪装技巧能骗得了谁?恐怕只有几个小白兔才会被你这只长着人样的濒死的母狐狸逮到的吧!”
“不,不是那样的,他是爱我的?是的,他就是那样的爱我,那深陷的眸子望着我是那般的柔情。是的,他的的确确是爱护着我的,爱我如生命!”
“哈哈。爱你如生命?他恨不得像黑寡妇般,把你生吞活剥了。呵呵!当他搂着另一个女孩亲吻时,你还在酣然大睡,嘴里叨念着:‘他是那般的爱我……’幻想着他有朝一日会骑着高大的白马,在狭窄的街上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拿着浓艳的蓝玫瑰花,像绅士般跪着向你求婚,街道两旁、楼上楼下的穷人、富人、政府人员和犯罪人员都毫不吝惜地鼓起了伪善的掌声;然而羡慕,妒忌和恨意都融入了灼热的空气中,压抑非常。哇!这该是多么感人肺腑的场景啊!呜呜呜,我都不禁被感动了。”
“是吧,娜美,这是多么美妙啊。他还会粗鲁却不失温柔地抱我上马,我会死死地抱住他,头贴着他那强壮的后背,感受他那暖融融的体温,他头转向我,温柔地笑了笑。而后,骑着长着洁白翅膀的马儿飞奔那天堂般的教堂,慈父般的神父祷念着祝福之词,这该是多么……”
“呵呵!你还真以为我被你那愚蠢透顶却又无法逃离的梦幻所感动么?真是个可怜愚蠢的小女人啊,甚至比那可怜愚蠢的老女人还要可怜愚蠢。啊哈,恐怕没救了”
“别再说了,娜美,我的好姊妹啊”
蓦地,破破烂烂的木窗,吱吱地在耳边响个不停,我快速抓起一个铝罐,刚想丢向窗子。怪啦,四周都是灰白的墙,可是那可怖的声音依然环绕耳边。
“停下来,停下来!”我狠狠地抓着头发,想把这杂草般的头发揪下来。爽快,爽快!好像把正疼得厉害的神经拔了出来,声音也停了下来,世界顿时一片死寂。爽快,爽快!
“呵!看那疯样,是阎王老爷子又来敲你的门了吧!咚咚,咚咚!牛头马面恐怕早已钳住你的左右玉臂了吧!可怜啊,哈哈哈!”
“别再说了,娜美,求求你了,原谅我吧,放过你的好姊妹吧”
“呵呵!姊妹?谁是你姊妹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孤儿,你的存在已是种不可原谅的罪了,而你却还不断地向世人传播罪恶,罪加一等了!”
“哈哈,我该死,我该死啊!我是该死的可怜小女人”我探下身,嶙峋的双爪在铺满破布的床底摸寻着。蓦地,心中惊喜,血液像股被困在堤坝里的洪流,在翻涌,在欣喜,在欢笑,感觉就像某条敏感的神经在复苏着。我狠心地抓住柄部,闪电般地抽了出来。它闪闪发光,寒光似乎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房间,老态龙钟的灯似乎抵御不了这能刮伤人的细嫩皮肤的光线,沉沉睡了去。我习惯性地去嗅了嗅,狂躁阵阵袭来,依旧是十几年未变的气味——腥臭味。娜美从里边探出头来,那可怖的神情依旧侵蚀着我仅存的可怜精神,然而,她沉默着,思考着,咒怨着。恰好的死寂笼罩了一切的生气,我望着挂着几条血痕的手腕,拙劣地看入了神——似乎在吟唱着慈悲。
我拿着它准备刺向干瘪变形的手腕,霎时,娜美阴森的,妩媚的,神秘的失了笑。蓦然,蜡黄的老门咚咚的失了哭,哭诉着那可怜愚蠢的老女人的到临。恐惧萦绕心头,手一抖,它像千斤巨石般沉重地落了地,然而却发出了炫目刺耳的光亮和音响,眼里畅游的血丝似乎要跳了出来,耳中纠缠的污垢似乎要脱了落来。我本能的去开门,然而,除却寒风阵阵漂浮外,空无一人。外头似乎有股暖融融的月光笼罩于我的心之上,闪耀,融化,似乎温情已融入了我的心头,红艳艳的山茶花仙子在蹁跹起舞。她断断续续地在耳边絮说着:“到外边去,到外边去……”我恍然大悟:是的,我所缺的恰是这里所缺的,他们就在外面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