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开始察觉起情感的苍凉与荒芜，掐指算来，大抵已两年。

相识一年对话都不超过十句的同学乙有日竟破天荒地发给我某个网站，据说是心理测验的，还千般万次交代其准确度要我好好作答，我很少搭理此类留言，可不测白不测，我仍是去测了回。

不过是很白目的测题两道，一为你最爱人之名，二为汝之名。彼时我在百度发贴亦看过不少此类白目测验，烦躁时会心生砸了电脑的冲动，惟独那次，我认真地思考起来，这个藏在我心里的难题，纵使是时光磨练也没能让它的菱角分明。我脑中蹦出好多名词，亲人，朋友，教师诸如此类的。因为曾有被亲人偷看日记的阴影，所以一直固执地认为自己不够爱亲人。而那时真正算得上是朋友的朋友也就一个，可她在于我，有点类似于《年华是无效信》的王子扬之于宁遥，种种复杂交错的班驳重叠于一处，横亦成木，竖亦成路，自然而然地，我过滤掉这个角色。而后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一个更为敏感的词汇——爱情。无论是那个时代抑或这个年华，爱情之于我都是一种奢华，以前是宁滥毋缺，现在是宁缺毋滥，以致连一点触碰都不屑。

想来想去，我发觉我最爱的还是我自己，大概那句古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该改为[人不爱己，天诛地灭]。无论是自负自傲自信自卑，都是从对自我的爱出发，这种爱与生具来，无须思考与理由，可以爱得理所当然，爱得清明澄澈，再一步加深扩大，所谓爱旁人，博爱于世；和爱权利，利欲攻心，不过是对自我之爱的升华与浮华，改变了场景，台词，剧本乃至主角，不变的仍是本质。

我认定我最爱的还是我自己，便打上一个较常用的化名，果其不然地发现自己受骗，无论我输入什么答案，都会发送到同学乙那去。乙竟还义愤填膺地责问我为何不认真填写，浪费他时间之类的。

我说[大哥，我冤枉啊，我思考了很久最后终于得出这个我爱自己最多的结论]，可乙却一口咬定我是在耍他，本该是原告的我就这么沦落为被告。于是我又说[大哥那你要我写谁呢]，乙又说出甲的名字。

至此我开始怀疑起异性之间是否就只存在爱情？还是说世人庸俗的目光执意抹杀了其他成分，加以歪曲解释，以致那些不相类似的成分从此不复得见？所以人类的字典才会有这么个词的萌发——暧昧。

我曾第N次发誓自己对甲没有半点你们所想的意思，只是朋友。可现在想来，当时也太冲动了，不管我怎么想，只要他们仍用自己的思维去衡量我的行为，那么这种污蔑就永不会消失。


{二}

启蒙老师有很多种，或正面或反面，而甲正是属于反面之类的。

甲的骨子里流淌着和过往的我相类似的血液，似滥情且犯贱。而不同的是我学会戴起了假面，而他则是任由这种泛滥的贪婪暴露在旁人赤裸裸的目光下，任其鞭笞，批判。甲绝对是那种可以上午爱一个，下午爱一个的人，他的追求可以疯狂到跟踪，而每次热情消退后，他便说其实当时也不很喜欢之类的托词。更另人发指的是他总爱扮痴情失意，前天可以在酗酒，后天便可堕入新爱河。

每个人在心底总会塑造出一个理想的自我形象，并潜意识希望自己成为这个理想。我一直觉得，甲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他理想中的自己是为情所伤，痴情的且悲壮的，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在好奇，刺激和塑造理想形象的矛盾下屡战屡败，再屡败屡战，他的对手始终是他自己，而对象不过是个载体。

每次与他谈话，到后来我发觉自己的一言一语都是在劝谏那个滥情的我。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于是我又有一个新结论，那就是我们都不懂得爱，都没权力去说这个字。

在不成熟的征程上，任何的虚假都是在给错误制造漏洞。

之所以说甲是启蒙老师，是因为甲确实给了我不少反面教材，引发了我不少的思考与反省，才有一种从[宁滥毋缺]到[宁缺毋滥]的转变。


{三}

我对于甲的情感，除却友情和一种同病相怜，还存在着一些杂质，但这种杂质不归属于爱情。

我的潜意识中有股母权主义，我总希望自己能培养一个孩子，由我设定他的人生观，价值观，可任何一个人都不是没有自我没有思想的布娃娃，他不会按照我所设定的剧本去诠释，常常会脱离设定中的轨线。我对甲，很大部分地体现了这样一种思想，有点恨铁不成钢。我很好笑怎么这些到了旁人眼中就成爱情了？

其实我确实是个很复杂矛盾的人，对一个人的情感竟可以分裂成那么多种。


{四}

因为甲，我内心对情感认识的转变是很大的，对恋爱之类一直处于封闭状态。

朋友丙曾说[你都十六岁了，怎么不见你交男朋友，去尝试一下吧，很好玩的]。当时我有点惊骇的，可久而久之，类似的劝谏与嘲笑，于我是麻木的。

我想起一句话[爱决不是缺了就找，更不是累了就换]。可如今好多人都是反其道而行。爱情不是一场潮流。我不过是想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寻找自我存在的价值，为何我就非得追崇旁人所制定出来的[潮流]？我完全不同意这种思维。在追寻[潮流]中丧失了自身的价值和个性的追异，是一种社会的退步。或许有一个词适用于我的执着，那便是守旧。在情爱逐渐浮华成一种潮流时，违逆这种潮流的人便是守旧，落伍。可我觉得，在一个情感与价值的世界里，永远没有创新与守旧之分，亦没有前卫与落伍之说。这条原则线自古流传，不断更新修改，或许在一些人身上它会变成最原始的样子，但它还是一条原则线，仍会继续流传，没有时效。

如果非得把情感定义为一种潮流，我宁愿落伍。


{五}

小黑让我写的诗，我琢磨了近一个月都没完成，记杂文的笔记上一直只有一句诗[不复前缘旧时路]，没有上文，亦没有下文，当时只是灵感突发，顿生感慨。

不论于时光，于情感，于生命，我都踏上[不复前缘旧时路]，亦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