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iweik88
2009/2/15 13:23:23
相思是懊悔的断肠草
叔 洪
一
晓明心烦意乱的躺在床上，两眼呆呆的望着屋顶上的房把子出神……
他不知是怨恨呢，还是懊恼……
在公社武装部里，晓明稀里糊涂的挨着批，两眼惊愕地瞪着冲他大发雷霆的杜部长。
“你才多大岁数，就学会搞对象啦……”
“搞对象……”晓明像被打懵的雀儿子，一脸雾水地看着杜部长。
“这是早恋……”杜部长用手指着晓明“早恋不仅要影响工作，还会在群众造成不良的影响……”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晓明看了杜部长一眼“我今年已经二十三周岁拉——更何况，我还没有考虑过搞对象的事呐……”
“不要回避吗……”杜部长摆出一幅领导者的架子：“这是组织上对你的关心和爱护，是在帮助你克服资产阶级思想，”讲到此，他口气略缓“现在党号召晚婚、晚恋——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大队党支部的副书记，民兵连长，处处注意影响……”
“党员干部就不恋爱结婚啦……”晓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固执，”没想到杜部长的耳朵还真尖，“你这是船到码头车到站——恋爱结婚就是想建立自己的安乐窝，是不想继续革命的表现，这是小资产阶级薄弱性的表现，是很危险的……你如一意孤行，组织上将对你采取措施……”
“只要是组织上决定的，我一定不折不扣地执行……”晓明不软不硬地说道：“不过，你们有什么根据，不能凭空的就说我谈恋爱了吧……”
“越是不敢面对现实，就越能说明你确有其事。”杜部长从抽屉里拿出几封信在晓明面前晃着：“我这里有群众的揭发信！”杜部长把信放回抽屉“有的人，甚至亲自到公社来找我，反映你有严重的资产阶级思想，说你利用职权拉拢腐蚀青少年，特别是对女青年，向她们灌输封资修余毒，并且压制群众……作为一名党员，一名基层的领导干部，怎么能这么干呢——成何体统……”
晓明愕然了，他被杜部长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如此罪名，别说是开除党籍，就是逮捕判刑也不为之过——他不明白，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怎么都一古脑的扣在了自己的头上。更让他搞不明白的是，这写信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想达到什么目的，居心何在，竟然用心何其毒也……
杜部长见晓明不说话，便放缓了口气“你就是不考虑自己，也要替人家玉荷考虑考虑吧——目前组织上正在考虑她的纳新问题，这组织问题一旦解决，她便被调到公社团委——你应关心她的前途，关心她的政治生命，不能因为我，而耽误了她的前途……”
杜部长点上一支烟，缓缓的将烟吐出，那烟雾在他面前漫漫的扩散着，又慢慢地将他笼罩，他那张极严肃的脸在变幻的烟雾的包围之下，渐渐地变得模糊……
晓明万没想到，杜部长竟把他和玉荷拉到了一起……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
杜部长的谈话对晓明来说，无异于在他那本来很平静的心田里投入了一块激石，搅乱了他那平静的心。而这一石块的激出，无异于在他的心田里撒了无形的催化剂，使他那深埋在沃土中的爱情种子迅速的萌芽，并有破土而出之势。他惊奇的发现，玉荷的确是十分可爱，并且感到玉荷早已深深的爱着他，而且向他敞开了一颗少女的心扉，袒露了一个年轻姑娘的胸怀。而对于这些，对此愚钝的晓明，在此之前，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初夏的黄昏是美好的，她驱散初春的寒意，阻挡着盛夏的酷暑，只把春夏交替时的温和拥抱。她更像一位初露端倪的少女，令人向往眷恋，使每一个人都想把她紧紧地拥抱。
晚饭后，晓明正在灯下写日记。欣健、树林还有利华三个人走进屋中。“写完了嘛，没写完快写。”欣健有些不耐烦地对晓明说道“这么好的时节如果不好好的利用，岂不辜负这大好时光！”
晓明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二蛋子和三虎呢？”晓明知道他们的来意，就是想打几把扑克，娱乐娱乐。
“他俩没在家！”树林不无遗憾的说“咱们四个人能凑到一起就不简单啦……”
晓明撂下笔，便和他们打起了扑克。
“好热闹……”玉荷悄悄地进了屋。
“哈哈，我们的大支书来啦……”树林是专爱和玉荷开玩笑的，“今天可是自由活动……”
“越长越没个人样儿……”玉荷斜了他一眼。
“凑把手吧……”利华举着手里的扑克冲玉荷调皮的一笑，尔后向晓明做了个鬼脸。
“不带她玩……”树林阻拦着“这是咱们哥们的天地，没她们半边天的份……”
玉荷一把从树林手里夺过扑克牌，“你要不说我还真不想跟你们玩，”她用劲把树林挒开“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打我这把……”欣健觉得和妹妹打不上劲，便把手里的牌递给她。
“别，咱打六家的。”晓明生怕搅乱了这十分难得的兴致，把这欢乐的气氛冲淡，冲里屋喊道：“二姐，过来凑把手！”
二姐从里屋出来，几个人又重新打起了扑克。
玉荷并无心思看自己手里的牌该怎么打，反倒专注着晓明出的牌。她见晓明出了张梅花A，在轮到她出牌的时候，佯装不知的抻出梅花K“给你加十分！”她把梅花K扔出去之后还在念叨着“这十分跑不了了吧！”
利华见他出错了牌，便说道“你怎么给他加分？”
“不是你出的梅花A吗？”她以问代答。
“不是我，是晓明的！”
玉荷见利华点破了，便装作刚明白过来的样子，赶紧伸手去拿“出错牌啦……”
树林毫不客气地按住牌“出牌落地——早干什么去啦！”树林扔掉手里的牌，数着得的分“二十五分——下台！”树林高兴得手舞足蹈。
利华则十分不满的埋怨着玉荷：“都怨你——下次出牌的时候看清楚了……”
晓明躺在床上，眼前又浮现着玉荷那动人的笑脸，似乎玉荷就站在眼前，向他眨着含情的秋波，那眼神竟然是那样的迷人……他想起玉荷，心情竟然像是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第一次和异性谈情似的，脸上发热，心里发痒，犹如猫儿在挠心一样的令人难挨……
初冬的黎明是寒冷的。刚刚演习完的民兵们正排着整齐的队伍往回返，晓明听到走在他旁边的玉荷身上发出异样的响声，便不解的问道：“你怎么啦……”
“没什么！”玉荷看了她一眼：“刚才过高行沟的时候，她们都不敢过那大竹杆子搭得独木桥，怕掉到沟里去。我怕耽误时间，就跳到沟里给她们做保险……”玉荷说得很平淡，好像是一件极易的事。
“这么冷的天……”晓明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你受得了吗？”
“这有什么！”玉荷冲晓明一笑，并不以为然。
“冷吗？”晓明关切地问。
“冷点怕什么——为了咱们民兵连——要不然，你今天能受到公社的表扬吗……” 她得意似地向晓明把脸一扬……
这就是爱……晓明侧过身躺着。她可爱吗……晓明又翻了个身……
这是真诚的、纯朴的、健康的、志同道合的、发自内心的爱。绝非资产阶级低级庸俗的爱。
泪水流出了晓明的眼眶，湿透了枕巾——他真的爱上了她，可这爱来得太晚了、太迟了，竟然发展到一出现就让人无法把握的地步……
难道一场还没有开始的恋爱就这样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