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季泽又如做每日的必修课似的画完了一幅一个女孩儿的素描。多年来,这已成了他的习惯。是不该忘记她?还是不敢忘记她?他不知道。
文季泽无意中抬起头来,与一位也正抬起头的女孩儿四目相对,两人都害羞地移开目光。每次来图书馆都会见到她,两人从未说过话,可女孩儿那一袭茉莉花香他却渐渐熟悉了。
他再次抬头偷望了女孩儿一眼,柔和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如缎的黑发上,她阅读的样子竟是那么恬静脱俗,文季泽不禁有些失神。
女孩儿身边的同伴发现有人偷看好友,笑着对她耳语一番,女孩儿忙抬头看了眼文季泽,两人都羞红了脸,文季泽忙起身溜之大吉。
“文季泽,不要胡思乱想!你不配!你没有这个权利!”文季泽反复告诫自己,努力使自己不再想图书馆那个女孩儿。
回到宿舍,见林广青正在选衣服。
“你在干什么?衣服扔了一床。”
林广青捡起这一件,扔掉,又挑了那一件,再丢下,说:“你懂什么。我今天中午要跟女朋友的朋友们一起吃饭,树立我在她那群小姐妹心目中的良好形象。打好她那边的群众基础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文季泽放下书,笑着问:“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嫂子啊?”
“今天晚上,已经定下来啦。”
“啊?什么时候定的?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啊?”
“我跟其他的人都商量好啦,现在正式通知你。”
文季泽叹了口气:“唉,每次都是我被通知,从来没有商量权。”
“你平时又没什么活动,”说着,林广青神秘一笑,“放心吧,兄弟,有你的好处。”
文季泽不解,问:“什么好处?哪次有好事你们留给我过。”
“嘿嘿,你等着瞧吧。”林广青已经穿戴一新,也顾不上收拾床上的乱衣服,兴致勃勃去赴宴。
文季泽顺手扯过一张画纸来,又画起那个女孩儿的画像,画了这么多年,他早已轻车熟路了。
文季泽平时没有什么节目,所以晚上赴宴是他到得最早。到餐厅时,林广青正和一个女孩儿说话,先他到的只有他们俩。那女孩儿背对文季泽来的方向坐着,猜得出,她是“嫂子”无疑。
“喂!季泽!快过来!”林广青向前几步拉文季泽入席。
女孩儿起身向文季泽微笑致意。
文季泽愣了,是她!那个图书馆里恬静柔美,飘着茉莉花香的女孩儿!文季泽有些莫名的失落,可还是艰难地露出了微笑,伸出手,说:“你好!”
女孩儿也微笑着伸出手,与他轻握了一下,“你好。”女孩儿眼中透出几分欣喜。
“我来给你们介绍。”林广青分别指着两人说:“文季泽,我好哥们儿。这是陶伊,文静漂亮,真是没得说啊。”
陶伊轻打了他一下,“真贫嘴!”
三人纷纷落座,林广青开始侃侃而谈,不过说些朋友间的趣事。文季泽一句也听不进去,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又不好扫好朋友的雅兴,只好强做欢喜状。陶伊身上散发的清新淡雅的茉莉花香将他重重包围。
“你很喜欢画画吗?”陶伊轻柔美妙的声音轻轻响起,文季泽怔了一下,随即心中有些紧张,胡乱点了点头。
“很多次见你画人物素描,你画的是谁啊?”
文季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广青忙替他答了:“他谁都画,见谁画谁。你想画吗?回头我让他给你画一张。”
“是是是。”文季泽附和着点了点头。
陶伊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
文季泽发现陶伊的笑是那么迷人,温柔中透着几分宽容,使人心情别样舒畅。
林广青轻声问文季泽:“怎么样?不错吧?”
文季泽笑了笑:“很好啊,你真有眼光,这么好的女孩儿被你弄到手了。”
“啊?你说什么?”林广青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陶伊也忍不住笑了。
文季泽被弄糊涂了,“你们笑什么?”
两人还没来得及解释,一个女孩儿狂奔进餐厅,还差点儿撞到一个服务员,向人家说了句“对不起”,嘴里大喊着:“我来啦!我来啦!”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她,她却全然不顾,直奔林广青,林广青也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迎上去与她紧紧相拥,“盈盈!怎么才来啊!”
“啊!”文季泽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你女朋友啊!”
林广青拉女朋友紧挨自己坐下,坏笑着说:“是啊,这才是你嫂子,官盈!弄错了吧,糊涂鬼,刚才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儿失落啊。”
文季泽看了眼陶伊,她已经脸红了,两个人都明白林广青在调侃他们。文季泽忙说:“你别乱说!”
官盈问文季泽:“还记得我吗? 我们在图书馆常见的。”
文季泽顿时记了起来,“你是陶伊的同伴,你们俩去图书馆常坐在一起的。”
林广青怪笑一声:“哇!原来你常去图书馆看美女啊!”
官盈和上一声:“而且总是看同一个人呢。”
“这下不用偷看啦。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啦!”
“就是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文季泽恍然大悟,“原来你们……”
林广青和官盈齐声接下去说:“我们早有预谋!”
“啊!你们好坏啊!”陶伊生气似的起身要走,官盈一把按她坐下。
林广青对陶伊说:“别这么矜持嘛。”
陶伊本不是真生气,转瞬又露出娇羞的笑容。
得知陶伊不是嫂子,文季泽那不快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还有几分庆幸。可很快见好友为自己制造机会,又不禁退缩了,他想起了另一个女孩儿。
见文季泽低头不语,官盈急了,问:“文季泽,你怎么不说话啊?陶伊不好吗?”
林广青知道文季泽又想起了往事,忙说:“今天是咱俩的宴会,他们俩的事以后再说嘛。”
陶伊有些失望,官盈也有些不快,幸亏兄弟们及时赶到,争着喊,官盈“嫂子”,尴尬局面终于缓解。
第二天上课前,林广青把文季泽叫到教室外面,毫不留情地训斥起来,“文季泽,你也太过分了吧!人家知道你对人家都意思,自己都送上门了,你却跟块木头似的。”
文季泽摇了摇头,说:“广青,你知道我的苦衷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还不明白我吗?”
“我不明白!这么多年啦,该忘的就忘了吧,你真的要给自己的爱情判死刑吗?”
“广青,别说爱情,我不配!”
“你配!任何人都有爱的权利!陶伊是个好女孩儿,错过她你会后悔的!”
文季泽无奈地摇了摇头,“快毕业了,我想一个人来的还一个人走,我不想再伤害别人。”说完,文季泽回到教室,放弃好友的忠告。他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这种心痛的感觉,很久以前有过一次,那个绝望的女孩儿带给了他永恒的绝望。
他一直没有联系过陶伊,虽然林广青告诉他,陶伊在等他表态。
晚自习后,文季泽独自一人靠在电梯里,失神地望着地板。电梯门开了,陶伊出现在门口,两人同时一怔,陶伊首先恢复了平静,冲文季泽一笑,走进电梯。
两人分别靠在电梯两壁,尽量拉开距离,都有几分不自在。
“知道吗?你的笑容很宽容。”文季泽轻声说,“谢谢你对我的宽容。”
陶伊再次亮出了微笑,“感情是强迫不来的,你有你的选择,不过,广青和盈盈终归是好心的。”
文季泽轻声说:“其实,你真得很好,不过……”
不等他把话说完,电梯突然一振,灯光顿时暗了下来,陶伊吓得大叫一声,本能地与文季泽紧紧抱在一起。
陶伊因为害怕,略带哭腔说:“这下惨了,不会有事吧?”
文季泽紧紧抱着陶伊,坚定地说:“没事,没事!有我在呢,我活着就不允许你出事,除非我先死!”
电梯里顿时静了下来,文季泽的话使陶伊心中一阵温暖,文季泽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而震惊,他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这个女孩儿,淡雅的茉莉花香笼罩着两人。
陶伊依在文季泽怀里,轻声问:“我做你的女朋友好吗?”
“可你并不了解我,你不了解我的过去。”
“可我理解你。”
灯光又亮了起来,文季泽轻轻推开陶伊,“不,我怕自己再伤害一个好女孩儿。”说完,打开电梯,落荒而逃。
陶伊失落地步出电梯,她实在不明白,危急时刻,他的话那么中肯,却为什么不能接受自己呢?
“他有个打不开的心结,”林广青与陶伊和官盈围坐在一起,搅着面前的果汁,“蓝静是季泽童年的玩伴,两家是多年的邻居。年幼无知时,有些感情是难以界定的,也许,连他们两个都搞不清那是爱情还是友情。”
林广青双眼渐渐湿润,“高中时,有一次正好学校放假——因为他们俩高中不在一个学校,放假能见一面是很开心的——两个人在外面玩了好久,发觉阴天了才匆匆忙忙往家赶,可还是慢了一步,两个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两家都没人,蓝静又忘带家里的钥匙了,于是就在季泽家洗了澡,换上了季泽的干衣服。季泽也洗澡换了衣服。两人因为太累,便随意同躺在季泽的床上睡着了。”
林广青有些激动,“他们没想太多,什么都没做!真的,他们是清白的!可当双方父母见他们躺在一张床上是,简直气疯了,破口大骂。他们俩被吵醒,从责骂声中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犯了错。蓝静一时激动跑了出去,当时雨很大,再加上她太伤心,在冲过马路时被车撞倒。司机刹车及时,没造成什么大伤害,可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就这么走了。”
两个女孩儿不禁热泪盈眶。
陶伊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季泽一直背负着害死蓝静的包袱,所以不敢接受别的女孩儿。”
“是的,我本以为你的出现会改变一切,因为他好久没这么注意一个女孩儿了。”
官盈抹了把眼泪,说:“陶伊,算了吧,别要他啦。”
陶伊没有说话,轻轻搅动着果汁,专注着这液体因搅动而形成的小小漩涡,她的心被深深地触动了。
文季泽下课刚走出教室,便看见陶伊站在门口,面带柔和的微笑,面对这笑容,文季泽顿时觉得紧张,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我想做你的好朋友,不是女朋友,只是好朋友。”陶伊的笑容依旧那么温暖柔和,“我们现在只做好朋友,不管以后的方向,一切顺其自然,好吗?”
文季泽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因为过去的遭遇,他怕再伤害一个女孩儿而不敢接受陶伊,可他又实在不舍得就这么与她擦肩而过,那样,恐怕他会遗憾终生。
陶伊的提议使他解脱,成全了他。
以后的日子平静而快乐。文季泽依旧画着蓝静的画像,渐渐的,他也会偶尔画陶伊。
那段日子,陶伊耐心地陪伴着他,文季泽开朗了许多。陶伊的温柔与善解人意被文季泽身边的人广为称赞,不断有人催他向陶伊表白。
一天,文季泽终于鼓足勇气,可他不敢对她当面说,打通了电话。
“陶伊,有件事要对你说。”
“什么事啊?”
文季泽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陶伊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你怎么啦?”
文季泽做了个深呼吸,鼓足勇气,说:“陶伊,我喜欢你!”说完,忙挂断电话,心跳加速。
陶伊羞涩而惊喜,躺在床上偷笑,舍友们大惑不解,连连追问,陶伊只好红着脸据实相告,整个宿舍为之欢呼。
文季泽可就没这么爽了,刚回宿舍就觉全身无力,只好躺在床上。
林广青在一边说风凉话,“看你这胆子,表个白就吓成这样!真没用!”
文季泽闭目养神,也不理他。
“不舒服就去看医生,别等第一次约会出丑啊。”
提起约会,文季泽才意识到该安排一次约会,再次打通了陶伊的电话,安排了周六的约会。这次打电话很顺利,不似刚才那么紧张了。打完电话,文季泽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陶伊那淡雅的茉莉花香。
躺了一会儿,文季泽强打精神,为陶伊上街买礼物,力求将第一次约会设计得完美些。
首先,文季泽选了瓶包装精美的茉莉花香水——这可是属于陶伊的香气。
下面是什么呢?对!花!订花!
文季泽捧着香水满大街找花店,忽然发现街对面就有一家。文季泽一阵狂喜,向街对面冲去,却没发现街对面开来一辆车,吓得惊叫一声摔倒在地。所幸司机及时刹车,文季泽除摔了一跤外没别的损失,那瓶香水被他护在胸前,也完好无损。
司机是一个中年男子,下车扶起文季泽,责怪道:“小兄弟,找刺激也不该来跟汽车示威啊!”
文季泽看了看香水,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急着去买东西。”
“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见他臂上有擦伤,执意要带他去医院包扎一下。
本来是自己的责任,文季泽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可对方却一再坚持,完全当他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般对待,面对这位和自己父亲年纪相仿的叔叔的关怀,文季泽不好再推辞,只好跟着上了车。
回来后,文季泽却改变了主意。他不再联系陶伊,她的电话也不接,他们的第一次约会,他随便找个理由给推了。
好久没与父母联系了,他放弃了爱情,频繁为父母送去问候。自从蓝静出事后,他好久没与父母主动亲近了——父母为他的“回归”而高兴。他也高兴,因为自己学会了体谅父母。
陶伊尽最大的努力去容忍他,“也许他还是放不下蓝静,可他心里终归有我的。”陶伊不断地安慰自己。
见好友可怜的样子,官盈对文季泽极为不满,派林广青去找他谈谈。
林广青也觉得文季泽过分,找了文季泽一大圈却不见人,大家都说他去拍照了。
林广青一听,简直气疯了,心想:人家女孩子为你在那里郁闷,你倒好,去拍照!
回宿舍一翻,很容易在文季泽的书架上找到两个大相册,里面几乎装满了文季泽的新照片。再找了找,又见一大叠肖像画——文季泽画的自己的肖像。
林广青实在搞不懂——那家伙要干什么?
由于文季泽有意回避,拖了很长时间,林广青计划的那次“聊天”未能实现。
为了做毕业前的准备事宜,大家有空便将一些用不着的东西卖废品。
陶伊收拾了一大堆,想了想还是打通了文季泽的电话,说了两句却又很快失望地挂断了。
官盈问:“怎么啦?他能来帮你吗?”
陶伊摇了摇头,“他说他没空。”
“你别发愁,一会儿广青会过来帮忙。”
陶伊强挤出一丝微笑。
林广青很快赶来了,见陶伊一个人忙活,不解地问:“你怎么不叫季泽来帮忙啊?他什么事都没有,就闷在宿舍看照片呢。”
“什么?”官盈勃然大怒,“那个混蛋!他竟然撒谎说他很忙!那个混蛋!混蛋!”
“哎呀!那个臭小子!”林广青也很生气,无意中一回头,却不见了陶伊,“哎,陶伊呢?”
文季泽正在整理照片,陶伊怒冲冲踢门而入,向来温和的她从没这样过,不但文季泽吓了一跳,其他两位舍友也很震惊,忙知趣地躲了出去,并不忘记给他们关上了门。
文季泽站起来,小心地问:“你没事吧?”
“我有事!我事大啦!自从你说喜欢我那时起我就有事啦!你一句话都不说算什么!你忘不了蓝静我等你!你都说喜欢我了,还要我等啊!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我从没奢望过你会在乎我一辈子,可我无法忍受你一刻也不在乎我!”
见向来温柔的陶伊变成怒狮一般,文季泽大大失策——他以为放弃这段并未开始的恋情不会起太大波澜,以为她很快就会忘记自己,可结果,却害她如此心痛。
“对不起。”文季泽想说很多话,可最想说的还是这三个字。
“对不起算什么,对不起有什么用!”
文季泽心软了,急中生智,一把拾起相册,笑着说:“其实,我是在准备给你个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
文季泽为她拭了拭泪水,说:“就是这本相册啊。”
陶伊翻开相册,里面装满了文季泽新拍的照片。
“快毕业了,我们可能要分开一阵子,为自己的未来打拼,甚至,可能永远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了。有了这本相册,你就能永远见到我了。”说着,文季泽又取出一叠自己的肖像画来给她。
听了文季泽的解释,陶伊觉得欣慰又伤心。是啊,谁都不能保证陪对方一生,毕业总使爱情受伤。
陶伊无意间见书架上还有一本相册,问:“那是给谁的?”
文季泽笑着说:“那是给我父母的。你不会连他们的醋也要吃吧?”
“真讨厌!”陶伊终于破涕而笑。
文季泽轻轻吸了口气,享受着陶伊那清雅的茉莉花香,说:“陶伊,你的香我会永远记住。”
他们幸福地宣布:“我们恋爱啦!”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挑选茉莉花香水,简单而热情地恋爱着。
他们坐在图书馆那个他们常坐的位置上,面对面静静地看书。文季泽一向很珍惜这一刻,享受着来自陶伊的茉莉花香,用心去记住这香。
毕业分开是难免的,抱着文季泽的相册和肖像画,陶伊分别时也不觉得太难受。
分开后,他们靠电子邮件交流。随着文季泽那边邮件的渐渐减少,加之他们的思想情趣渐渐分化,陶伊渐渐接受了一个事实——他们分手的日子近了。
终于有一天,文季则通过邮件向她介绍了自己的新女友,并传了那个女孩儿的照片给她。陶伊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回邮件真心祝福他们。
多年后,陶伊带着感情稳定的男友回家见父母。父母对他的男朋友很满意,大家相处得很开心。
吃过午饭,男友无意间在她的房间发现了文季泽的相册,随手翻看起来,问:“这就是你大学的那个男朋友吧?”
“是啊,就是那个才谈了很短的时间的那个,还送了我很多他的肖像画呢。”由于和男友之间极为坦诚融洽,她过去的一切从未对他保留过,他对她也是一样。
男友突发奇想,说:“去给伯父伯母看看,比比我俩那个更帅。”
“无聊。”陶伊虽然这么说,可还是跟他一起去了客厅。
“他是你大学时的男朋友!”父亲看着照片,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陶伊点了点头,“是啊。您认识他?”
“认识!我当年去你们学校所在的那个城市办公时,开车差点儿撞到他,他当时还抱着一瓶茉莉花香水。”
陶伊幸福地笑了,“我喜欢用茉莉花香水,他当年常送我的。”
“后来他的病好了吗?”父亲关切地问。
陶伊一头雾水,“什么病啊?他一向很健康啊。”
“我带他去医院时,他突然晕倒,被查出患了白血病!他当时是准备和你第一次约会的,着急给你买东西才差点被我撞倒的。”
陶伊顿是明白了,明白了他当初为什么躲着自己,明白了他为什么留下那么多照片给自己的父母和她。想到这些,陶伊泪水不禁淌了下来。
男朋友关切地说:“你先别伤心,他康复了也说不定呢。你不说他曾经发邮件告诉你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吗?不如通过你们过去的老同学打听打听吧。”
几经周折,陶伊联系到了官盈,她和林广青是当年校友情侣中少数终成眷属中的一对。
夫妻俩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陶伊问起了文季泽。
林广青没说什么,默默把她带到电脑前,打开邮箱。陶伊惊奇地发现,这竟是文季泽的邮箱,里面有所有两人互通的信件。
林广青叹了口气,说:“其实,一直以来,和你通信的是我和官盈,信是季泽早就写好的,我们只要定期发给你就行了。”
“那他现在……”
“他去世很久了,我也是毕业后才知道他的病的。他不忍心伤害你,又怕你为他伤心,就想出了这个办法。”
“那他所说的那个女朋友……”
“是蓝静。”
陶伊的泪水默默涌出,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感动与幸福——这世上曾有一个人,用心地去爱护她,用心地去记住她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