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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2/7 12:26:33
认识她后的第二天，我翻箱倒柜地苦寻着跟蝴蝶一切有关的诗词。
而找到的，只有柳永的《玉蝴蝶》与几十首《蝶恋花》。
望处雨收玉断，凭栏悄悄，目送秋光。
晚景萧疏，堪动宋玉悲凉。
水风轻，频花渐老；目露冷，梧叶飘黄。
遣情伤，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难忘，文期酒会，几孤风月。
屡变星霜。
海阔山遥，未知何处是潇湘？
念双燕，难凭音信，指暮天，空识归航。
黯相望，断鸿声里，立尽斜阳。
虽不是写蝴蝶，但字里行间，尽透“蝴蝶”气息。
再翻《蝶恋花》时。
似乎柳永那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更颇为扬名入耳了。
而你，似永远跟蝴蝶有关。
如果我是风，我会选择继续吹。
如果我是雨，我会决定继续漂。
如果我是风筝，我会脱线而飞。
如果我是蝴蝶，那我只会落泪。
记得你吟这四句时，眼角挂满了泪水。
我那时已然觉得，你是蝴蝶。
也许，如此想的原因还与你的名字有关吧？
小蝶。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你，真得好憔悴。
遇到你时，你正四处拼命寻找你的“蝴蝶玉佩”。
雨好大，你好憔悴。
我不知道“蝴蝶玉佩”是何物？
但为了你，我也疯了似地跟你找了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你终于在石缝里找到了你的“蝴蝶玉佩”。
它小巧玲珑，蝴蝶形状，白晶玉洁的颜色很是招人羡慕，这也是我称它为“蝴蝶玉”的原因。
而你，坚持唤作“蝴蝶玉佩”。
该怎么形容你呢？
外强内柔，善解人意，多愁善感，还应该是支离破碎？
好像都不适和。
除了“真，善，美”三个字，我再也想不到与你匹配的字眼了。
这是我看到的你。
而我心里的你，是完美无缺的。
“蝴蝶是种很美丽的灵物！”你告诉我。
为什么不是动物，而是灵物？
我不止一次地这样问你。
可你总会回答。
因为我叫小蝶。所以，蝴蝶要像我一样有生命力才行。
你虽想让蝴蝶像你一样有生命力。
但你可知道，你也像蝴蝶那般美丽！
提起我们的故事，还应该从那次你丢失“蝴蝶玉”说起。
“谢谢你，真得好感谢！”你手里握着从石缝里找出的“蝴蝶玉”，不断地躬身向我道谢。
虽我很汗颜没有帮你找到“蝴蝶玉”，但见到你如此感激涕零，心中也宽慰了许多。
“这个。。。。。。对你很重要？”我指着你手里的“蝴蝶玉”问。
“恩！”你点头“这个‘蝴蝶玉佩’是我男朋友给我的。”
“你男朋友？”
“恩。”你又点点头回答“他半年前出车祸去世的。”
“噢！”我震惊了起来。
我震惊的不是你男朋友的去世，而是你提到这件悲事时，神情是那么的镇定自若。
我已猜到，你的眼泪也许早已流干了。
不然，雨水从脸颊划过时，你怎么会没有半点眼泪呢？
“对不起！”我急忙向你道歉“我。。。。。。我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故事。”
“没事，物是人非了早已。”
虽你如此说，可真得已“物是人非”了吗？
我现在也终于明白。
原来，我们对有些事。
说得轻而易举，做起来却如比登天。
咖啡馆内，你泣声而哭讲起你们的故事。
大学毕业，你与他分配到了一家公司上班。
是该感谢老天，还是该相信是缘分的作弄？
你喜欢他的优秀，他欣赏你的自信。
不曾恋爱过的你们，心里一直装着彼此。
于是，他在第二年的情人节时，送了你一枚“蝴蝶玉”，还作了一首“蝴蝶玉”词给你。
曾是年方正少，梦欲还罢何处难？
落花流水意，几多辗转又是你。
黍梦醒，孤难眠，恐惊梦。
是你！
望月又是思忆。
难推之的你，不如说你根本不想推却，只好接受了他的爱意。
直到那天他送你的“蝴蝶玉”被人捡去，为了追回，他奔过了马路，却不幸被失控的大卡车撞倒。
送到医院时，已因失血过多离世了。
你说你很重视这枚“蝴蝶玉”的原因，正是因为他是为它而“离开”的。
他送你的词，你也已懂得了是什么意思。
黍梦醒，孤难眠，恐惊梦。
是你！
望月又是思忆。
但你。
又而“垂泪到天边”了。
我不知道该是劝你忘记他，还是应该开心些。
那一夜，我也孤难眠。
是孤难眠，还是恐惊梦？
我想即使我会睡，梦到的也是你的憔悴和垂泪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自己独守难眠垂泪的痛苦吧。
该说我了。
大学考后失败，虽有“亡羊补牢”，但“羊”之狡猾，“牢”也无能为力。
辗转几番，便到了这座城市，从此过着缴房租的生活。
该怎么形容我呢？
不甘示弱，才高八斗，正义凛然，还应该是废寝忘食？
好像都不适合。
除了“木，智，愚”三个字，我难想到其他的。
所谓“大智若愚”，我应该就属于此类人的。
今年的情人节，雨从早晨一直下到了黄昏。
令人意外的是，月亮竟然在黄昏过后出现了。
于是，我约你一起去看焰火。
在我们喝咖啡的地方，约在此地。
也许是怕你早到会受孤独的冷寂。
也许是怕你早到会受冷风的袭击。
也许是怕你早到受到别人的嘲讥。
我穿过两个红灯，差点被车撞到。
该庆幸你的没到，还是我的自作多情？
我知道。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讲，夜晚外出是很危险的事情。
再说，我们也并非是很熟。
你会来吗？
我不断这样寻问着自己。
你最终还是来了。
我庆幸自己不是自作多情。
但走路时，我才觉得腿已麻木难行了。
原来，我站立着等待你已两个小时多了。
焰火看到了。
很美！
绽放在夜空下的七彩焰火，引来了好多人的尖叫与笑声。
我们并没有他们那样的疯狂。
你只是浅笑了笑，而我有的是“哈哈”几声。
“还记得刚才那句写在灯笼上的词吗？”后来的路上你问我。
你说的是宋时周紫芝的《鹧鹄天》的那句“一点残红欲尽时，乍凉秋气满屏帏。”
下句应是“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
与其所应。
温庭筠《更漏子》词中，其词云“梧桐树，三更雨，不道是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应其所照。
词中满是悲绪。
我知道， 你肯定又在想他了。
“不记得了。”为了怕你伤怀，我摇头回答。
你扭过头深望了我一眼，眼角不觉湿润了起来。
“我记得。”原来，你的眼泪是我的心血“一点残红欲尽时，乍凉秋气满屏帏”。
“恩。”你轻轻应着“你知道下句是什么吗？”
“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我学起了乖地回答。
“恩！”
如果我是风，我会选择继续吹。
如果我是雨，我会决定继续漂。
如果我是风筝，我会脱线而飞。
如果我是蝴蝶，那我只会落泪。
不觉间，我竟想起了你曾经吟起的这三句话。
我也明白。
你是一只美丽的蝴蝶，一直想去飞荡的蝴蝶。
在你诉说了你这只蝴蝶想要去流浪的晚上，我终于也知道你这只蝴蝶已经存在我生命里了。
也许你有蝴蝶的美丽与可爱。
但你唯一缺乏的，就是那对翅膀。
那双可以让你体会到在天与地之间穿越感觉的翅膀。
而对我唯一庆幸的，就是你没有的那对翅膀。
因而，我又再一次失眠了。
这是我为你失眠的第二十三个夜晚。
但我却认识你才二十三天。
原来，我在认识你的每一天里，都会有失眠的。
下过雨的天空很宁静。
经历过昨天晚上的我们，彼此的距离应该不是那么相远了。
这也只是“应该”，不知道会不会如我所愿。
逐而，我们除了谈及你与他之外，更多的是诗词。
有陈与义的〈雨晴〉，还有华岳的〈骤雨〉。
为多提到的，是黄庭坚的〈蚁蝶图〉。
蝴蝶双飞得意，偶然毕命网罗。
群蚁争收坠翼，策勋归去南柯。
我记得这首诗词。
这首诗是黄庭坚在崇宁元年作下的。
词之甚与陆龟蒙相近的〈蠹化〉。
桔之蠹脱为蝴蝶，翩旋轩虚，曳扬粉拂，甚可爱也。
须臾，犯蟊网而胶之，引丝环缠，人虽甚怜，不可解而纵矣。
这其中，亦然有所指蝴蝶因得急而亡的迹象。
可你，仍然承担不了这故事。
“故事很美！”
“恩。”
“那翩翩起舞又有何不对呢？”你木然地问我。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这。。。。。。”我面有难色。
“怎么，你回答不出来吗？”你双眼盯着我看了起来。
可是，你知道我的尴尬吗？
“那被撞死的人岂不是更无辜？”我不觉说出。
“什么？”还是被你听到了。
“在街上走的人，通常都会被横空飞来的车撞到，那他们岂不是更比蚂蚁悲惨吗？”
你静默了起来，嘴唇偶而轻动细雨。
为怕你伤心，我不觉吟起了陈师道的〈绝句四首〉。
书当快意读易尽，客有可人期不来。
世事相违每如此，好怀百岁几回开？
吟完，你木然地看起了我。
“人生不如意者十居八九，是应该快乐些的。”
“是吗？”
“世事相违每如此，好怀百岁几回开？”我说“陈师道被困居徐州，生计维艰，岂也能唱出如此高歌，我们应当向他效仿了。”
“恩。”你轻松地点点头。
如果我知道诗词能让你解忧，我想我会读出些比较开心的诗句出来。
我开始后悔了。
我想，我是后悔了。
让我后悔的，不止是这次，还有是你从我身边离开的那一天。
也是时候谈结尾了。
一切都来得很突然，叫我也很惊慌失措。
记得认识你的那一天是在雨天。
在你离开的那天，也是在雨天。
“我要走了。”你告诉我你要走的消息时，如是一霹雳从我头顶直送击到脚步。
“去哪里呢？”待恢复知觉后，我勉强笑问。
“不知道。”你显得有些轻松地回答。
你的轻松，直叫我心里如割肉般万分痛。
“是吗？”
“我是蝴蝶，我应该去飞的。”
你是蝴蝶，你是应该去飞，那我又应该是什么呢？
我始终说不出祝福的话，就连“再见”也对我相遥远了。
如果是说不出的话，倒还不如说我不愿说出口。
你是蝴蝶，去飞翔是没有错误的。
那，到底错的是什么呢？
是我不该把你装进心里吗？
也许吧？
你走了。
用你的话，是“飞走”的。
我很可笑自己。
竟没有留你的勇气。
如果我留你，你会留下来吗？
如果我留你，你会会我在一起吗？
如果我留你，你会幸福吗？
是的，我不应该流你。
那为何不选择让你去飞呢？
小蝶走后的第三个月，我意外地收到了从国外来的一封信。
我想，除了她我不可能认识别的人了。
信中除了一首史达祖的〈玉蝴蝶〉与几行字，也别无他物。
晚雨未摧宫树，可怜闲叶，犹抱凉蝉。
短果归秋，吟思又接愁边。
漏初长，梦初长，梦魂难禁，人渐老，风月俱寒。
想幽欢土花庭，虫网阑干。
无端啼蛄搅夜，恨随团扇，苦近秋莲。
一笛当楼，谢娘悬泪立风前。
故园晚，前留诗酒，新雁远，不致寒暄。
隔苍烟，楚香罗袖，谁伴婵娟。
多谢你近来的照顾，谢谢！
我虽知你对我有意，但我是只“蝴蝶”。
应该属于天空的，你能懂吗？
我带走了“蝴蝶玉佩”，我想，我还是忘不了对他的思念。
哼，我很可笑吧？
我对你的留念，只有曾经我给你提到过的。
曾是年方正少，梦欲还罢何处难？
落花流水意，几多辗转又是你。
黍梦醒，孤难眠，恐惊梦。
是你！
望月又是思忆。
看完她的信，我的泪已不能控制了。
对她，我却也是望月又是思忆。
半年后，我又收到了她的来信。
信中除了一枚碎了的“蝴蝶玉”，什么也没有了。
我想，她已经把对一个人的思念，变转成了另一个人了。
2006—９刖—6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