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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24 12:05:36

绒兔有什么错

  麻姨住在三号楼最西头,靠路边的屋子劈作一间杂货铺,正好冲着小区大门,来来往往的人事逃不过她的视线。双休日的午后,麻姨的眼皮跳了一下,抬眼见一辆黑汽车驶进来,在铺子前打了个趔趄,扔出一位穿裘皮的漂亮女子。麻姨擦了擦眼睛,张大嘴巴,惊喜地瞧着柜台前的女子,冲里屋喊道,妞妞,看谁回来了!叫妞妞的小女孩从屋子里跑出来,大叫“姑姑”,向女子的怀里蹭去。来人便是麻姨的女儿小印。小印搂住侄女,这才吩咐司机将车中的行李搬出,大包小包足有十件。一会儿,麻姨的铺子前围了不少人,小印一一叫伯伯叫叔叔,叫姨叫姐,请她们吃糖和水果。

  小印几年前离家去广州打工,背一只大帆布包包,里面放一些在街头零卖的日用品。哪曾想现在“发”了。你瞧人家带来的玩具都是精品。妞妞搂一只雪白的绒兔,美滋滋地请小伙伴观赏,但拒绝抚摸。小印的嫂子从大门口晃来,麻姨向女儿呶了呶嘴,要知道她们姑嫂可是一对“血对头”。小印就是在家里待不下去,才出走的。要说嫂子这人,心眼也不算坏,就是世故些。当年小印不听嫂子的话嫁给环保局吕局长的公子,才是导致她们姑嫂不和的真正原因。要是小印能嫁给他,这个家就有指望了,嫂子不用下岗,哥哥兴许还能讨个一官半职。可是现在哥嫂双双成了无业游民,以出入麻将场找乐子,一家三口实际上只能靠这个小杂货店过活。你想想嫂子能给小印好脸色吗?此刻,嫂子来到铺子前,就是冲着小印的面貌和大包小包的东西,也得不冷不热地向小姑子打声招呼“回来了”。又来拉小印的裘皮,连忙夸说好看极了。小印说如果你喜欢,脱给你就是。麻姨说不忙,等找件羽绒袄换上再脱也不迟。

  嫂子便喜前滋滋地来摸那大包小包的东西,咦,挺软活,都是些什么值钱宝贝啊。小印说,哪有值钱的,就是我们厂关门了,也没钱发给大家,发了一批玩具,自个找销路。嫂子的脸色瞬时变了,上下扫了扫小印,疑惑地问道,你这裘皮?小印笑道,哪是真家伙啊,是仿造的,也是我们厂的货色。嫂子别转过头去,再转过来的时候,换了一个人,突然上来一股怨气,一把夺过妞妞手中的绒兔,拚命地摔到地上,又踩了数脚,“啐”了几口唾沫。将妞妞扯进屋,口中不干不净地斥责别人带坏了她的孩子,要什么给什么,不学坏才怪。妞妞大哭。麻姨看不下去,慌忙跟上,从儿媳手里拉过妞妞,拾起地上的绒兔,掸了掸,塞到孙女怀里。

  嫂子愤怒地推开老人,要不是被小印接住,一准摔到柜台上,弄个鼻青脸肿都不好说。不等小印发作,嫂子狠狠地甩了妞妞一把掌,骂道,小贱人,尽会挑拨是非,这个家都是被你折腾的,还有脸回来放浪。谁都听得明白,骂小印的。清官难断家务事,嫂子骂小姑子,寻常事。谁也不想搅和别人家的烂事,再说小印挨骂,也难堪。有几个人先走了,又有几个人劝说两句也陆续离去。嫂子更来劲了,人脸胜似的,复又夺过妞妞的绒兔,抄起柜台上一把剪刀,“霍霍霍”,几下就将好好的一只绒兔弄得稀巴烂。还好,没有伤及内脏,小印长长地出了口气,慌忙捡起来放到一边。妞妞在地上打滚,嚎啕大哭起来。当妈的又要打孩子,小印拦上前去,说,绒兔有什么错,你这样恨它!要是表现好点,还能叫一声嫂子,不知好歹,也没人把你当人看。

  嫂子放出一连串尖酸刻薄的话,叫不叫嫂子也没人稀罕,你以为你是人?一个笨到家的下贱打工仔,工作也没了,跟你哥嫂一块喝西北风吧!你瞧人家小敏多精明,长得还不如你,车开着,穿真裘皮,你咋就不眼热呢?做人的小婆子又怎么啦,能做就做,吃香喝辣,哪个敢说人家不是人了?小印分辨说,人跟人不一样,小敏有小敏的活法,我有我的路。这次回来暂时不走了,趁机会好好琢磨做玩具的技术,等销路好了,再回广州。一听说小姑子不走了,还与他们一起坐吃山空。嫂子急了,连说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家的铺子养不活偌么多人,再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不好意思一大家子挤在一起吧。小印说这都是暂时的,再说手中还有一批玩具,销出去就是钱。嫂子可没那么好哄。她说你哄谁呀,电视里整日宣传这个厂那公司破产,都等着挨饿,谁还有心玩玩具。

  小印说一定有,你看妞妞的那只,孩子们都喜欢,过两天,说不定会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哩。

  嫂子冷笑道,那是不可能的。但也没有撵走小姑子的意思了,毕竟还有希望。她便趁此机会凑上小印的耳朵旁说,吕局长的公子还没找对象,不如我这就去给你说合去,老吕虽退休了,但有一笔退休金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过去照样有好日子过。小印也不再理会嫂子,吃了妈妈做的饭菜,将嫂子剪坏的绒兔用针线固定一下,虽恢复不了原先的样子,但总算像只“兔”了。遂摆在柜台一角,权当作样品。等有了空闲,再仔细整理它。她开始拆包拿出绒兔摆在柜台上,别说,一会儿就卖了两只。到了下午四五点钟,小印卖掉十几只。

  嫂子只管去给小姑子说媒。吕局长的家离这不远,过了四五幢楼,绕过小区花园就到了。也不知怎么的,嫂子一去就是好几个小时不见踪影。麻姨说,他们这些人一坐就是几小时,几十小时,玩麻将是没有钟点的。到了晚饭前,哥嫂还没有回来。小印问妈妈,他们通常都不吃晚饭吗?麻姨说他们玩到深夜才吃夜宵。正说着电话响了,小印一接,是嫂子的声音,很急促,显然出了事。听了半天,原来是哥哥玩麻将被人举报,派出所逮去了,说要家人带罚金前去认领,要不过了二十四小时就要送给拘留所了。娘儿俩一时也慌了手脚。嫂子在电话里说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好妹子行行好,你去求求吕局长,让他给搭句话,就能放人了。小印说,我们跟他家又没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教我怎么说出口?嫂子献策道,怎么说没有关系呢?下午我已跟他家属说了,人家满口答应这门亲事了。

  小印叫道,你咋这么糊涂呢?吕公子是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嫂子反问,他要是个好好的人,还能轮到咱们老百姓吗?快去快去,你哥说不定吃苦头了,出来以后,一定劝他不玩这个。麻姨劝女儿说,不去,就是不去。让那个不学好的,在牢里呆几天也行。麻姨说着气话,心里还是很难受的,但她明白绝不能将女儿朝火坑里推。又过了一会儿,嫂子气急败坏地打来电话,你到底去还是不去,要是不去的话,我也不跟你哥过了。这过得什么日子呀,呜呜呜……。

  小印不再接电话,也无心吃饭,只低头仔细缝补那件被嫂子剪坏的绒兔玩具。嫂子什么时候蹦到小印面前的,小印冷不丁抬起头来,打了个寒噤。嫂子血红着双眼,威逼小印说,你去还是不去,要不,我就自尽了!说着抄起柜台上的剪子对准自己的喉咙。见小印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嫂子一把夺过小印手中的绒兔,胡乱剪起来。小印想喊,但没有喊出声。小印想夺已经来不及了。睁大眼睛瞧着被嫂子剪碎的一堆绒布片片发呆。

  还是嫂子发现了那些绒布片片当中的纸片片,她捡起来一看,惊叫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小印说是存折哪,我这么些年来打工存下来的,本以为可以度过难关,这回可好,只能喝西北风了。另外,小印还告诉嫂子,除了存折,还有专为妞妞存的助学保险,妞妞是多么聪明的孩子,她将来应该受到良好的教育。

  嫂子狼一样大声嚎叫一声,手不由地对准自个的脖颈,接着一簇鲜血喷了出来……。

  一群人拥到柜台前。有一个大孩子手舞足蹈,偏要买柜台里的绒兔,被大人扯走了。鲜血溅在雪白的绒兔上,像一朵朵盛开的腊梅花。那个被大人扯走的大孩子,便是吕公子,他还只有五岁孩子的智商,除了个头,一点也没变。小时候,他们站在百货公司的柜台前,小印曾哄过他,我会送你一只雪白的绒兔。她没有说瞎话,她能做到的。他们俩一样大,都属兔。

  二00八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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