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teen
2008/12/21 18:27:25
明天就是冬至了,北京的十二月,在最末这几天,总是北风凛冽,巷清人稀的,寓居此地已久,它的脉早就被我把得很准了。而今天早上,阳光依然又同这几日一样,相安无事的暖亮起来,这阳光哑然的暖亮着,似乎全不在意明天的节气。它是那样努力的卖着最后一点力气,好像我今天不出去走走,就会令我后悔一般的讨好似的暖着。
于是,我便出去走走罢。跟儿子商量了一下,只说:去书店。我忽然想起来,这也是我头几天就答应他的事。
上了大街,果然行人不少,九点多钟的阳光,一路温和的洒下来,把人们的影子,好看的斜拉在地面上,而且没有什么风,在这样的季节,的确有点儿难得。我眼前全是些动来动去的鞋子,厚的薄的黑的白的鞋子,忽快忽慢的动着,这大概和我走路的习惯有关,大多是微低着些头,除非到了斑马线,我才会抬起眼,看看灯的颜色,于是,这各色的鞋子,便纷乱的在我眼前晃动着。可是在乡下的时候,却不这样,那时行在路上,就总是抬了头,而且随时预备着要遇见熟人一般,一些有关于问候的话,也常常放在嗓子里,倘用的着,便伴着一个微笑就说出去了。看来,我这低头走路的习惯,要赖给这繁华又冷漠的城市了——的确,在这里不用担心碰见什么熟人。况且现在我也过了帅哥的年纪,不必一脸光鲜的仰着脸,任别人顾看了。单是抬眼看看昂头走路的儿子就知道,用不了多少年,他就会和当初年轻的我一样吧。想到这儿,不禁兀自哑笑了一下。
一进了书店,那些鞋子的影像就突然消失了。偌大的书厅里,并没有什么人,出奇的安静。向南的一面大窗,穷泻着一团白亮的阳光。只有一两个神态懒散的人,靠在窗边,静静的掬捧着书。我不由想,在这个时代,人们果真不再需要读书了吗。于是,我有些严肃的吩咐着儿子:去,到那边的书柜,挑你自己喜欢的书来。然后,自己往这边的书柜走去。
外国文学,我是很少看的,《红与黑》《茶花女》《复活》一类的作品,砖头式的整齐的码放在书架上,的确也看不出热销的迹象来。扭转身,是国学典籍的专柜,《四书》、《五经》、《史记》,乃至《幼学琼林》和《千字文》一类,如今都精美的翻版印刷了,看看价钱,的确不很贵。我给儿子挑了一本《世说新语》,看了看里面的译文,倒也通俗易懂。自己选了《元曲》和一本李渔的《闲情偶寄》,然后又挑了较厚一些的,《纳兰词》和《花间集》。正在这时,儿子不知从那儿冒到我的眼前来,手里也拿着厚厚的一本书。我问:“什么书啊,这么厚。”他指指我身后的书架,然后说:《安徒生童话集》。“哦”,我应了一声,心里不由说道:外国文学,还是有人喜欢看的。
回去的路上,儿子又喊着要吃那种洋式快餐,等走进去,落座看他大啃鸡翅的时候,才发现满餐厅都是人,看着与书店里不同的景致,我心里竟有些不平了,不单是外国文学有人喜欢看,连外国的粮食都是这么热销的。
我不禁对自己很少看外国文学的习惯有些自卑了,我忿然似的,猛吸了一口冰凉的可乐。抬眼望了望窗外明亮的阳光,一边在眼前闪动着那些各色的动来动去的鞋子,一边想着:明天,这个城市一定会西风狂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