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一把剪刀。看着一张小时候的黑白照片。
一股悸动冲压着我,我无法把剪刀和黑白照片联系一起。
七岁。我读小学一年级。小美,和我住在一个大院,我们在同一个年级同一个班。她总是喜欢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扎个小辫子,很美。
放学后我们经常一起唱着歌回家。那个时候的天空总是很蓝,仿佛没有云朵。在路上她常告诉我她爸爸会在酒后打她和她妈妈,而且经常会带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回家。她称呼那个女人“野女人”。所以她总是很惧怕回家。家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奢望。我只能懵懂的记着她说的这个词眼,甚是迷糊。后来,她还告诉我每当她看见那个“野女人”在家时就不敢回去,“野女人”会带着虚假的微笑说她就是她的新妈妈。每当小美听到这些总是会哭着离开,接着就来到我的房间外面敲我窗户,让我陪她一起去田野上看油菜花。她说她长大后会离开家乡。我疑惑的问着她。你会去哪里?我不知道。她答道。我想象蜜蜂一样,到处飞翔。就是不想飞回这个家。整个小学期间,小美都是孤独而又忧郁的,虽然会看见她的微笑,总是很短暂。
我也就这样平静而又胆怯的渡过了整个小学和中学生活。
十六岁那年,我们一起初中毕业。我去了杭州继续读高中。小美没有继续学业。而是去了广州,信件一封接着一封写到了我的学校。地址都是广州白云。她说她在一家夜总会上班,那里的男人总是象野兽一样。吞噬着他的美丽,她的坚定。我会给她回信。说我在杭州生活的很好。偶尔会去西湖边跑步。希望她能继续着自己的坚定,最好能再继续学业。也会说到杭州和家乡很不一样,很难看到油菜花。但是可以看见莲花。西湖边的莲花会很美,象她的名字一样……
一九九八年的圣诞,我给她邮寄了一本书《风声鹤唳》。书的目录下方写着:
小美:
圣诞快乐,明年我就要会考了。也没时间去西湖边跑步了。最近经常梦见你,梦见我们小时候一起去看美丽的油菜花。希望你在广州一切都好。我真切的希望你能有时间来杭州看我。
目录的最下方是我的小名。
我不知道小美看到我送给她的书后的感受是什么。焦灼亦或是平定。
但那以后我还是会经常把我们小学毕业时拍的那张黑白照片拿出来看。因为我觉得她是世上最美的女孩。那是一种什么感觉。至今自己还无法定夺着这种感觉的取舍。任凭它的发展。
二十岁那年,小美永久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虽然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我是第二天的下午才到达广州,在她的住处,翻到了一本她的日记。日记的首页封处夹着那张我们小时候一起拍的黑白照片。她的笑还是那么甜美,那么纯净。后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她的爸爸,她的妈妈,那个野女人。其中有一段她写道四年级时我们班级同学一起去爬山,所有的同学都爬到山顶,而她只能在半山腰远远张望时。我哭了。她说:“那天她的脚扭伤了。一直不能前行,可她真的很想站在山顶看这个小镇。后来是峰把我背到了山顶,他让我就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看完这些文字时,我的眼泪一直顺着脸庞往下流,湿润了页面,更浸透了我的心灵。
今天晚上回到宿舍我打开抽屉,翻开相册。看着那张纯真而又美丽的黑白照片,我拿起了剪刀。把我从她的记忆里剪了开来。
美丽已经逝去。
小美留给我的只是曾经我们共有的些许片段。
愿她在天国能感受到我心底深处已经珍藏许久的那份期许。
小美,我想告诉你,我真的很想念你。
如果天国也有晚安,我希望你也能听见我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