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乡下小木匠

那是个下雪的夜晚，天气很冷。寂静的村庄偶尔传来几声狗的叫声，村子里的人们都沉静在睡梦之中。大概凌晨一点多钟的时候，一阵激烈的狗叫声把我吵醒了。我听出来了，那是我家的狗在叫。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狗不会叫得这么厉害的。我赶忙起床，披上大衣，拿起手电筒，打开屋门。

　　我吓了一大跳，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倒在门前，浑身在瑟瑟发抖。她的身上仅仅只穿了一件旧外套，裤子上还破了几个洞，脚上的一双鞋沾满了泥土。我想扶她起来，可她怎么也站不住，可能是身体太虚弱了，全身无力。我没有多想，把她抱进了屋。

　　在灯光下，我看清了她的面容。她的年龄大概三十岁左右，脸上脏兮兮的，一双大眼睛流露出一种漠然无神的表情。我把我的大衣给她披上，又找来一双旧棉靴。我问她：“你从哪里来的？”她没有回答。“你叫什么？”她摇摇头。“饿、饿”她一个劲地喊饿，我赶忙去给她做吃的。

　　我给她下了一碗面，她一下子就吃光了。我烧了一盆热水，对她说：“你自己会洗澡吗?”她看着我，一个劲地傻笑。我明白了，她的脑袋一定有问题。我让她坐在凳子上，给她洗头，她很听话，一动不动，直到我给她擦干了脸，梳了头，她才露出了笑容。我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少妇的脸，呆滞中透露出几份美丽，不象一般的疯女人。我脱掉她脚上的棉靴，把她的脚放在热水里，用手为她揉了揉冰凉的双脚。

　　我找来棉被和一块木板，在我的房门外给她支起一个简易的床。她连自己的衣服也不会脱，我给她脱了外衣，又给她盖好被子。也许是太累了，不一会她就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我家来了一个流浪女人的消息不径而走，乡亲们份份前来看热闹。有人说她长得漂亮，有人说她不象一个傻子，还有人甚至对我说，你干脆把她当作媳妇算了，送上门的女人机会难得啊。我知道，这是乡亲们在开玩笑，但也是一片好心。乡亲们知道，我都快三十了，还是光棍一条，父母都已去世，只有一个姐姐早已嫁人，家里又穷，没有人能看上我。托人说了几次媒，女方不是嫌我穷，就是说我没有手艺，怕跟了我吃苦。我的年龄越拖越大，媳妇越来越不好找。如今，面对这个上门女，我该怎么办?

　　姐姐听说我收留了一个流浪女，特地来看了看。姐姐对我说：“你好心收留了她，就把她照顾好，等弄清了她的身世再说。”我明白姐姐的意思，点点头，答应了姐姐。姐姐走的时候，还为她洗了一个躁，换上了姐姐带来的旧衣服。

　　就这样，流浪女在我家住了下来，和我在一起过起了日子。我每天下地劳动，她就呆在家里，和我家的狗在一起玩耍。我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雪雪”，因为她是在那个下雪的夜晚来到我家的。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结过婚没有，是否有丈夫和孩子？我想弄清这一切，我决定给她治病。

　　我和雪雪来到镇上的一家精神病医院，经过医生的初步诊断，她得的是一种精神分裂症，属于后天性的，有希望治好。我听说后，非常高兴，当即让她住院治疗。每隔两天，我都跑去医院看她。十多天后，她的病情开始好转，已经会自己穿衣了。由于我再拿不出治疗费，医生建议我把她接回去，在家里吃药，在精神和心理上进一步加以感化，让她的病进一步得到好转。

　　我把雪雪接回了家，每天和她说话。虽然她还是语无伦次，但有时还能回答我的问题。有一次，我问她，你是哪里人？她说她是杨庄的，我又问她杨庄是哪个省、哪个县？她说不知道。“你有孩子吗？”她不作声，沉默了好一会，我看到了她的眼中有泪花在闪动。我猜到，她肯定有孩子，母子连心，要不然，她不会动情的。

　　有天深夜，我的房门被推开了。只见雪雪披着一件外套走了进来，一声不吭地睡到我的床上。这时，我既吃惊又奇怪，赶忙给她盖好被子。她一把抱住我，不停地喊：“小铁子、小铁子”。我不明白她喊得到底是谁，是她的丈夫还是她的孩子？联想到那天她的眼泪，我猜想，她可能是在叫她的孩子的名字。我推开她，对她说：“是我，我不是小铁子，你的小铁子在家里。”

　　“你是我的小铁子，你是我的小铁子”她不仅不松手，而且越抱越紧。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女人抱，头一回和女人挨这么近，虽然她是一个病人，但她也是一个女人。一种男人的本能，让我无法再去推开她，我也伸手抱住了她。我知道，她把我当成了她的孩子，那是出于她的一种母子之间的感情的拥抱。说实话，雪雪来到我家已经快两个月了，每天的朝夕相处，我已经有点喜欢上她了，对她慢慢地产生了一种亲情。给她洗头梳头，洗脚换衣，象照看一个小孩子一样。但是，我从来没有对她动过非份的念头，每隔几天，我总是叫我的姐姐过来给她洗一回澡，换一回内衣。有时候，她神志清醒的时候，她会自己换衣，每次都是我给她洗换下来的内衣内裤。我知道她是别人的女人，我不能对一个有病的女人做出出格的事情，我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和道德。

　　雪雪在我的身边慢慢地睡着了，我看着她，心中充满了怜悯和疼爱。

　　有一天，当我干完活回来的时候，发现雪雪不见了。我找遍了村子里的每个角落，也没有发现她的踪影。我伤心的哭了，我怕再也见不到雪雪了。毕竟我们在一起共同生活了三个多月，即使没有感情也有亲情啊！找不到她，我好象失去了一样东西。

　　我发誓一定要找到雪雪，十几天过去了，我终于在镇上打听到有人把一个疯女人送到了福利院。我立即跑到福利院，一见到雪雪，我就激动得一把抱住了她。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还以为我是她的丈夫，怪我没有把她照顾好，让她出走了。当他们知道了我和她的关系之后，一边对我的好心表示感谢，一边告诉我，他们已经为雪雪联系上了她的亲人，过不了两天，她的亲人就会从安徽赶过来，把她接回家。我听说后，一种心酸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知是高兴还是失望。

　　那天，雪雪被接走的时候，我见到了她的丈夫。他和我一样，同样是一个老实本份的农民。当他得知是我在那天深夜收留了他的妻子的时候，他一下跪了下来，抓住我的手说：“谢谢恩人，是你救了她一命！”我把他扶了起来，对他说，你们夫妻终于团聚了。

　　我把雪雪和她的丈夫送到了车站，塞给雪雪我亲手叠的一只小纸船，祝她“一帆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