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个月里。没有访亲串友,也不曾花天酒地,连在家里捣腾美味的心思也没有。起初几天,和家人闲话家常,挺惬意。后来,心里却一天天不耐烦起来。每天窝在房间里,看书,睡觉,打开电视,胡乱按频道。不知从那天开始,爸妈不在骂我,重视我的意见,并且周到对我。所以,即使我慵懒到不堪的地步,他们还是一忍再忍。就像受了一种什么诅咒,其实我没有遭遇什么特别的事,没有理由低落。但我的人却一天比一天冷清。到后来,就只想一个人呆着。什么话也不愿说。
唯一的一次出行是和韦华去老街。那里一如既往的旧,脏,乱,亲切。那些树依然骨骼奇特的长着,那些小店还是那么不事张扬的运行着。我曾住过的小阁楼已经拆掉,韦华和韩林住过的房间还在,不过看上去旧了许多。我曾经的老房东喜滋滋的对我们说:这里要拆了,government在湖边给我们盖了高层,一家至少能分到两套房子,还许了我们许多钱。正说着,他家姑娘恶声恶气的喊道:你想做什么呀,就那点钱,值得这么炫耀来炫耀去?那姑娘看了韦华一眼,脸上飞起一道霞,低头进屋了。想是她还记得韦华曾给她写过情意绵绵的信,只是如今,什么牵连也没有了。
从老街回家后,我就陷入了之前所描绘的状态。不知为什么,在老街的日子和那些人轮流从我心里走过。我们八个人用小电热棒煮一斤汤圆,还是用饭盒煮的,谁也没吃的痛快,但还是笑嘻嘻的很快乐。没钱时吃烧饼加辣酱,有了钱,就去街头第一家买羊杂汤。我们去原上的狗市,买那些全市最便宜的物品,还是不忘了要还价。韦华他们有一次深夜来访,因为山川的姐夫给他带了狗肉来,要和我们分享。我的小阁楼窗外有无法无天的树,它们遮挡了天光。我的那台小录音机,经常响着水木年华和许巍朴树的歌,而我最钟情那首《老屋》。那时候,我们没有钱,学习上的压力很大,父母也会经常很铁不成钢的责骂。因为我们八个男生女生经常在一起,不知被老师明着暗着骂过多少回。可是,我现在想起的,却全是那些相处,那些对话,那些简单的快乐,那些容易的满足。一幕幕,一场场,清晰如昨。
有很多细节我记不清了,回忆是会混乱的,那些事实就有了许多种版本。为了追究真相,我乐此不疲的追究着,对比着,得出我以为的真实。以至于我没有闲暇想起我和韦华分手的场景。是我不愿意想吗,还是我根本就忘了。不对,我还记得。那天,我和韦华告别老房东,走出老街。我们向左边走。那天太阳亮的不讲理,风却刺骨的吹,无孔不入的钻进我的头发,使它们看上去很混乱。我穿了大红的长棉衣,围着大红的围巾。我们走着,我的手被他的手握着,一同放进他的棉衣口袋。我们若无其事的走着,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我突然想起,我问他: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吗?他停下来,看着我,温柔的说:是的。我说:我不愿意。他说:这是最后一回了,以后我不会在见你。我心里突然有了很大的伤痛。我看着他对我笑了一下,放开我的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我继续往前走。几步路之后,我重新回头,我看见大街被太阳染成温暖的橘红色,我看见许多人在走路,还有车子在奔跑。但是,我看不见他了。就几步路的时间,我们把对方丢了。
丢了他,就等于丢了老街四年的记忆,丢了我们八个人的曾经。我有很年轻的生命,四年已经是这年轻生命里一段很漫长的时光了。我想,这就是我开始沉默并且无力的原因。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和韦华成为陌路,以后都不在见面?难道仅仅因为我们不能相爱,不能结婚,我就连带着失去了那些我认为无可替代的情义?每个人都告诉我要现实,他们不愿意看见我和没有学历没有背景的韦华在一起。但他们又对我的离开充满鄙夷,认为我辜负了他。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但我失去了韦华。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如此力不从心。失恋是痛,痛的忘掉自己,每个毛孔里都在流泪。但这件事,却不那么痛,而是绵延不断的凉。让我对过去产生巨大留恋,对现实产生巨大厌恶,对自己的人品产生巨大怀疑。
我能做些什么呢?韩林说:你把他伤大了。鸿雁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山川说:我理解你。阿杜说:你们真不该再一次遇见。爸妈说:我们支持你这样做。妹妹说:什么人值得你连话都不想说,何况你并不爱他。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说什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
我会把老街的故事,老街的我们写下来。这或许是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