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秘书长》,面对那位叫程一路的南州市委秘书长,心底忽地涌起无边悲悯。
我们知道,秘书长无疑是特殊的职位:坐上这位置就意味着要接触各路人马,看到、听到、了解到一般人无法了解的事实(包打听);必须在最需要的时间、地点随时出现(消防队员);把一切看在眼里,是最清醒的参与者(潜水员);又是最“近视”的局外人(近视眼患者);不能从属于任何派系(无党派人士);要慎言慎行,不能有丝毫懈怠,绝对的八面玲珑(管家);必须是最能踩钢丝的人(走钢丝者)……也就是说,秘书长永远站在刀尖上跳舞,扮演老生小生花旦诸般角色,成为钱穆先生所云之“不器”者。
但洪放所塑造的程一路形象,与通常的秘书长有所不同。浸透整部小说的是悲悯情怀。程一路对南州官场的淡淡悲悯,读者对程一路为官生涯的悲悯,作者侧身官场,对往昔生活和游戏时光的悲悯重审。这三重悲悯构成巨大的旋涡,波涛里,各色人等被席卷其中:有人是身不由己,有人是走三步退两步,有人是勇往直前,有人则妄图借舟搏浪。我们会注意到,程一路虽然不可避免地沾染上某些不正常的官场习气,却基本上能够洁身自好,所以不仅全身而退,甚至获得升迁。
作者借程一路的眼睛摄像,摄下官场百态,刚刚炙手可热者,转瞬身陷囹圄,走马灯似的登台又谢幕,全因“欲望”作祟,悲其可耻;作者亦看程一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表面风光却隐藏着危机,悲其可叹;或许作者也在内视,古往今来,混迹官场,尔谀我诈,个中滋味实难言。当洪放的现实主义之刀以悲悯的角度切入“贪腐”的肌体,救死扶伤,《秘书长》便具有了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