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交往了321天零17个小时的男友有一天突然拉着他初恋女友的手对你说他一直都难忘初恋,现在他和初恋情人有机会破镜重圆,旧情复燃,所以他要和他从没爱过的你分手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当你作了好长时间的思想斗争,终于决定要对面前这两个满脸幸福到都不管别人死活的人进行语言攻击,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那个女人抢先几句话劈头盖下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当抱着惹不起我还躲不过的心态决定豁然离去,留给那两人一个潇洒的背影,却一转身就迎头撞上电线杆子,痛得“啊呜”一声叫出来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当想着窘就窘吧,反正也只有你我她三个人知道,却还没走两步就看到电线杆背后站着一个比你高一个头的陌生男生摆着一张冷脸,淡定而莫名的眼神一直在你身上回旋的时候,你究竟要怎么办?
没错!除了自认倒霉,落荒而逃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晚上。一边在只有两立方米的宿舍厕所里用力的拧着用热水浸过的湿毛巾,一边扯着嗓门地对坐在外面的好友韩筱思叙述着我是如何从被人欺骗感情到遭遇无道德偷听男的倒霉经历。然而,却只换来了一大片止都止不住的近似于女巫的笑声和中间插的几句毫无诚意的同情。随手拉了厕所里的灯,走到韩筱思床面前,看到她还张着她的血盆大口没心没肺地笑着。那一刻,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损友”。
大约一刻钟后,韩筱思终于是止住她的疯狂颠笑。然后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明天班上会转来一个转学生。接着,沉默了半晌后,恢复了本性似的用她特有的“韩式花痴调”开始叙述转学生是个帅哥的几率有多大。在她快要说到高潮的时候,为了防止宿舍泛滥成“花海”,我假装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我认为是个美女的几率会更大”。不出所料地,她马上停止了她的言论,然后恶狠狠地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了句“简优!你这个妖精!”随即钻入被窝,蒙头大睡,生怕我再说出点什么让她喷血的话来。
我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躺着,头上用来消肿去痛的那条毛巾已经逐渐凉了下来,让我的头脑异常清醒而敏捷,为我计划完美的报复方案提供了不错的条件。
『2』
赞叹。韩筱思那么多年的花痴真不是白当的,自多少风霜雨雪中一路跋涉过来,造就了她对帅哥的极强敏锐度。
她预料的果然不错。班上的确转来了一个大帅哥。然而在芸芸众女生的尖叫和痴迷的眼神中,我那张茫然到极点的脸显得异常突出。
绝对不相信世界上还会有如此巧合的事。那张冷若冰山却棱角分明的脸以及从那双深深的眼眸里射散出的淡定眼神,无比轻易的就让我把这个叫蓝允泽的新同学和那个无道德偷听男定格在了一起。上帝知道,我多么希望他们只是孪生兄弟而不是同一个人。
更不幸的是,在我心里形象一直都很光辉的班主任这一次却毫无人性的把蓝允泽分到了我后座韩筱思同桌的那个位置。韩筱思那个丫头差点就笑抽过去。而我却必须无时无刻地担心着,这个没道德的大灰“蓝”有一天会再一次没道德地拍拍我的肩,然后奸笑着问我:“被人甩的MM,还记得那天撞电杆的事吗?”
天呐!这是个什么世道嘛?怎么倒霉事全摊我一个人身上!
可是,天终究还是蓝的,花终究还是香的,人终究还是善良的,我终究还是没那么倒霉的。九天提心吊胆的日子风平浪静地过去后,让我相信蓝允泽应该不会再怎么样了。
所以,我也就能安心地去实施我无懈可击的报复计划了。
『3』
那个周末。
我扎起高高的马尾,带了顶黑色的棒球帽,穿上干练的白马甲和牛仔裤,抄起上次圣诞节玩剩在宿舍里的那瓶干冰喷雾就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在去秦漾家的路上,我突然有种感觉,自己像是邦女郎正要去突击007。
秦漾不像我,他是走读生,他家就在离学校两个街区的居民社。那边的墙都是暗红色的,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当我把手中雪白雪白的干冰喷到他家楼底下那面墙上后会是个怎样的造型。想到这儿,心里一阵挡不住的愉悦,让我不觉中加快了步伐。
当站在秦漾家楼下看到那面墙竟是那么争气的红到晃眼时,我露出了奸笑,做了三个深呼吸后就开始举着干冰大幅度地动作着在墙的正中央迅速地喷上了“秦漾是”三个大字,后面的内容却迟迟不知如何下手。原来的那些计划这时似乎全都被人从我脑袋里抹了去,什么都没剩下。
站在那里恍惚了几分钟后,我颓唐的在路边坐了下来,开始埋怨自己的不争气。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像在嘲笑着自己的悲哀与不堪。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还是坐在那里,像个找不到妈妈的小孩不知道下一秒我该去哪里,做什么。
突然,我看到了一双帆布鞋在慢慢地向我靠近,然后停立在我的右手边。还没等我抬头,就感觉握着喷雾的手徒然一松,然后就只能无力地握住空气。
蓝允泽抓着我的喷雾,淡淡地指着身后那面墙上的字问:“秦漾是他吗?”我忍住眼泪,点了点头,想只乖巧的猫。我看见蓝允泽动作敏捷地在我喷的那三个字后面协调地喷上了“大混蛋”三个字。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一只有着最洁白的翅膀的天使,善良的天使。
那时太阳已经完全隐到了地球的另一边,周围的一切变的晦暗。我挂着滑落在脸颊两边的眼泪勾起嘴角大声地照着墙上的字喊着:“秦漾是大混蛋!秦漾是大混蛋!”
月亮出来的时候,我慢慢地正准备走回宿舍,眼泪还在不住地流,双眸就像是两个泉眼。而蓝允泽就一直一言不发地跟在我的很后面。
快走到学校教学楼的时候,我看到了满面春风的秦漾和林姰。正所谓冤家路窄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我把背挺得笔直的,想让自己看上去别太不堪,却被林姰那个死女人几句话就摧毁得连末儿都不剩。她说:“是简优呀!你一个人出去吗?咦!你怎么哭了啊?该不会是还在为和秦漾分手的事难过吧?”我,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我的左肩上突然搭上了一只手,然后我清楚地听到站在身旁的蓝允泽充满宠溺地对我说:“亲爱的,不就是没吃到洛伊莎的黑森林蛋糕嘛,不哭了啊,我明天一定给你买,好吗?”
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瞳孔在夸张地放大。然而,更夸张地却是秦漾和林姰那两张诧异而不堪的脸,真是天生一对。
蓝允泽和秦漾客套了几句以后就揽着我走了。在确定已经离开了他们两个人的视野后,蓝允泽放开了我的肩然后大步地向前走去,把我甩在了身后。我粗鲁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对着他的背影大声的喊道:“蓝允泽!谢谢你!”他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对我微微的笑了笑。那瞬间,我感觉自己好像是看到了春风吹醒了草长莺飞里的第一朵花。是那样的和煦。
『4』
我总是能找出各种牵强的理由让自己带着一种不得不的心态逃课,而且在逃课时我总是有恃无恐的坚信着韩筱思那丫头会替我以完美的借口敷衍老师。所以,我以一种比蓝允泽的眼神还要淡定的姿态慢慢的走向单车棚。心里说服着自己,没办法啊,下课人那么多,我怎么实施我的计划嘛,所以,逃课是逼不得已的咯。
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天,但是我对报复计划的狂热丝毫不减,反倒愈加浓烈,尤其是在我看到穿着五彩大摆裙的林姰取代了身着白衣牛仔裤的我在秦漾单车后座上的位置时,更是怒火中烧。泄掉秦漾单车后胎的气,看林姰还如何坐在上面裙角飞扬。当拔掉单车后胎的气门心,听见“呲咻“的一声时,我出自人类本性地狂笑了起来。
下午一放学我便以非女生的速度狂奔到了单车棚外的大榕树下,生怕错过了由自己编剧的一出好戏。
不出所料地,林姰在单车棚前才坐上车,单车后胎就争气地一瘪,然后车子顺势一歪就倒向了一边,而林姰随后也跌下了地。秦漾还来不及扶稳单车就听见旁边娇人“哎哟”的一声嗲呼。
我不禁大笑了起来,释放着自己长久以来所有的不快。随后,我就看到了不远处林姰装腔作势的蹙眉表情以及秦漾渐渐向我靠近的身形。然后,林姰那邪恶的眼神和狡黠的笑容便清晰地从秦漾身后浮现了出来。我还没明白过来那女人为何如此奇怪时,便只觉左脸霎时火辣辣的,像是被太阳活生生地晒掉了一层皮。脑袋里蒙蒙的,似是被硬塞了块浸水的海绵,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我睁开紧闭的双眼看到秦漾刚好放下的手时,我才明白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我被打蒙了似的站在原地,看着秦漾慢慢走了回去对着仍在娇嗲中的林姰嘘寒问暖。突然,蓝允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身影挡住了我的视线。
他好像很生气,对着秦漾用并不适合他的愤怒口吻问:“你有什么资格打她?”一边说还一边抬起了他的左手指向了身后的我。
秦漾似乎也很生气,因为他的声音比蓝允泽的还要暴躁。“因为她伤害了我的女人!”随即,秦漾向我抛了一个厌恶的眼神。
后来,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蓝允泽抬起了他的右手,相对应的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声。然后我看到秦漾扭曲着他愤怒的脸对着蓝允泽大嚷:“你凭什么打她?”
“因为她伤害了我的女人!”蓝允泽一面转身走过来一面不屑地回答。
在被蓝允泽拉走的前一秒我看到了秦漾握紧的拳头以及林姰比我刚才还要呆滞的表情。
那天中午的阳光是明媚而刺眼的,并不符合我的心情。我想我是彻底的败了,以一种粉身碎骨的姿态倒在众人的面前。他为了她而打了我。不过,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打了自己不喜欢的人,这又有什么错呢?这样的结果让我措手不及也让我认清了事实。或许自己所谓的报复只是试图分散当初失恋时的悲伤。然而却没想到效果竟是如此的错杂,让我得到了最最彻底的解脱。
我对走在我左手边的蓝允泽又一次说出了“谢谢”,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我最需要温暖的时候,总是他用自己内心最炙热的阳光融化我心底的冰雪。他回以我的是他习惯代替“不用谢”的微笑。
后来,蓝允泽对我说了些安慰的话,那是他第一次对我说那么多的话,但我却都没听进去。只是最后隐约听到一句“明天我打蓝球,你来吧!”就只能目送他远去的背影。
『5』
天气好的有些不像话。
篮球比赛已经进行了将近一刻钟。仔细算算,我已经差不多有一年多没看我们班和二班男生打蓝球了。在我的记忆中,我们班的男生每次和二班男生打球都是战败而归,而且败得是相当之惨烈。反正每次剧情都一样,不用看也是知道的。
但这次不同。我欠蓝允泽太多的人情。总不能人家都开口了,我还没心没肺地为了自己的面子而回绝吧。
球场边有大片的草地,由于长时间没有雨水的缘故,那些草都很干燥,坐上去特别的松软。我就那么安静地坐着,踌躇着应该把脸面塞到哪个脚指缝里。和对面又跳又喊,骄傲得像个公主的林姰形成了剧烈的反差。不过,也是的,秦漾是二班篮球队的主力,他们班能取得如此傲人的业绩,基本上都是秦漾所赐。她的确是有炫耀的资本。
在我们班以韩筱思为首的女生突然疯狂尖叫的那一刹,我眼角的余光顺便瞥到了左手边的记分牌。上面的两个数字让我的嘴成椭圆形足足张了三十秒。如果我没眼花的话,那就说明我们班现在和二班是平局,这样的状况我是从没见到过的。
我拍拍裤子上的草屑,站起身加入了大家呐喊的行列,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个救世主拯救了我找脚趾缝的悲剧。
蓝允泽!对呀!蓝允泽!这次的篮球赛除了他是新队员以外,其他的无一变更。不是他,难道还是那帮永远都进不了球的阿斗啊。
篮球在蓝允泽的手上像被施了魔法一般,是那样地乖巧听话。脚上的娴熟步伐,手指间的灵活转动让他的周身都流转出绚丽的光芒。夺球,转身,运球,穿越,挑投,进了!记分牌上我们班那边又多出了三分。就这样,篮球不断地往来于球筐和蓝允泽双手之间。明显地有了些轮回的意味儿。但大家却一点也不觉得腻烦,反倒是那样痴迷。当然,“大家”也包括我。
这场球赛似乎结束得太快,所有人都有些意犹未尽。最后,我们班以二十七分的明显优势胜了二班。确切的说,是蓝允泽胜了秦漾。
所有人都围到了蓝允泽身边,不论男的女的,全部蜂拥而上。我自知自己如果没有手拿两把大刀的话是绝对挤不进他周围那一圈,又一圈,再一圈的人群包围圈。所以识相的站在了一边,脸上挂着由衷的微笑。
真有些后悔自己那不经意地一转头,正正地迎上了林姰的那一句“简优!现在你的王子蓝允泽把秦漾打败了!你高兴了吧!”
我想我当时是难过的。说不清究竟具体是何种感情,也说不清究竟是为了什么。就感觉整颗心好像被关在了安满玻璃茬的小笼子里,又热又闷,完全不透气,想要出来,却稍稍一动就是到处血痕。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我并非是为了“把秦漾打败了”,真正的原因是“你的王子蓝允泽”。
他,真的是我的王子吗?
『6』
斜阳映红了半个篮球场。大家都走了,诺大的球场显得是那样的空旷而落寞。
我独自坐在球场边的草地上,放任眼泪肆意地流。后来竟发展到了嚎啕的地步。脑袋里空空如也,甚至于忘了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而落泪,胸臆中似乎就只有一个信念:我想哭,我想哭……我只想哭。
蓝允泽的到来并没带给我任何的惊诧,我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像天使一样降临。他坐在我旁边,低着头,一句安慰抑或是哄逗的话都没有,放任我哭。而我也并没因为旁边多一个人就停止哭泣。反而越嚎越响亮。他也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好不动容。其实,我也并没希冀着他会动容。
至于后来我究竟是如何哭得累倒在蓝允泽怀里的我一点记忆也没有。在我的梦里,一直有个男生淡定却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着,他好像在说:“让我带你到一个没有眼泪的地方…给你一辈子幸福吧……”我不记得我是否回答了,是如何回答的,唯一记得的就是我依稀点了点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