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pidadaozei
2008/6/16 8:29:13
人生有很多第一次，第一次创新，第一次退缩，第一次成功，第一次失败，第一次恋爱，第一次结婚……然而，当第一次成为一种习惯，心神俱已疲惫，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心动的时候，便陷入一种黑暗，心灵深处是一片迷茫……
人到中年，感到这个世上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新奇的了，于是，每日每夜只是坐在电脑前，面对冰冷的荧屏，机械地敲打着健盘，听鼠标发出一声声单调的叹息声，心中也发出一声声哀怨应和。
又是一个寂寞的夜晚，天上有圆圆的月，很亮很亮的，不想辜负这皎洁的月色，想起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倒也想一近芳泽，适逢邻近的荷花池花开正艳，不如去走走，略以慰藉孤独的心。
出得门来，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土路，路两边是丛丛的杂草，似乎有人工锄过的痕迹，但仍然难以抹杀丛草旺盛的活力。路两旁有一株株合欢树，开着毛茸茸的花，看上去软软的，曾经问过明事理之人，言说每到夜晚此树的叶子总会合抱在一起，因而得名，近前一看，果然如此，微微一笑，仿佛触动了自己的心事，伸手去抚摸一下，便生出许多爱怜。感觉脸上有些烧，如此年龄，竟也能被一棵小小的树搅得心神不安，摇摇头，硬生生把心中泛起的一点渴望压下去。
清风徐来，夹着一丝清香，若有若无，像是从山脚下听山中寺僧们诵经一般，不经意之间，飘得杳无踪迹。仔细嗅嗅，又仿佛近在眼前。心里涌起一种敞亮的感觉，像是在黑暗里行走时突然看到远处的一点灯光。急急地向前走，香味越来越浓，恰如优美的咏叹调在耳畔回响，待得走近时，眼前恍若洋溢着一首浑厚的交响曲——荷花绽放了。
池塘并不大，里面的荷花也不过占了整个池塘的三分之一，但花开得正艳。不知道种花的人什么时候种的，也不知道种花人为什么种满整个池塘。花是从一旁种起的，漫延着，努力地向对岸伸进。花一例是粉红的，样子有些单调，只是花的姿态各不相同。有的高昂着头，如同骄傲的少妇在展示着青春活力；有的低卧荷叶，似在羞涩的回味往日的甜蜜；有的斜向上方，恰如舞女摆动柔软的腰肢；有的耳鬓厮磨，仿佛诉说着海誓山盟……
圆圆的叶子一片又一片，密密地紧挨着，中间没有一丝空隙，泛着浓绿的光。荷叶上，间或点缀着一枝枝花骨朵，又有一颗颗水滴，映着洁白的月光，红白同辉，很是好看。不仅想起一首诗：“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可惜现在不是白天，那种趣情是看不到的了。
不过还不算遗憾，花的香味沁人心脾，诱惑着人去亲近。岸边倒有一枝荷花，正处于怒放时期，一片片花瓣向四周伸展，像是一只只小手在招致着一段浪漫。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层层荷瓣竟如此分明，同时从一根茎上长出，但各自并不重叠。花瓣厚重得直压人心，即使有风吹来也丝毫不动，好像儿时叠的纸船，在空中飘，让人的心也飘起来……
月光从天空轻轻泻下来，洒落在花上，给花穿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花若隐若现起来，我感觉到心里的那股冲动，完全忘记了“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古训，想自己也不是君子贤人，竟悄悄地走近这朵荷花。
走近荷花，岸边湿湿的，我小心翼翼地挪动着两只脚，试图找到一处干燥处，但最终无果，为了满足自己的那一点点久未涌动的好奇心，还是不去管它吧。让鞋陷进湿湿的泥泽中，慢慢蹲下来，荷花便与我咫尺之遥了。
伴随着心中的火热，花的清香越来越浓，微闭着双眼，把脸向前凑过去，花的香味便完完全全透过鼻孔，穿过气管，沁入心脾了。虽然天上挂着的圆月依然皎洁如初，但我却视若无睹，脑海中只有花了，突然有了一种幻觉，耳畔响起《二泉映月》的二胡独奏曲，有些哀怨，有些缠绵，仿佛多年以前在耳边响起的甜蜜的喃喃声，沉睡的心在渐渐唤醒，我沉浸在甜蜜之中……
手有些颤动，我知道难以自控了，一点点伸向荷花，越来越近，手也越来越抖得厉害。感觉有一种粗糙，微微地阻挡着手的前进，想来那是荷的茎，上面密密的有些刺，手传来轻轻的痛，慢慢向上滑，实实在在地触摸到花瓣的时候，花上绒绒的湿传到心里，如同久旱逢甘雨，滋润着心田。我又伸出另一只手来，双手合捧着那朵花，手里便满满的，空虚的心里也灌满了蜜浆。一瓣瓣细数着花瓣，却始终数不清，数字已经成了往日的记忆，唯有一片怜爱在心中。“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我的心也如同水一样清澈，怕是月光透过眼睛走进了我的心里吧。把心中的那片月光慢慢从手心传出去，荷花也仿佛受到感应，微微颤抖起来，两三瓣花瓣也摇动起来，擦在手上，柔柔的，滑滑的，好像绸缎包裹着，细腻而温暖，心里却不自觉地抖动起来，像是独自一个人在别人家的床上躺着，而人家家里没有一个人一样，只是更加难以自控的是心几欲要跳出来，伴着花瓣的颤动，越发抖得厉害了，地动山摇，耳际却不闻一声，紧闭着双眼，把自己抛向无边的宇宙，在挂着满颗星辰的太空漫游……
突然倦怠起来，颓然坐在湿湿的泥泽里，像是从空中直落尘埃，深深吐出一口气，仍然紧闭着双眼，但能够感觉到月光如水，把自己包裹起来，稳稳心神，慢慢站起身来，向后退着，感觉到了脚下已不再泥泞，便睁开眼睛，眼前的花依旧绽放如初，风依旧轻轻地吹，夹杂着的，依旧是浓浓的香味……
环顾四周，幸亏空无一人，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路，悄悄向自己的小屋走去。但愿此生这个第一次不再成为一种习惯，这样想着，小屋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