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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6/14 9:57:51
破碎、时间和梦
献给我记忆中的所有人
接下来,是我生命中的一些故事。我把它们用文字勾勒出来,是因为我相信这些故事应当由文字构筑起来,形成一面斑驳陆离的墙。只有遇到百年一遇的洪水,它们才可能消失。
一
火车站永远不缺少人,行色匆匆的人们迈着大步南北穿行,形成一股浓重的腔调——仿佛一口痰噎在嗓子中,终于伴随着火车的轰鸣声四处逃窜。
我,便是这股浓重腔调中罪不起眼的一个音符。
在车站外面等候有些眩晕,还是先去买票吧。排队买票的人特别多,全世界的人们都要争先恐后地搭乘通往各自目的地的列车。四周人群的脸上写满了各种表情:焦虑——害怕买不到票吧?我可没这个担心;兴奋——是去旅游的吧?没这个兴趣;平静——少有的平静,或许习惯了售票大厅的嘈杂与闷热,还是,与我一样,不清楚究竟要去何方?
时间一点一点的向前走,我也一遍遍的看着墙壁上的电视屏幕,寻找着有座位的车次。鲜红的字符闪过,告诉我今天通向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买不到票了。这也是个必然,在这篇奇怪的大地上,人们习惯了游走,一刻也得不到停歇,火车则是人们这个习惯的主要承载体。如果能轻易买到车票,那才叫怪呢!
前面的四十个人已经各奔东西,拿着自己的火车票。
马上便轮到我了。
我现在回想起来,还感觉是上帝帮助了我,让我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枫城,一个似乎有所记忆的城市。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瞥,留在售票大厅电子屏幕的角落,那里赫然写着“至枫城,有票”。
二
十点钟,记忆的分割点。
十点钟之前,我忙碌在电脑屏幕前,没有朋友,只好在虚拟世界中寻找朋友。尽管不清楚对方的容貌、声音、家庭甚至年龄、性别,我依然与他们交流,交流生活感触,交流琐事。或许某一天我会爱上一个网络上的人,也说不定呢。
这就是网络的力量,在这里,即使用脚丫子说话,也会有人倾听,他们大半也在用脚丫子说话。
十点钟之后,我忙碌在睡眠中。没有了嗡嗡的电脑声,伴随我的是一连串破碎的梦境。梦中,我一次次的变换着不同的时空,以不同的面目,增强那些已逝去的、零星的记忆。当一个人把做梦变成了习惯,梦似乎也影响到了他的生活。例如我,每当我醒来的时候,总要追问自己:梦中,还是现实?
昨晚十点钟前,我焦急的面对着电脑,希望一个人出现。
后来,我绝望了,选择了睡眠,睡眠中,奇特的梦境如期而至:
梦的开始,模糊,应该是一阵微风吹过,挠的人心头发痒。灰褐色的天空下,铺排着整齐的砖瓦房——我的家乡。风在慢慢的加大,到最后都能品尝到一丝苦味,约摸是尘土的味道;和曾祖母平身躺着的模板散发出来的涩涩香气,混合在一起,奏起了唢呐编织成的辉煌世界。
不过,对我而言,曾祖母的葬礼毫不乐趣可言,况且老家的隔壁——村小学的操场上,即将处决一个犯人。忍不住去看处决犯人的渴望,我悄悄溜了出来,离开了即将被掀翻的八仙桌——上面摆满了祭奠用的八仙糖果,溜进人山人海的操场。小小的操场在容纳几百号人(总可以看到邻村的生面孔)后,浮躁了许多:依依呀呀的几岁小孩,骑在他们或祖父或父亲的脖子上,留着鼻涕傻笑;大人们抽着自己卷的烟卷——用劣等纸包起来的劣等烟,兴奋地谈论犯人:哎,真想知道到底是谁,怎么还不来啊......你不知道来,我上次看杀头啊,还留着鞭子呢,那个干脆啊,卡擦一下,人就没了……行了行了,别说哪些了,人家现在不砍头了,是用-----枪子!!
军用卡车来了,人群立刻分出一条通道,原来,车上的那人就是犯人啊。中等身材,披头散发,容貌却无法看清。看不清,确实看不清。连挨着卡车站的人都没认出是谁!不知被军人的枪支所震慑,还是注意力都被犯人所吸引,乱哄哄的小操场刹那间安静下来——听得见来家院子里伯父伯母们的哀号声,即将被带入坟墓的黄纸不安心地骚动起来,我可以感受的到,他们正准备起飞,其中一片已经飞起来了,飘向这个方向——军车上的犯人轻轻的抬起双手,挥走脸际的这片不识时务的黄纸,或许他需要更加的吵闹,而不是片刻寂静:人群读懂了他的意思,操场立刻恢复了喧哗,曾祖母葬礼上的哭声,便再也无处听闻了。
对犯人执行的并不是枪决,而是活埋。这出乎许多人的意料。现场并没有坑,如何埋他?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了精神,这就要回家抗工具。事实证明他们这种行为是多余的。
卡车绕着操场转了三圈,并没有停下来。这令许多人很迷惑:难道又不执行死刑了?操场里唧唧喳喳的声音更大了,不过,更多的人选择尾随卡车前进。
绕过一面墙,便是老家,这里正举行着一位逝去老人的葬礼。漆黑的木板封住一位老人的身体,这个密闭的空间,任何活着的人都没有权利进入,生与死的距离,只是一层木板,几厘米而已。我的身上流着她的直系血液,却一点也没有感到这些血液的温暖,相反却有些寒冷——那些持枪的士兵不顾祖父伯父的阻挠,把曾祖母的空间搬上了卡车,抵在犯人的背后,犯人似乎有所触动,但终究没有抬起头来。
就这样,哭泣,嚎叫与口哨、说笑,组成两个人的葬礼。几百号人沿着乡间崎岖的小路前行,一个人已经死亡,一个人马上死亡,剩余的人都在为这两个人操劳,这个时刻,两个人是宇宙的中心。
曾祖母的坟地并不远,出村便是。这是镇上最有名的风水先生看的,说是能保佑后人。挖出来的坑很漂亮,完美的长方形。卡车停了下来,人群随即停下。几个士兵先把曾祖母从冰凉的卡车上抬下来,接着又推搡着犯人下车。现场一片骚乱,人们都想知道犯人被如何处置。祖父伯父则怒气面对着士兵,却也敢怒不敢言,只好把带来的纸马、冥币烧完。几个士兵下坑,把曾祖母的棺材缓缓滑入坑中。令人惊奇的是犯人被安置在曾祖母的侧面。这也是我能够看见曾祖母的最后一面,几滴眼泪渗进土里,伴随潮湿的泥土摩擦空气的嗦唆声,家人的哭泣声,犯人越来越沉闷,最后终于听不到的喘息声,还有那片不知漂游多远最终又贴在犯人脸庞的黄纸,他已经没有能力挥走它,筑成了一个新的坟堆。
回到家中的父亲,似乎并没有多少不快,他的妻子给他带来了一个男孩,这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孩子。
三、
列车马上就要开动了,时间是晚上九点半。只是该死的晚点再次来临。候车大厅上空盘旋着车站工作人员甜美的声音“####次列车因故晚点,时间大约为半小时,因列车晚点给大家出行带来的不便,我谨代表站长向大家表示称诚挚的歉意。”
半小时,对,就是半小时。
我可以好好想想为什么要乘坐此趟车。
答案应该在昨天晚上,因为在昨天傍晚前我还没有丝毫离开这座城市的念头:尽管它如此地让我感到压抑和难受。钢筋混凝土和冷漠人际构筑成的现代世界,把我这个每天被压迫在冰冷极其前的人的灵魂抽去。白天的我变成一副躯壳。只有下班后,打开电脑,面对不相识的人,我才找寻到了自我,可以谈天说地,可以放纵大笑。于是,我爱上了网络。
在我的网络世界中,有一个对话者,她告诉我她叫雅晴,住在一个叫枫城的小城,这里有火车通过,她每天傍晚都会听到火车的轰鸣。
这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仿佛没有经历过尘世的洗礼,说出来的都是大自然的声音:
落叶轻轻抚摸着玻璃,划开一道道血痕。
天际的云彩在向我打招呼,我却感受不到她的温暖。
我不清楚她为什么总是说这样的话。
昨天晚上,我照例打开电脑,等待了几个小时,也没有她的在线消息。
只有一条离线消息“我的血液,会爬到窗口,渗入你的心中。”
心中有所忐忑的我选择在十点钟睡觉——她告诉我,十点钟是她准时睡觉的时间,这也意味着,再继续等待也是徒劳。
这一夜,我躺下便睡着了,与我常年失眠导致的精神衰弱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一夜,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第二天傍晚,我来到火车站。
现在,十点钟,听到了火车的鸣笛声,该上车了。
四
对于曾祖母,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仅有的一点记忆,来自于祖母和母亲。她们说我出生那天正好赶上曾祖母的葬礼——事情便是如此的巧合。那天的风不大,天气也很晴朗,但准备在葬礼上烧的黄纸无缘无故飞起来了——当时所有人都可以证明,没有足够的风可以把它吹起来,飞跃整个院子,落在隔壁的小学操场上。
后来,我还看到过曾祖母的一件遗物,一个黑色的小盒子,上面的漆脱落地差不多了,露出榆木纹理,还有一点残缺,应该是摔过的原因。我父亲说这是你曾祖母的糖果盒,每次给她要小吃,她总会变魔术般的从这里面拿出来,她的心地多么的善良啊!
过了几年,连这个曾经的糖果盒也找不到了,或许是某次祭奠的时候烧了吧?
每年春节回家,必须且不能逃脱的一件事情便是把祖先的灵魂请回家,家乡人成为“请家堂”。
年二十九的清晨,家族里的男人要走到村外,把祖先们的灵魂请回家中,让在外漂泊一年的人们感受家的温暖。各种供品,香火都要彻夜供应,不得有任何闪失。白天是没有什么异常的,只是到了晚上,诺大的院子里只剩下祖父祖母两个人,祖先的灵魂真的要出来。祖父给我讲过,那是曾祖母刚刚去世的第一年,三十晚上,夜里十点,他刚上床,还没睡着,壁橱自己打开了,里面的勺子滑出来,掉在地上,碎了。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清晰的记得勺子落地时的清脆响声。
大年初二,是上坟的时间。曾祖母的坟地在村外不远。坟地明显可以看出时间打磨的痕迹,坟尖被风和雨削平,体积也在一年又一年的变小。这些变化,凝结在我的心中,形成一个很大的疑惑:曾祖母,您一个人地下,孤单吗?
五
火车在慢慢地减速,经历二十个小时的车程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枫城。时间为下午六点钟,黄昏。
车站很是破旧,行人也不多。土黄的墙壁依稀可以看到车站刚刚建设时的白色石灰——最终还是被墙壁下半部分令人恶心的杂色脚印所掩盖,这些脚印一排摞着一排,堆积起来,把原本完整的墙变为千万之脚的雕塑,静静地,等待下一只脚的伸出。
走出车站,回眼望去,孤独站在三层楼上面的“枫城站”三个大字,也已经脱落成漆黑的铁架。一个小站,一个小城,而已。
找到雅晴的家并不难,在这个全城皆以火车站为坐标的城市里,她的家靠近坐标点。顺着车站前面的马路,走了二十多分钟,便来到了她家的楼下。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她相信我能够找到,也相信我不是坏人。
小城里的日落似乎来得更晚一些,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竟然产生了一种出点的震颤:我看到了院子里一滩黑色的印记,黑色的,有些可怕,却又是迷人的。顺着阳光的折线,慢慢地爬行,爬过石子路的间隙,爬过开满映山红的花坛,绕过一群人的注意,顺着阶梯,一滴一滴的努力,最后停在五楼的右手间。
我知道,目的地到了。
不过,屋子里的哭泣声告诉我,刚才领我来到这里的血液的主人是谁。
恩,前天夜里十点钟,它们的主人跳楼自杀了,它们的留下,是专门等候我的。我来了,它们的使命也就结束了。
六
去年回家,偶然碰到了一个人,他已经八十五岁了,是我们镇上最有名的风水先生。他告诉我,他见过我的曾祖父。
我的曾祖父?
对,我七岁的时候,没有学上,整天呆在家里,干活。八月份的某一天,全村的人显得特别的兴奋,听说线上要处决一个人,只说是我们村的,其他的情况一无所知。当时出门在外的还挺多的,有你曾祖父,你家对门的老王头,还有几个二十几岁的。当时人们都在猜测,但没有人猜到你曾祖父的头上——他可是国民党少将啊,顶顶有名的。
最后宪兵和卡车来了,当时我们都呆住了,车上的人,便是你的曾祖父。人们都在议论才二十五六岁就当上少将了,怎么说被处决就被处决了呢?是不是犯了什么卖国罪了?
当时行刑场上那些当感的说了什么,我忘记了,多少年啦!不过我看到你曾祖父一点也不害怕,像是在想什么事情。接着卡车载着他围着村子转了三圈,找到村外一口废弃了的井,执行了活埋。那口井后来也没有了,被日本人用炮弹炸没了。
那时候我的曾祖母呢?
婶子啊,在上海,回来之后,人都没了。
还能不能想起,我曾祖父具体被执行死刑的时间?
忘记了,反正是八月,几号嘛,不记得了。有许多年,我总想不通,国民党杀国民党干吗?等过了四十,才明白过来。
七
躺在旅馆的硬板床上,我想起来黄昏时的那一缕血迹,它们艰难的向上爬,如此地艰辛,最后爬到了我的心里。
一连串的迷惑站在面前,挥之不去。十点,总是十点;自杀,死亡,与所爱的人无法见最后一面;翻了翻桌上的日历,八月八号,那么说,前天,六号,晚上十点,自杀,我的生日,曾祖母的葬礼,曾祖父可能的忌日.....不能再想下去了。
这时,屋门打开,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请问,另一张床没人吧?"
见我没有回答,他便把东西放下,身体重重的摔在床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累啊,去了趟历史资料馆,那些资料哟,估计是没有第二个人再看了。对了,自我介绍下,我姓季,是个中学历史老师,对二三十年代的国民党活动很有兴趣,所以趁着暑假,从邻县来到这里——听说这里资料馆里有许多那时候的第一手资料。”
“你找到了没有?”
“呵,不虚此行,想不到这里曾经是国民党活动相当频繁的地区,特别是二十年代末,真没想到,历史的遗忘规律竟然如此之强。你还没介绍下自己呢”
“我嘛,姓李,来这里找人”
“找到没有?”
“暂时没有”
“祝你好运咯。你信不信,我在那堆纸里面,找到一位国民党少将的活动记录,这就是我说不虚此行的原因。”
“少将?”
“对,你在我们国家的任何一部史书中都找不到他的记录,一丝一毫都没有。”
“有什么用呢?”
“什么用?我最喜欢的就是被历史抛弃的一些人,一些事。”
“你不还是一样回你的学校,教一辈子的书?”
“果然不喜欢历史,呵呵。反正现在也无聊,我就给你说说这个人的一些事情吧。”
八
二十年代中期,作为北伐军国民党参谋的他,在攻打枫城的战役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从此被提拔上来,最后坐到了少将的宝座。似乎国民党高层出于某种考虑,仍让他留守在这里,就这样,他一直待到1929年,没了记录。
开始时,他的政治前途看似不可限量,但是由于1927年众所周知的一些事情,他的填涂开始渺茫,原因嘛,整个枫城的人都清楚,他们的首领跟共产党有关系。
涂过一切都这样迷迷糊糊的过去,或许他还可以在历史中留下些什么,但是似乎他对共产党所宣扬的某些口号很有兴趣显示出的政治上的两面性,是国民党高层最不能容忍的。
似乎国民党高层希望给他一个机会,宽恕了一年半,不过,他还是没有从政治边缘拉回来,最终被判处死刑,就像那个时候的共产党人一样。至于何时何地行刑,我倒没有看到。
最有趣的是他些的一本书,书名是《梦都枫城》,里面是他每天早晨醒后对梦的记录,有对家中妻女的怀乡梦,有渴望南征北战的戎马梦。最离奇的是如下一个梦,我推断,他已经感受到了死亡。
九
过去,现在,未来交叉在刚才底梦中,我感觉,有股无形之力量推着我前进。
梦开始了,我的母亲,叫喊声由远及近。站在空旷院子里的底我,茫然。声音似乎由四面八方传来,抬头望去,天空变为一口大钟,罩在院子底上空,黑色,一片漆黑,只有痛苦又带有希望底哭声,叫声,告诉我,我底母亲在附近;我要寻找,寻找,迷路了,我感到脚下一阵湿滑,重重底摔在带有淡淡血腥味的水缸中,水花溅出,笼罩天空底黑色小时,变成一条剪断的带子。我顺着这条带子,找到了我的母亲,她疲惫底躺在里屋床上,满身大汗。父亲兴奋底搓着双手,床上还有另外一个生命,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儿子。
穿过母亲的产床,母亲没有看到我,她只是用双眼盯着自己底儿子,温柔的眼神,那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儿子。这时我注意到 身边一个黑盒子,槐木做的,很精致,散发出淡淡底香气,这是祖母底针线盒,。此时,母亲看到父亲底上衣扣子掉了,便起身拿针线盒,或许是太虚弱底原因,盒子掉在地上,摔掉一块边角,正好砸向我底方向,把我推向空中。
半空中很温暖,让人有昏昏欲睡底错觉。一片黄色纸片贴在我的脸上,我把它拿下来,还给了它底主人,一张风筝。风筝底主人,一个女孩。我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成为我底妻,我不会让她等很久。
一阵风吹起,夹杂着的雨点把我过如一条河流之中,开始一段航程很魅力,渐次出现了血水,再渐次除了了被分解底人底身体、躯干、头颅、四肢、内脏,令人作呕。这些曾经属于某些完人底不见就这样被人进了河流,无人照管,阴沉底狼底嚎叫,从岸边传来,我用力使自己不再下沉,幸而看到了我底妻,她怀中抱的是谁?我的儿吗?转过来让父亲看看.....没有希望了,我已被卷入绞肉机器。
惊醒。民国十七年八月六日 深夜
十
八月六号这一天,有人出生,有人死亡,有人做着怪诞的梦
八月六号的晚上十点,有人失眠而辗转反侧,有人睡着的很快,还有人听到窗外的“扑通”声,与楼上女人的尖叫。
第二天,我离开了这个小城。
离开了曾祖父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他临死时没能看到心爱的妻;
离开了一个自杀女孩留下的为我爬行的血液,尽管她的血液中如此的缺少白细胞,却依然那么坚强;
走进车站,又看到那面饱受人们摧残的“脚之墙”,我也很想在上面留下足迹,只是,我来的太轻,太突然;走的太轻,太突然。还是留给下一个八月六号出生,八月六号死亡,八月六号做离奇的梦的那些人吧。
火车驶入站台,又一个黄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