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istina
2008/4/13 20:27:48
那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小的平原，那时候脚踏车都还没发明，如果想要到远一点的地方怎么办呢？是了，只要把想说的话做成香草干燥起来，交给会飞的银色狐狸，狐狸就会送到你想要给的人喔！那时候也没有留声机，收到的人就把干草一片一片地烤来听。
1
最早的牧民给平原起了好听的名字──明成汀，坐落着一座自给自足的大庄园。庄园里面住着庄主和佃农。佃农们为庄主工作，庄主保护佃农的安全，维持庄园秩序，或是由外面的城市带回新奇的东西给大家分享。大家守望相助，彼此互相照顾。白天，泥土的芬芳，大地的气味和农歌总是快乐不知烦恼地缭绕在矮矮又有一点点笨笨的屋顶。
偶尔马蹄神气的声音趴哒经过，大家就会精神抖擞的喊“庄主好！”
然后慈祥的庄主就会傻呵呵的说“呵呵，大家辛苦噜！”然后从背袋拿出一些点心茶水，有时候是馒头、布丁，有时候是刚烤好的香香的面包，这时候大家就坐下来休息一会，太阳很大，可是太阳底下的笑脸像是清泉流过，哗啦哗啦的风和麦穗彷佛也在跟着唱歌一样。
每到星期六这天，大家最高兴了。
这一天不用工作，大家在神庙前面祷告。有的祈福，有的希望收成更好，减肥成功，身体更健康，或是早点找到理想的对象。然后就可以各自分开做自己的事。胆子大一点的，就走到庄园的外面探险，顺便采集听过各种声音的叶子。其实庄园内外不一定有什么差别，只是对这些可爱而平常又不太离家的农人而言，出外探险，真是紧张、刺激又有趣。
到了晚上大家又回到神庙前面。生起火堆唱歌跳舞，喝酒吃肉，强壮的男人们比角力，看看谁力气大，女孩子们也个个牵手翩然起舞，然后慈祥的庄主总是跟平常一样──每次刚吃饱就又呼哩呼哩的睡着了。大家彻夜歌舞狂欢，声乐并作……不知不觉就把一周以来的辛苦忘得干干净净。
每当大家双双对对跳着舞的时候，阿飔总是用深情的眼睛看着大家，替总是睡着的庄主盖上毯子后，就静静的在他旁边，然后轻轻的弹起月琴，和不远处草莓树丛里蜜蜜的长笛，香蕉田的排萧一起不着痕迹地为所有人伴奏。
大家跳累了，就顺势在神庙前面，或坐或躺，时而随月琴的旋律唱歌，或者干脆就安静了，闭上眼，细细听阿飔所弹的每一个关于月亮的故事。
那时月亮犹如牛奶泻了一地海，静静的牛鸣或远或近，流浪的羊暂时休息，萤火虫飞出来，火炬里温泽的小火依旧缓缓地燃烧，好像是甜色的钢琴一般。
银色的狐狸们这时候就会开始出来逛街，追逐乱跑。月光照下来，他们就会以银色的姿势凌飞而起，没有看清楚的人会以为那是流星呢！
而阿飔也不像寻常的猎人一样会追捕他们。仅是以粲然的笑脸看着。
狐狸们也不怕他，有的就干脆扑到阿飔强壮的怀里，窝着撒娇，或是一群银色的狐狸拉着阿飔飞上天空。
每个星期六晚上。就像是星星的约定一样，当牛鸣的声音渐渐变成打呼，羊群也睡着，狐狸的歌声，月琴男孩，关于飞翔的就彷佛正要开始。
2
“小狐狸……小狐狸……”阿飔轻轻唤着偎在他怀里的睡得哇啦啦的狐狸们。
“已经三更了，你们赶快回山里去，不然再晚一点被我同伴发现就不好了！我可不敢保证他们一定对狐狸肉没兴趣呢！”
银色的狐狸们听了也就乖乖排好队，一只只鱼贯的走回山里去了。
看着它们迷迷糊糊又歪歪倒来倒去的样子，阿飔不由得心笑了起来。彷佛就好像大哥哥一样，阿飔的招牌笑容有着迷人的说服力，包括那种迷死人不偿命像月亮的酒窝和漂亮的小虎牙。
总是这样，星期六到星期天的那个晚上，天空美丽到让年轻的阿飔一点也不想睡。所以他才会发现那些在天空银色会飞的狐狸。
向来安静的他平凡的跟普通村夫没什么不同，惟独那双大大的眼睛和常人不同。
有一年庄主说的。“阿飔呵，你的眼睛不是黑色的，而是那种淡灰而透明，像是传说中具有空明智能的灰水晶的颜色。在我们族里，眼睛像是灰水晶的男孩诞生了，表示我们的族人即将发生大灾难。但是神不会忘记我们，所以它让具有极大智能的男孩子从灰水晶诞生而出，所以你就是神所赐给我们的勇士啦！”
是这样子喔？阿飔偶尔想起庄主偷偷跟他说的话就会这样问问自己。
“我除了会耕田、打猎，以及弹月琴之外，大概什么也不会了吧？不过我自己觉得我长的很帅啦！只可惜没有姑娘想嫁给一个一个大字也不怎么认识的大草包啊！”
“要是我有庄主儿子的一半聪明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追他的姐姐。”
是啊！要不是庄主的儿子和女儿是姐弟，他们看起来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庄主的女儿晓雪和儿子晴夏总是大庄园里最受瞩目的焦点。
晴夏是众所皆知的智多星。村里面大大小小的问题，只要有晴夏出马，保证没有问题！斯文的他总是谦逊有礼，只要一出口就有如诗歌一般美妙，再加上他清秀白净的脸庞，大庄园哪个姑娘不是偷偷仰慕他的？
而晓雪更不得了。她可是每周献神祭的主蹈者，美丽的舞姿在她轻盈的体态和美丽脸旁的衬托之下，连花儿都失去了几分颜色。平时她总是和姑娘们窝在庄主家里面纺纱织布，有时候天色阴了也不用担心，即使只是小小的麻杆油灯，只要有晓雪在，便可以因为她晶莹的肌肤而光照一室。
她织的布真是又快又好，白色的丝绢彷佛是一道匹练的河似的，又长又细，薄的彷佛就像是翅膀一样，让人忍不住也想跟着起飞……
所以，每到献神祭一结束，晓雪总是众所邀请的舞伴，她美丽的群摆就跟着笑容随风飞舞。
而阿飔，也总是一旁静静地看着美丽的她，偷偷深情款款的弹奏起月琴的歌。
“哎！我还是不要痴人说梦好了。”阿飔轻轻的自言自语。
望着在神庙前累得睡成一摊摊“祭品”的大家。阿飔不禁笑着摇摇头，替大家盖上被子。
“阿飔大哥，你不睡吗？”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回头看见晓雪的脸庞，——好美好美啊！就彷佛是月亮的光一样。
“晓雪啊？嗯，我还睡不着。你陪我唱唱歌好不好？”阿飔微笑着掩饰刚才的惊愕。
“好。”晓雪的笑声，就如紫色小雏菊编织的铃铛回响着。
于是，月亮下，两个少男少女的歌。一个爽直而温柔，一个清朗而透明。随着月琴的声音渐渐睡着了，彷佛拥抱一样在神庙的前面把大家包围，然后天空就渐渐地模糊了，星期天的歌声随星星挪移的脚步渐渐接近。
就像是狂欢之后，舒服的休息一样。安静无声，却又那么有份量。
3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被天空描蓝的海么？就好像沐浴在草原的深处，直到月亮搭着光的梯子下降，才会飞起一季风晌。像是牧笛的歌，在古老古老的从前，甜软软的句子是名不经传的诗，写在草原的旷野。是啊。那个诗人说不定是一个小小的孩子，情窦初开，自己唱着不怎么熟练的浪漫。转个身，很不专心地到处乱跑。
但是，你怎么能拒绝垂下来的四月呢？我说，我是在梦中，躺在黄昏的背上，不自觉就野了一个天空，直到夜晚拉下窗帘，才知道，银色的曲调早已随着温软的牛鸣，穿过一家一家的窗口，然后不知不觉地从烟囱轻巧飞出。一如月亮躲在悲伤的外围，突然便慢慢地呜咽、安静，以宁静的恬适笑着美丽的上弦。
我记得，一如极深的想念。穿上尺度略嫌太大的带子鞋，始终奔驰在广袤的旷野。而你金黄色的头发像是星星的缎带，被水淘洗后，滑滑地，那像是无法言喻的甜蜜，扑落在山的肩膀。直到神庙的钟声响起来，才知道自己居然发呆了许久。你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骑在牛上，彷佛要飞起来、飞起来了。因为轻巧的草原几乎要把整个身子托起来，唱着美丽的诗句：
噢。月光啊
请照在我的身上，我愿意开出最美的花朵
在你的身边，延长，直到森林的深处。
请告诉我该走到哪儿去呢
还是我应该在山里，寻找梦的地带
你是美丽的，多变的女郎
我愿意从原野开始，跟随鸟儿的翅膀起飞
摘下最轻的树苗
然后种在桂花的跟前
那时候银色的狐狸偷偷出来了
全身智能的鬃毛
却如孩童一般嬉戏
在梦里的，我想起一些飞炽而过，绝烫的流星。那是童话吗？还是说，是一折遥远的故乡，跟着流浪的记忆在奔跑。说来说去都是以前的日子呢？那，你有没有飞过，就算不依靠分岔的扫把，不使用神奇的毛毯，也应该还有方法站在云朵的背脊？我还没发现。
是应该有一种歌声通往月亮吧？在你紫晶般的眼睛里，也许还有一些秘密还没有说。我记得，你说出海口一端连着河一端连着海。越接近海的地方水域就越大，好像咧开的笑容。那是会微笑的出海口。
那么，关于月亮的，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就好像岩石上，被风雕蚀的刻痕，一群群的月光鱼躲在里面，银色的飞天狐狸成群结队，彷佛要睡着了。而羊群在水面上踏着，因为脚步极轻，没有惊醒任何一圈涟漪，湖面沉静，平滑得像是巨大的，望无边际的镜子。但是甜蜜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便不安起来。也许借口太多，因为影子失踪，因为触景伤情，因为遇见左舷四十五度的花声在不清不楚的时候，美得莫名其妙。而你经过，居然就真的只是经过了，没有发觉蹲在草原下面的帽子，早已等待了好几个日子。
后来，渐渐等待的时候，竟然也深深爱上了那种不来由的，甜蜜的心疼。一如爱上忧郁的寂寞，每一个心碎欲裂的思念，都在伤口里涌上暖暖的，暖暖的风。比晴天还亮。
那，等不到的时候怎么办呢？
即使视线对看也无法明白，也许说，有一种伤痛早已书写在时光叙列。在平常的日子里安安分分地躺着。
但是在某一刻却毫不客气汹涌而出，直到生不如死，直到泫然欲泣。
后来，我终于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在遥远的年代，就早已有了这样的记载。
它是一个短短的名字，但是比未来还遥远，但是却比什么都近。而且我们都知道的，叫做──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