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日 方 长
赵 胡 子
每天八点半之前,机关里一上了班,吆喝着下乡的人总是挤着楼道急呼呼地像去赶山。这并不是因为下乡的人每天都担心着下面会出什么事,无非是私通着给下面透个信儿支个招儿,让已经违法的事情变通一下显得合法。公干无非是了解了解,记一记,做做面子而已。不管私通还是公干,事儿一完少不了都要寻个避人的地儿逍遥一番。八点半一过,诺大的机关立刻冷清下来,只剩下后勤科室里的几个像囚在铁笼里的猩猩,哀怨命运的不济。
然而虽说工作只有分工不同,但要想调换到一个下乡的差事也决非一件轻易的事情,只有葛小壮这样的人才能办到。葛小壮是辞了自己的副股级职务上个周刚调换到一个下乡差事的。葛小壮在政工科副股的职务上一囚就是十年,干的净是些一点油水也没有的活儿。这还不算,妻子从一个企业里下岗好几年了,至今还在家里呆着,两个人前年花了五万块买了套二手房,借的钱至今还没有换上一半儿。单位里副股的待遇比一般工作人员也就多一点儿(正股的待遇就高的多了)。葛小壮看透了,凭他的背景要混到正股的位置已经不可能,在业务科室里下乡稍微得点实惠也比当副股多出的一两百元多的多。葛小壮这么想着,心一横就向领导递交了辞去副股调往业务科室的申请。现在,葛小壮所在的科室专门负责批办手续,一周就得了两次东西:两箱樱桃和一床粗布手工床单。
这就很实惠了。
这周的第一天科里兵分两路下乡。科长打发副科长领着其他同事走后,领着葛小壮也下楼来。科长又胖又白,留着个头发不到一公分长的板头,一看就是个命里很有福气的人。葛小壮又黑又瘦,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衫,屁颠着跟在科长后面像个跑着要小钱的。
在楼下上了车,葛小壮小着声儿问科长今天咱到哪。科长嘟哝说,溜达着看吧。葛小壮听没再吱声。车是科长开着的,出了城区一头向西扎去。葛小壮刚下了一周乡,对下乡的感觉依然感到很新鲜,再加上一周里还得了两次东西,激动得觑着眼不停地向车窗外张望。外面树上的叶子闪着亮扑棱棱直跳,云棉花似的一簇簇地贴着天边飘着。葛小壮坐在科长旁边,一边紧张着,一边不住地琢磨着去哪,直到车向西扎了二十里才琢磨出了个大概。葛小壮的单位主要管着煤矿和土建两块业务,管煤矿的无非到北面的煤山镇,管土建的无非到西面的海滨镇。管土建虽赶不上管煤山,但海滨镇靠海总比到其他内地镇实惠多了。葛小壮上周得的两箱樱桃和一床粗布手工床单也是海滨镇给的,两次回来都不空手。果然,车向西又扎了十多里一头扎进了海滨镇,迎着扑鼻的海腥味又扎了一阵,就在一个村头陋旧的小楼前停下了。
小楼里除有个穿红衣裳的妇女在捧着撑子绣花,再没一个人。两个人找书记没找到,就向绣花的妇女打听。一听两人的单位和身份,绣花的妇女急忙挂了个电话,一会儿从外面急抖抖地跑来一个鞋上顶着泥巴的黑瘦小老头,老远伸出两只手抓着科长的手中风似的颤抖,说:“真对不起,书记到威海参观去了,刚才挂电话让我一定要好好招待市里领导,村里海产加工厂那个项目全靠领导照顾了。”小老头跟科长握了手,又跟葛小壮握,然后哈腰引着两人上了他的办公室。坐下,科长问了问,才知道小老头是村委主任,说:“现在的事很难办,不过没问题,我已经帮你们活动的差不多了,今天来就是让你们再补个申请。”科长说着吩咐小老头拿出了纸和笔,他念着让小老头开始写。小老头一连写废了好几张纸总算写好了,又在上面盖了个村委的公章,捧着交给科长。科长瞄一眼便装进口袋。这期间小老头的手一直不停地颤抖着。
“真……真不好意思,让市里领导为我们跑……跑了这么远的道。”小老头激动得结结巴巴的。
科长笑了笑,说:“这也是我们工作范围内的事嘛。”
小老头说了一顿感激的话,结巴着就说要给市里领导准备点海产。科长拦了拦,说不要客气。小老头急了,说刚才书记在电话里都交待了,你们市里领导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总得让我们表示表示心意吧?小老头说着“咕咚咕咚”跑下去了,一会儿绣花妇女又上来送了几瓶水和两盒烟。
等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绣花妇女提溜着两个塑料袋进来了,每袋约摸两斤左右的海参。科长一见,怪罪似的说,这么客气干嘛?真是的,这么多怎么吃呢,这么贵的东西拿回去还是给老人好了。小老头忙说,我再准备份。科长说,不用,不用。葛小壮一直闪着眼瞅着那两袋海参,犹豫着也说不用,把他那份给老人就行了。两个人拦着,小老头打发绣花妇女又办弄去了。
绣花妇女把海参又办弄回来,科长又客气了一番,把车钥匙扔给葛小壮叫他送到车里。葛小壮刚弯下腰,小老头抢着就把三袋海参一块儿提溜起来。科长说:“你不用下去了,就叫他送吧。”小老头说,这怎么行呢?哪能叫市里领导自己动手呢?小老头帮着把海参送到车里,跟在葛小壮后面又回来了。
下了一趟乡只帮着村委补了个申请,再没有什么事可办,接下来就是闲聊。小老头好像还担心刚才盖了章的申请一不小心又不算数了,激动着,仍旧结巴着一口一个市里领导的叫着,叫得葛小壮头皮有些发麻。科长好像也受不了了人家这么客气,岔开话问了问村里的养殖情况,小老头一听又客气起来,说:“现在海……海面养殖和滩面养殖都刚播上,海也禁……禁了,等过几个月市里领导再……再来,鱼啊虾啊螃蟹啊和鲍鱼什……什么的那时候就都有了,真……真不好意思,这次也不能给市里领导办……办弄了。”科长喝了口水,说:“你看你又客气了,再这么客气这感情可就远了。”小老头的话让葛小壮心一蹿又掉下去,好像那些鱼啊虾啊螃蟹啊和鲍鱼什么的本来已经到手,一不小心又掉了似的,心里不免也算计了一下:这海参是好东西不假,可怎么说不是实惠的东西,鲍鱼也不实惠,光弄一箱鱼啊虾啊螃蟹啊就行了,省着差不多能吃一个月呢。小老头好像除了结巴着会说一些客气的话再不会说什么,科长接着又问了一些村里的情况,小老头坐在椅子上窘得不停地抬起手背来擦脸上的汗。科长见这样就不再问了,说:“这样吧,你把村里头头们招呼来咱谈谈吧,来了几趟还一个不认识呢。”
“应该,应该。”小老头说着“咕咚咕咚”又跑下去。
小老头跑上来,仍旧陪着科长客气地闲聊。绣花妇女先前送上来的烟是名牌的玉溪,科长抽了根,剩下的随手装进口袋。葛小壮撕开另一盒也抽了根,剩下的也想装进口袋,可犹豫一下又放下了,眼睛盯在烟上瞅着。他晃着腿坐一会儿,说:“真憋死我了,我要出去解个手。”说着,随手把烟装进口袋逃似的溜出来。
葛小壮在走廊里拍着胸膛松了口气,在卫生间里憋着劲也没整出多少的内容,洗洗手又出来了,想想无非是闲聊,甩搭着手来到了停车的大院。日头白炽的刺眼,夹杂着海腥的海风被小楼遮挡着减弱下来,被热气一烘漫成一团混沌腥臭的味道。葛小壮捏着鼻子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一会儿,没别的去处,又到绣花妇女的屋里聊了一会儿。绣花妇女羡慕地说他的单位真好,工资高不说,到哪儿还都有东西送的,真是过着天堂里的日子。葛小壮被好话灌得有些犯晕糊,又到门口的台阶上重新坐下来,觉得腥臭的味道也不那么难闻了。
这时候,两个穿着灰裤衩的黢黑男人嘟哝着从外面走进来,“忙活活的,也不知下来溜湫什么!”“不溜湫整天还喝什么!?”葛小壮装作没听见,等两个人进了楼,站起来跟着也上去了。两个黢黑男人是村里的政工书记和会计,都是村里很重要的角色。小老头介绍完,拍着巴掌激动起来,说:“下面请……请市里领导跟咱做重要指示。”两个人黢黑男人立即跟着拍起了巴掌。热气从窗外扑进来,科长的鼻尖和下巴一直不停地滴汗,后背的小褂也湿了一大片。“你看又客气了,坐下,坐下。”小老头介绍的时候科长站起来跟两个人握了下手就坐下了,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就端坐了身子,像是生气似的又说,“我到基层来就受不了你们这样,今儿和大家一块儿见个面,无非是交个朋友嘛,当然顺便也交流交流,看看怎样发挥海洋优势,打造影响世纪的海洋经济航母。”三个人又一齐拍起掌来……科长把他的讲话一直扯到天晌,几个人中午又陪着在村里的饭馆里吃了一顿海鲜。
酒饱饭足,打发政工书记和会计离去,科长打着酒嗝说:“忙活一上午,咱们一块儿洗个澡吧。”
“就……就是,洗个澡。”小老头点着头,忙不迭地跟着说。
科长喝得脸红得像鸡冠,说着,趔趄了下身子就招呼着小老头上车,可小老头却不上了,他说:“我……我到饭馆借辆摩托车,回来你们就……就不用送我了。”小老头说着,颠着屁股跑进去了。科长嘟哝了声:“爱骑就骑吧,咱走。”葛小壮赶紧着跳上了车。
葛小壮和科长洗澡的地方在不远的一座山上。一幢红色的小楼起了个很诱惑的名字:春香楼。这是海滨镇惟一的一个供娇贵人消遣娱乐的洗浴场所。两个人的车刚到,小老头骑着摩托车“呼嗵呼嗵”地也到了。
他喘着气,说:“我……我不洗了,你们是……是市里领导。”
科长又打了个酒嗝,说:“这是哪里的道理,一块儿都来了还能撇下你一个人撂单儿?”
“我……我在总台等着。”小老头觉得科长好像是在担心,一急结巴得更厉害了。
“我说过到基层就受不了你们这样,真是拿你们没有办法。”
说着,两个人跟着小老头进到了服务总台。小老头登上记,科长和葛小壮各领了毛巾和钥匙,换上了拖鞋;在换衣间里把脱下的衣服塞进柜里锁好,赤裸着身子就进到了洗浴区。洗浴区主要是一个很大的厅,里面光线有些黯淡,除了沿墙布置了淋浴喷头、洗浴品架和桑拿房等设施,中间一棵假植的大榕树下就是一个椭圆形的大泡池。整个洗浴区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大概现在还只是散客光顾的时间。两个人跳进洗浴池,葛小壮俯身划了一下,坐起来抹一下脸,吐口气,说:“这么清的水看来今天就咱们两个享受了,这土老帽办起事来就是憨……”葛小壮话说到一半又打住了,按着他的意思,后面的话应该是:这土老帽办起事来就是憨,钱花多了办出来的事还不好看,一小袋海参哪如一箱鱼啊虾啊螃蟹啊撑眼。这时候,葛小壮心里算计的仍是自己得了这袋海参其实并不划算。科长中午确实喝得有些高了,这时候经水一泡喘起气来就有些困难,说:“这些土老帽抠得很,不用你可怜!不求你的时候他从来不摆你,用得着了比谁又都孙子了……不过,这次能舍得把海参拿出来也够意思了。”
葛小壮嘟哝了一句,说“再贵也就是一小袋,哪如给一箱鱼啊虾啊和螃蟹划算,能吃一个月呢。”
“你干脆也是老土,不识货。”科长抓了一把水往身上浇了一下,说:“这全是野生的刺参,再怎么便宜一斤也得一千多,土老帽今天不知怎么想开了,可能脑子进水了。”
大泡池里的水清澈见底,腿经过水的折射收缩得好像青蛙撩开的肢,上面粘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泡。科长说着,抓着水往身上又浇了一会儿,累得使着劲儿喘。葛小壮说:“我给你搓搓澡吧。”科长说:“看来你真是老土,你问个三岁孩子他都知道春香楼里有特色服务,等会儿到特色服务区叫个小姐给你搓。”葛小壮听了吓得浑身一紧,佝偻着身子像被人剥光了衣裳,说:“真这样传出去怕影响不好吧。”“扯他娘蛋!要是都害怕影响那么这些小姐靠谁养?!靠老百姓养?!”科长说着,跳出池子到洗浴品架上抓着香皂和一瓶洗浴液又跳进来,朝身上擦着香皂,抓着水胡乱地往身上又浇起来,又骂:“扯他娘蛋!一袋海参才值几个鸟钱?管煤矿的那帮王八蛋那才叫神仙。”科长说到这里停下来,看了眼葛小壮,说:“你知道人家整天怎么享受?”葛小壮耸了耸佝偻的身子,伸着脖子,好奇地问:“怎么享受?”这时候,科长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抓着水往身上浇得也疾快起来,“啪啪”地搅弄得整个池子里的水都飞起来,“反正你没享受!我也没享受!”这时候,科长突然有些愤愤起来,脸上的肥肉也跳了起来,使着劲把香皂掰碎了丢进水里,甩打着洗浴液瓶子朝池子里倒了起来,骂道:“扯他娘蛋!人家到小煤窑吃的海参有胳膊粗鲍鱼有碗口大!帮小煤窑捣弄个手续三个人吃一顿就是一万二!咱叫个小姐搓澡算什么!……”葛小壮张着大嘴吓呆了。
在大池子里泡着,科长一直不停地骂,骂着,骂着,手朝着池子里的水一划拉,说:“扯他娘蛋!光搓个澡算什么,搓完了咱也叫个小姐包个房。”
葛小壮佝偻着身子,紧张得一抖瑟,说:“这哪行,传染上病就麻烦了。”
科长的手在池子里一划拉,这就开始焦急了起来,站起来拽着葛小壮胳膊把他揪起来,说:“真要有那么多的病,人早就死光了。扯他娘蛋!不泡了!去搓澡!”
葛小壮脑子里一时还没有主意下来,佝偻着身子跟出来,说:“搓就搓!”
科长所说的特色服务区离洗浴区只有一门之隔。从洗浴区的大厅里出来,跟着科长在一道短廊里穿上肥裤褂,葛小壮哆嗦着,走了几步就进入了一个迷离晕眩的大厅:特色服务区。这个大厅跟洗浴区的大厅大小差不多,一个服务台,其余的地方全摆满了沙发,八、九个穿着红短裙和白肚兜的小姐懒洋洋地坐在里面,白皙的脸都很冷淡,好像没有看到客人的到来。两个人每人挑了一个小姐,过了个小走廊就各领各的进了一个房间。葛小壮哆嗦着跟进去,猛地脑子一空眼前就恍惚起来。恍惚间,他只觉得小姐好像拖着卷薄膜往搓澡床上铺了铺,拿下挂在墙上的喷头喷上了点水,站到跟前,就说:“大哥,脱了吧。”葛小壮哆嗦着脱了裤褂,慌张着躺在了搓澡床上。葛小壮胳膊叉着捂在胸上,两条腿支起来死着劲夹着,闭着眼,浑身一个劲地哆嗦。小姐一捂嘴笑了,说:“大哥,你别紧张嘛。”葛小壮一听哆嗦得更厉害了。葛小壮就这样闭着眼,哆嗦着让小姐搓,直到翻了个身让脊梁朝上才慢慢放松下来,忍不住还扭着头偷眼看了几次小姐酥白的胸。自然而然地,就跟小姐拉起了话,他问:“你叫什么名啊?”小姐也不回避,说:“叫小花。”葛小壮刚问了一句,小姐抢过话茬儿,就问起了他:“大哥,你们今天是有人请客吧?”葛小壮说:“你怎么知道有人请客?”小姐笑了笑,说:“猜的呗,到这儿来的都是像大哥这样有人请客的娇贵人儿呢。”
……大约半个小时后,小姐给葛小壮搓好了,用喷头在他身上又喷了遍水,就说:“大哥,房间在楼上,咱玩玩吧。”葛小壮一哆嗦跳了起来,说:“不用了,不用了。”小姐央求着:“大哥,赏个脸嘛。”葛小壮也不说话,慌张着穿上裤褂抢了出来。
葛小壮慌张着在前面走,叫小花的小姐跟在后面扯着他的胳膊来到了大厅,葛小壮看着一个沙发一屁股坐下去。葛小壮坐着吐了一阵子粗气,这才稍稍镇静下来,看了看服务台,站起来径直走过去,嘟哝着问了一句:“那个人进房间了没有?”服务台里的服务员纠了纠姿势,站直了说:“是的,先生您的朋友刚刚进去。”葛小壮说:“这样吧,我不进你也给我记上。”葛小壮的话把这个服务员搞愣了,她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又看了一眼葛小壮挺认真,就说:“是这样的,先生,您只要记上了在总台那里不进房也要付费的。”葛小壮说:“我知道,你自管记吧。”葛小壮不担心科长知道他没进房间怪罪他,他怕科长又笑话他是老土。葛小壮的话把懒洋洋地坐在沙发里的小姐们也说愣了,都一齐扭过头来朝这边看。葛小壮看了她们一眼,这时候他看到那个叫小花的小姐乖巧地歪着头正朝着他笑着。葛小壮一直看着服务员记上,转回身又在沙发上坐下来,觑着眼不停地朝着她们探望。大厅封闭的没有一处自然透亮的地方,只有顶棚上两个碟子般大小的荧光灯发出一片惨淡的白光,全被小姐们裸露的肌肤吸去了。葛小壮坐着,身子不停地晃动着,掏出上午刚得的玉溪,抽出一根点上了,一边抽着,一边等科长。这时候,那个叫小花的小姐笑着端着杯水走过来,贴着葛小壮的旁边坐下了。葛小壮眼滑着看了一眼她的腿,假装着欠了欠身,又在酥白的胸上窥了两眼。葛小壮心里一动,两个人这就说起了话:
喝了口水,葛小壮说:“我给你记上了。”
这个叫小花的小姐挪了挪身,朝着葛小壮又贴了贴,伸过手把他的一只手握起来,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说:“谢谢大哥,大哥真是个好人啊。”
葛小壮想把手抽回来,但没动,觑着眼又看了一眼她酥白的胸,眼光收回来,定在她的腿上不动了,说:“今天真叫你笑话了,我下次再来一定找你。”
这个叫小花的小姐乖巧地“嗯”了一声,说:“我知道像大哥这样的娇贵人儿经常有人请客。”
“我跟他们不一样。”葛小壮说着,手一翻把她的手握住了,不停地也用手指摩挲着,又说:“我喜欢你就珍惜你,一直跟你好。”
刚才,让小姐搓澡的时候,葛小壮熊样得一点儿醒不起来那种冲动,这时候却浑身“腾”地躁热起来,冲动起来……葛小壮伸起一只胳膊搭在这个叫小花的肩膀上。这个叫小花的小姐一倒,趁势就躺进葛小壮的怀里。葛小壮这就受不了了,说出来的话也不着边际:“我现在下乡很实惠,咱们来日方长,等我回去准备好了就再回来你。”他的话这个叫小花的小姐好像信了,笑着,说:
“能攀上大哥这样的娇贵人儿我可真享福了。”两个人热乎着,互相把对方的电话号码也要了。葛小壮害怕记在纸上回去的路上会弄丢了,端着手让她记在自己的掌心上。看着掌心上的电话号码,葛小壮激动得整条胳膊都颤抖了起来,呼吸也更急促起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科长搂着小姐才从楼上下来。两个人回到换衣间,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抑制不住兴奋。科长刚穿上一件上衣,就累得开始满头冒汗,也喘着,说:“这下舒服了吧,这档次玩起来是不是感觉不一样?”葛小壮虽说遗憾了些,可兴奋的是,那个叫小花的小姐的电话号码就在自己的掌心上记着。葛小壮怕掌心上的电话号码被汗渍了,一直掌心朝上,他端着叫科长看了看,说:“你看我把我的那个小姐的电话号码都要来了。”
……两个人兴奋着,穿好衣服出来了。
从“春香楼”里出来,不等小老头签完账单出来,科长开着车就疯似的奔了起来。科长消了酒的脸依然涨得通红。葛小壮端着手掌,一遍又一遍地看那个叫小花的小姐给他留下的电话号码。他想:来日方长嘛,这掌心上有他的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