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就有一种想法，想去切身的感受一下冬日里的寒风，看一看萧条的山峦里什么才是风的语言。在那彻骨的吹蚀中是否还会有心灵深处的柔情与激跃，是否还会有勇气享受这一份冰冷的孤独。

  现在，清晨，有些阴蠡，我正走在这样一条寒风扑面的山间小路上，充耳风涛阵阵。我没有选择已开凿好的小路，那里有太多的修饰，显得太美丽了，却是有些美的不自然。我更想趋从于放山人踩踏出来的羊肠小道，蜿蜒曲折，林木掩映，别有一番情调。加之风之即涌，山间林木簌簌的随之抖动，小路更有一种天然的滋味，便毫不犹豫的进了去。

  一心品读着入眼的每一个细节，时而长呼，时而驻足，不知不觉的享受着，并忽略着这一路入山的美影。入于眼，畅于心，却终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略显茂密的树林里，少了些风的冰冷，也早没有了山鸟的鸣叫，只有心灵的欢畅，和着风，很是惬意。一片片落叶，一根根枯草，犹如一个个跃动的音符在脑际中穿梭，让你没有任何品赏外的思想。任由眼神恣肆的牵扯深浅不一的双脚，流连之际频频的顾盼，频频的侧耳倾听，在留恋中渐至山顶。

  山顶近城市的一侧有一个新建的八角亭，古色古香的，光彩还依旧的很鲜艳。在亭里，可以凭眺小镇的全貌。小镇的建筑很是齐整，依附于山间盆地里，均匀的分散在盆地里的一条小河两畔。镇子不大，却很有一些灵秀的意味。很羡慕小镇的居民，每日置身于如此美景，疲惫了可以望一望远山，亲临或是远眺，闲暇时可以携妻带子把玩一时，拥身于此别无所求。我拿起电话，给一个未能成此行的朋友拨了过去。我想这萧萧的风声在城市里应该有另一种的倾听吧，也应该有另一种的境意。

  在宽阔的山顶深处，树林中还掩映着另一个小亭，于是继续的进发。两侧的树种分类并不明显，向阳的一坡槐木较多，杂以少许常青类的松树，树下是齐腰深的枯草；向阴的一坡则松槐参差，以松稍居多。其间两坡的地上满是松针、槐叶，没有火红，也没有更多的鲜艳，只有这一份淡淡的浅黄铺就着整个山地。烈风吹打着槐树，尚未落下的枯叶随之飘摇，忽而潇潇，忽而簌簌，在这一地浅黄的影像中传送着天音阵阵。

  清晨依旧很冷，只有一些晨练的老人来回的错过。他们看到我在记着什么，都好奇的打量着，我也只是笑笑。也许我的到来，是对他们的打扰，但我知道，这山欢迎我，因为我能够读懂。

  人工路两侧种植的小花已经干瘪，仿佛一夜之间就被凝成了枯萎，风干的枝头上，花瓣还有一些鲜艳的颜色，在这一片枯落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抬眼望去，高高的槐树尖儿上也已是枯秃，在寒风中仅有微微的颤动，树腰以下却是有很多未落的叶子，迎风起舞。我豁然的明了，这阵阵的风涛，这一份飘飘的素叶，只属于层林中低矮的一部。这真是生命的诠释，至高则易折，至劲则易碎，而唯有一份守候，一份不争，才能沉积成这风的拂远，成就这一份神圣的天音。

  想望一望远山，却只能在素叶的掩映中时而瞥见稀落的峰峦。只有风的传诵从那里涌来，渐近、渐近，伴着奔鸣，伴着窃语，时而欢呼，时而轻唤。至于眼前，却于抖动间轻轻的扫过，没有一丝的痕迹。瞬间消逝，不觉的使你回头去追望，而早已听之愈远。

  不经意间，已经到了刚才还在深处的另一个小亭。旁边有一个标示海拔的标石，想必这里就是此山的最高了，回看刚才路过的八角亭，虽都在山顶，确实略矮。小亭分为两层，上有名家题字：旷远亭。周围树木稀少，风也就更凛冽的一些。。我兴致盎然的登上楼顶，希望有一种长久的凭眺，却发现无法久站，那风寒的境界已不是我的凡肤单衣所能抵抗的了。立时下去，又有些不忍，便强忍着，望了望远山的重峦叠嶂，也算是多少有了些旷远，才索然的下来。其间所望，远远的山峦更有一种自然的凝静。峰峦以下各种树木按次排开，落叶、常青相互掩映。至于山腰，则又是槐木的天堂。风发于山颠，荡于槐林，悠忽之间层林尽啸。

  慑于山间的冰冷，也不想叨扰在一侧放歌老人的忘情，还有晨练的老媪，我便向山下漫步，又拐进了一条未被太多践踏的小路。

  如果说上山是为了观赏风景，那下山则更多的是一种对风景的享受。有了林木的遮蔽，小路上的风已很弱，吹面而来似乎有些暖气。独沐其间，身心皆畅。于小路的蜿蜒，经常有一些光滑的坐处，或许那就是夏日里情语曾经的呢喃，凭着晓风明月，至此时，依旧的在林草间轻扬，在耳畔厮摩。与此情景，竟有了一种秋的愁婉，忘记了这已是寒冬。

  在小路的每一个转角处回味，在林间每一处避风里默默的注视。不敢摘一片干瘪的落叶，怕再没有了这阵阵天籁的和谐；不敢拾一针松枝，怕这满地的柔软有些许的坚硬。我合上了笔记本，不在记述，一任心灵随风荡漾。

  下山不久，就飘起了入冬以来第一场大雪。想许这山已是一片洁白，想许那纷纷素叶会有更多的落下，想许这风的交响一定在延续，只是多了些洁白的沉重。

  怀念那淡淡的金黄，怀念那风吹槐叶，飘飘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