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pidadaozei
2008/6/1 17:49:23
话说硕鼠自从在《诗经》里落下把柄,留下劣迹后,挞伐之声就不绝于耳。幸好脑瓜子灵活,不仅没有断子绝孙,反而人丁兴旺,生存力奇强。什么“毒鼠强”、“一步倒”、“闻到死”之类变着法子的把戏儿,早就见怪不怪,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堆堆垃圾罢了。钱袋越来越响,铜臭越来越重,然而贪贿有术,只只硕鼠反倒心宽体胖,道貌岸然。即使有什么响动,随便弄点腥臊的东西,刚才还在上蹿下跳的猫们,像抽了筋似的蜷着身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到一边打盹去了。爱管闲事的狗混混,舔食了他们故意留下的剩骨头,还会向他们讨好地摇尾巴呢!那些偷东摸西、畏头缩尾的泛泛鼠辈,岂能企及如此风光!
一天,硕鼠甲、硕鼠乙、硕鼠丙意外相逢,便到酒楼的雅间小聚。推杯把盏、酒酣耳热之际,鼠甲忽然叹道:“咱哥儿们日子虽说越过越顺当,但跑出来的垃圾、污染只增不减,如果哪天猫儿、狗儿基因突变或哪根神经出现毛病,不仅我们的前途没了,怕还有性命之忧。”乙鼠咂了一口酒,附和道:“对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提防点好。”“三位看这个主意行不?”丙鼠拍拍胖脑门,“在万里之外的蚊子国地界,有一处叫珍珠港的地方,那里四面汪洋,景致旖旎,曾挨过日本人的一顿饱炸。我们到那里走走,一则可以记取更多惨痛的教训,二则也散散心,踩踩点,为跨国发展作准备。”“好主意!”“有远见!”三鼠击掌为誓,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第二天,稍作了些准备,便搭乘客轮出发。当他们从头等舱出来登上岸的时候,天已经见黑,冬天的风呼呼地刮着。才八点多钟,沿路的店铺多半已经关闭,眼前偶尔过去一两只行色匆匆的蚊子。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也不敢在街上溜达。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像样的旅店,探头往里一瞧,还是显得寒碜。正打算离开,旅店的一位蚊子侍者像发现了宝贝似的,用鼻子吸了一口似乎久违了的从他们身上散发的味儿,再细瞅他们脑满肠肥的样子,眼睛亮了起来,马上殷情地招呼,跑前忙后。客人在紧临院子的高级套房住下。对于过惯了夜生活的硕鼠来说,这个时候显然还早。他们在灯下围着桌子吆五喝六地斗起地主来,千儿八百的阵仗使本来有些冷的屋子也暖和起来,哗啦哗啦数钱的声音和一股铜臭味,渐渐弥散开去。
“你们的皮怎么这么厚?追脏逐臭大老远地赶来,嘴都扎疼了,还没捞上一口!霉透了。”“谁?”三只硕鼠警觉地扫视了四周的角落,“没有人啊!”乙鼠疑惑地说。甲鼠和丙鼠也直犯嘀咕。“笨鸟,我就在你的右手背上。”乙鼠一细看,一只小蚊子举着长嘴巴站在那儿正望着他呢。他呼地腾出左巴掌就要习惯性地灭掉任何胆敢冒犯他的东西,甲鼠和丙鼠忙不迭一个抓肩膀一个托手掌,生怕闹出命案来。他们连忙说:“这儿的梁子可不是咱那边的山呵!”“对啊,我们来这又不是找喳儿的,常言道强龙不斗地头蛇,还是和为贵。”于是乙鼠堆出一脸的笑:“蚊先生,这么晚了不在家休息,来扎我们干什么?”“看你还鼓着那么大的牛眼,本小姐可是个姑娘家哟。干什么?蚊子除了喝血还干什么?尤其你们没有一滴血里没有渗透铜臭味,凭我们蚊类如今超常的嗅觉,一下就能闻出来,这可是最难得的美味呀!况且本姑娘早上出来,到现在还空着肚子呢!不扎你们我扎谁?”说着又要举起长嘴巴找地方吸血。唉!看来得破财免灾了。甲鼠拿出些盘缠硬塞进蚊子兜里说:“小姑娘,你听说过艾滋病吗?那可是绝症,通过血液传播的。我们可不敢保证没得这种病,你年纪轻轻的,不能害你。”然后指了指广场边还亮着灯火的一家超市,“我们经过的时候,里面各种血食比比皆是,安全多了。”蚊子姑娘明白话中的意思,也觉有理,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硕鼠们骂了几句,重入牌局。忽然头顶上响起急切的声音:“诸位,我想我女儿可能是被吸引到你们这儿来了,见过她吗?”乙鼠抬头,只见一只大蚊子正在盘旋,便道:“是不是一只小母蚊?”“你怎么知道她是母蚊,莫非你……你强奸了她?她爸可是个110!”乙鼠心里像踩死一只蝼蚁般地冷哼了一声,“说哪里的话……”面子上却摆出关切的神情把刚才的事耐着性子向大蚊子讲述了一遍,大蚊子边听边睥睨着硕鼠身上的鼓鼓囊囊,时不时吸着鼻子,然后一言不发地找她女儿去了。
众鼠嘘了口气,为应对走了“豆腐渣”暗自高兴,腆着肚子,又津津乐道地摔起牌来。不一会儿,只听见旅店远处的天空“嗡嗡”声一片。捏着牌的手怔在半空,丙鼠大惊道:“是不是日本飞机又来轰炸了?”甲鼠说:“日本早投降了,现在两家都成铁哥们儿了,不可能。是不是饿不斯的导弹饱和攻击?”“绝对不会,凭他们饿得半死不活的样子,哪来的力气惹祸?他们还得靠人家时不时打一剂强心针呢!”丙鼠嘲讽道。乙鼠说:“看来是阿富汗快逼得跳崖的拉登,率领萨达姆的信徒,到这儿来‘9•11’作最后一搏了?”“更不可能。”甲鼠非常肯定,“那些龟儿子早吓破了胆,正在那烂地方晕头转向地瞎撞。拉登被追成肾衰竭才见了阎王。前几天的报纸你没看?”“嗡嗡”声越来越近了,丙鼠把手搭在侧起的耳朵上,“好像是威力强大的第四代F35隐形机群!”“扯蛋,这可是他们的地盘。”甲鼠、乙鼠同时说。爱“嘶——嘶”地一起琢磨是硕鼠得以存续的重要原因,临危不乱方寸、不盲目更是他们得以兴盛的本能。他们沿窗缝早开了一道口子,从窗台上一伸腿就能进入比邻的一座高不见顶的大山的一个防空用的洞,草木遮蔽,常人白天也难觅见。他们昨晚选择房间时就观察好了的。他们之所以还在争论,没有行动,是因为外面的形势还不明朗。
“嗡嗡”的声音突然没了,房门开了,接待硕鼠入住的那位侍者冷冷地对他们说:“各位客人,州长先生有请!”朝门外一看,院子里黑压压的,站满了不安份的蚊子,原来是他们!这蚊子国的蚊民难道要打劫?硕鼠们倒吸一口冷气,特别讶异的是这些蚊子怎么动作这样迅疾,力道如此威猛,发展得也太快了!但事已至此,不容多想,甲鼠只好领头走出了房间。“你们好,我是州长贝什,今晚熬夜开会研究如何解决拖了快一年的萧条时,先后有人举报遇见了赚得盆满钵满的通古大盗,说他们的钱财足够我们蚊子国的生活重新好起来。我想这倒是其次,关键是为了搞清真相,不要坏了名声。我们一起来,正是出于这样的目的……说实在话,从现在大家的感觉来看,你们确实给人上述的印象。请到州府走一趟。”一位被来者拥着的一点也不具官相的蚊子正色道。一辆警车马上开了过来。甲鼠心想幸好出发时作了些准备,他不慌不忙地拱手向众蚊作了一辑,然后对着贝什州长侃侃而谈:“遥想唐僧一行从西天取回真经,使我浩浩大唐,早晚感念佛祖之德,人人怀揣慈悲之心,敬天礼地,顿呈升平之象。我等鼠类也谋得一官半职。就是近年的高速发展,也不能漠视他们当年之功。这段时间提出要构建和谐社会、和谐世界,更需要全心全意地走出去,诚心诚意地请进来。承蒙恩典,背负使命,我们有幸接下唐僧的棒,到你们东天来取经,来和你们一起促成这方面的论坛,既吸取你们的经验,又推广我们的经验,比起唐僧他们的单方面受惠动作,今儿个的先进性,岂止有天壤之别!优势互补,互利双赢,实是至诚至善之举,切莫误会!”说完,从公文包里拿出了通过关系制造的一叠公文。白纸黑字红砣砣,贝什州长和众蚊纷纷道:“原来是大唐使者。”乙鼠怕甲鼠抢了全功,顺着上面的意思解释什么唐僧华衣丽服、富态灵光并不是贪污犯吧?孙猴子、猪八戒、马儿变的沙僧各有异味,形象不伦不类,肚子里却没有坏水,而是贤良之辈吧?早晚都少不了铜钱、铁钱之类的花销,身体上不沾一些金属末儿才怪……一席话说得下面的蚊子颔首称是,疑虑顿消。贝时州长刚要代表全州道歉的时候,早已醒悟过来的丙鼠从他们的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份印有红砣砣的文件,煞有介事地说:“州长阁下、先生们、女士们,对于你们差不多一年的大萧条,我大唐愿尽绵薄之力,借此取经之机,带了一些银两来支援。”说着利索地捧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口袋,正二八经地交给州长。下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蚊子们除了感谢就只有羞愧了。州长含着泪,动情地说:“你们真是雪中送炭。大冷天的,这么多蚊子失业,缺衣少食,在困难的时候,只有你们最慷慨,患难见真情啊!”他一再握着三只硕鼠的手,连称“大好人”、“大恩人”、“大善人”。大伙正套热乎,州长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看我高兴的,都快忘了时辰了。你们远道而来,多辛苦,怎好再唠扰你们!这样吧,明天给各位接风洗尘之后,你们在敝地休息也可,坐专机立马到都城也罢,我都会和大家做好安排,并把你们的来意回去连夜向上面禀报,如何?”硕鼠们一齐说州长想得周道。
州长和其它蚊子远去之后,旅店老板一再赔不是,“不打不相识,咱们现在好得一家人似的,自家人就不要再说外人话了。”三只硕鼠宽容大度,忙劝他回去睡觉。分手的时候,店老板从贴胸的衣衫里摸出两本尚还新崭的经书,“这是我们每天都要诵读的《赛尔经》和《德莫克瑞经》。你们先用着,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些。”待硕鼠们收拾好后,才道别,三只硕鼠呵了呵手,伸了伸懒腰,瞥了瞥四周,进屋关上了房门。
海浪不停击打着崖岸,奋勇向前的气势,似乎要将盘踞在潮流前面冥顽的岩石连根拔去。夜很深了,寒风呼呼地从窗缝透进来,黑咕隆咚中硕鼠们“嘶----嘶”的琢磨声仍未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