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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5/27 10:08:55

躁动

(1)

我有一种幻想,这幻想来自于我本身的渴望,我时常被这种渴望迷惑,当我腆着脸皮和一个才相识一天的女子做爱时我就明白这因本身不平静的奇特行为迟早有一天会在我生命中消失,于此同时,我才突然发现我掉进的是一场虚无的空洞岁月,生活的谎言被自己拆穿,我编织起的梦想一下子崩溃,为此我痛苦不堪,拿来一瓶烈酒,坐在楼顶,本想酩酊大醉后回想一些和小蒋分手之前发生的事实,想在这之上挽回些失落感,但越是如此,我越愤恨自己令人发笑的谎言。

从那儿开始给你们讲呢?我二十岁那年,在一所普通的大学念大二,学的是会计专业。我家境贫寒,父亲当时在一处建筑工地上做水泥工人,母亲因先天性神经萎缩长期瘫痪在床上,一家人的生活担子全落在了父亲的肩膀上,他风吹日晒,任劳任怨,为的是能让我安心读完大学和母亲那高额的医药费用。为了挣钱、省钱、照顾我和母亲,父亲决定从贫乏的故乡搬到我上大学上海这坐城市,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搭起了个木房子。在那间仅能避避风雨的狭窄空间里便住下了二个男人和一个生病的女人。原本这困窘的家庭被父亲顽强的生活意念给支撑了下去,我也应该按照他的意愿上完大学,可上天不见怜,这个一辈子在土地里侍弄庄稼的农民在城市里丢失了生命。他为了能多挣些钱私自跑去工地捡废铁卖,不慎掉进了积水池,正好随意摆放的电缆漏电,他再也没爬起来,死的时候连皮都掉了一层。我那原本就体质孱弱的母亲因此一蹶不振,挣扎着活了几个月,终于怀着对我的千般不舍也离开人世。在母亲临死的床前她紧紧握着我的手,颤抖着声音说,炎儿,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要好好活着啊!我双眼盈满泪水,对她点着头。后来的世界只是我一个人世界,我没有钱继续上学,只好放弃学业,到一家私营纺织厂到仓库做了个小职员以养活自己。

我无意揭开生命中的伤疤,回忆这样的事实只能使我辗转反侧,彻夜无眠。但我觉得这是我必要的叙述,这也正是我一个人孤独生活时时常处于幻想状态的起因。在那段陆续失去亲人的悲恸日子中我一直处于这样的麻痹状态,生活像一块上了发条的时钟,按部就班,生活失去它原有的多姿多彩,失去了我原有努力进取的目标。我每天上下班,吃饭睡觉,不和任何人交往,完全封闭在内心世界,沉溺无边无际的虚无中。实在闲得无聊的时候便带着几本书跑到城南的一个小公园找一处阴凉的地方打发时间。也正是在那儿,我认识了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她叫林艾。

她并不美丽,或许用更恰当的词去描绘她可以用“长相一般”形容。时至如今我都没弄明白我深爱她的背后是她的什么让我迷恋。遇见她时是她主动搭的讪,我正捧着杰克。伦敦的《野性的呼唤》读。杰克。伦敦是我最喜欢的作家,在他的笔下生活的艰辛一览无余。林艾象根轻盈的羽毛飘落在我旁边,无声无息。我并没注意到有个女人已经坐在我身边,我正沉溺文字给我的想象和暂时忘却现实中,如一只插上翅膀的小鸟在自由的天空飞翔。许久过后,她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我从小说的世界里抽身到现实中望了她两眼,她抓住这空闲慌忙对我说:“可否借你的书一阅?”我迷惑不解,用猜疑的眼神望着她。她笑笑解释说,我只想看看!于是我便把另一本书《猎人笔记》递给她。有一个陌生女人靠在我的身边,我看小说的心思早已消失不见,心里有股潮起潮落的水流激荡。我定了定心绪,透过书端详起她的整个脸庞。她面额飘着几丝略微发黄的头发,弯弯的睫毛安详地停留在双眼上,左脸上有一颗豆大的黑痣,也正是这颗黑痣使她失去应有的美丽和女人的风韵。在这么近这么仔细观察一个陌生女子的瞬间,我发疯地爱上了她。或许我是对关心与被关心之间升起渴望,这样,我便有了目地可以为此努力生活和乐于为此负起责任。

后来我们走在一起时我便问她,你是怎么看上我的?林艾很直接地告诉我说她并没有看上我,那时她只是想找个男生诉说痛苦,是我自以为我受爱情之神青睐。是的,这是事实。她刚从一阵恋爱中败下阵来,对方抛弃的原因只是烦腻了丑女人没有资格的撒娇。他勉为其难和她相处几个月的时间只是男人强烈的性欲所支使,一旦有了新的对象她只能退场消失在他的视线。林艾之所以跟了我一段时间,她只是想证明她有魅力迷住一个男人,而不是一无是处的小女人。而我很不幸,成了她的牺牲品。这注定是分手,我的第一次恋爱便在各奔东西告终。


然尔林艾并不是没有给我美好的幻想,在她假装和我相好的同时她把她的身体大方地交给了我。一向家教保守的我立即有了一种使命感,这个女人以后由我照顾。我为此在工作上更为卖力从而计划我与陈艾幸福生活的美好未来。与此同时我有了一种叙述冲动。我大学时就喜欢文字,文字能带给人无限想象与心里净化。于是我便着手写一个关于感情的故事,这个感情故事以我遇到林艾这线索,情节极为简单,我极力让林艾在这个小说成为救赎我空荡荡心灵的天使,趋于完美。可是故事还没写完,林艾便消失在我的生活中。这团已塞在我心里使其丰满的假爱,象气球里没有真正意义的空气,消失后,只余下我更失落的颓废空虚!我渴望生活多姿多彩的想象注定在某个失落的季节独自凋谢!象一朵枯萎的花一样再无人理睬。

这无疑是命运给我又一次重创很好的见证,我无法怀疑当我提着几大袋蔬菜回家推开房门的一刹那发现房间一遍狼籍而林艾已走不是事实,这早有前提,当她泪眼汪汪告诉我那负心人是如何伤害她时,其实我就应该明白,我不能替代他,任何人也不能,何况她的确是一时负气才和我发生了关系。可是,我憎恨这个女人所给我的想象,她暧昧的表情使我迷失自我,当我的生活正走上正轨时,她又无情的离开使我的生活支离破碎。

当然我要讲的并不是林艾,而是在这以后,在林艾离开之后,因为林艾影响我的生活太深我无法推开这段往事不去讲她,除此之外就是她源于我生活中的第二个幻想的破碎。这对于她走之后,我糟蹋自己是很个重要的起因。

我清楚地记得那个失魂落魄的晚上我是如何学会了喝酒,在酒吧迷乱的灯光中,我蜷缩在黑暗的一角无所顾虑地大喝特喝。我发现酒真是好东西,它会使你更大胆,天不怕,地不怕。然后酒醉只是个借口,清醒的脑子管不住我行为失常,我象一个早有预谋的政治家,站在桌子上挥舞手臂对着这群青年男女大喊大叫,我在桌子上胡乱地跳动,扭动腰肢,摇晃脑袋,象一头发疯的狮子抑或吃了摇头丸的瘾君子。众人的目光在乱糟糟的气氛中齐刷刷地向我投来。从他们惊诧、不解、疑惑的面部表情里我体会到了一次前所未有畅快。我哈哈大笑,我觉得这样的笑象极了乔峰漠视众人不解他内心的狂妄之声。我跳下桌台,任意抓住旁边一位穿短牛仔裙的女人亲了她的嘴。我感觉到一个女人柔韧的倔犟,她立马反抗我的侵占,挣扎在我怀里,我希望她骂我流氓,可是没有,她只是反复呼喊一个人名。我有点失望,于是放开了她。她带着哭腔跑到了外面。

我听到有人骂我是神经病,刚开始只有一个细微的声音从某个晦暗的角落传进我耳朵,接着是咒骂,有人朝我扔东西,叫我疯子。这群被我的情绪调动的“舞者”纷纷乱开,一齐向我围来。我记得我是被一个高个红毛小子揍了一拳,我正是这样犯贱,我渴望有人利用他的武力换去我内心疼痛。我没有还手,只是骂他,狗东西,狗东西。他越听越愤怒,脸青一阵红一阵,吼叫着又给我一记重拳。我被打倒在地上,感觉嘴唇有热乎乎的液体流了出来。我还是不停地骂他狗东西,以激怒他。他便不停地用他的拳头在我身上尽情发泄。那时,我感觉我的世界升华了,在繁锁的尘世里消失,我对他呓语着说谢谢,我以为这样的感觉不复醒来。

当我重新开始感知自己的思想继续停留和运作在世间时我是多么的悲伤,在医院,在一张白色床铺之上,我紧闭着眼,我希望在我睁开眼时会是传说中的阴间,我的父母在那儿,我想和他们相聚,只有他们关心他们的孩子。然尔我感觉身体被轻微的温度包裹,我马上明白,我已经和令人颤栗的地府无缘。这让我极度失望。我咬着牙,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顺着眼睑两边滑落。我不想哭,只是我有太多的不满,我有很多的话想倾诉,现实却没有对象。这多少是我自闭的原故,我想让人爱,让人了解,也想去爱,去了解。

我那天是如何鼓起勇气再看一看这世界的?这只是片刻的事,我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睁开眼来发现已是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窗外阳光直透进这间病房。除了我以外病房还有一位病人,和我一样很年青。床边正为他擦脸的年青女子我想是他的妻子吧。我起身想坐起来,可是头痛得厉害。显然,我罪有应得。我想问问人,是谁把我送到这儿来的,没有人可问,我只好直挺挺地躺着。想着想着,对着白色得耀眼的墙壁发呆。

房间里的女子陪着生病的男人,呵护倍至,时常听到他们戏闹的笑声,女子为男人喂饭喝汤,用平和的话安慰着男子,她穿着朴素,相貌平平,我想她应该是个某个电子厂的工人。看着这肉麻兮兮的场面我突生一种厌恶,以自己的“不幸”排斥一却温馨,看着女子为男人来来往往地为他忙碌我当时就卑鄙地想,这个男人要上这女人的当,时机成熟后她会给他背叛,让他痛不欲生,以达到内心的平衡。

这些不要脸的婊子!我内心暗暗咒骂。

(2)

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惟一来看过我的人是在纺织厂和我一起做事的仓库保管员小蒋,20岁,是个高中生,性格内向,平时总是低着头默默做事,少言寡语。我虽然工作和她同处一间房子,却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偶而有工作上的事情才交谈。她对她的工作兢兢业业,从来没见过她在工作犯过什么大错,顶多只是计算上的一些失误,并且我觉得这样的错误还完全与我有关,她只是为我掩饰,我管帐,她只是做些实录,有一个月的盘结,我居然计算的结果差额巨大,当时被我的头头狠狠训斥了一通,叫我立即滚蛋。这时小蒋站了出来,她说她只是上报错了数据,是她当时没弄清楚就交给了我,所以,我清白。头头的怒火立马消了,小蒋与老板是个什么亲戚关系,她的错,他也拿她没法。他只是对她说,那你以后还是多用心点,现在把这些帐重做一遍,算好了再给我!小蒋说王管你放心,我一定做好了才交上来!头头走时狠狠地瞟了我一眼,想在我与她之间找出点暧昧的情况,末了,他对我说,李炎算你小子走运,下次给我注意点!我不太明白他对我有什么不满,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早就垂涎欲滴小蒋,几次约她不得手,这次看到我与她的关系有点暧昧,自然不会给我好日过!其实我心里清楚,象小蒋这个长满青春痘的女生是没有什么姿色的,王管想把她弄到手无非是想借此拉拉关系,好在厂子里与老板为亲戚为由职位迅速提高。小蒋在我的面前曾无意对我说过她十分讨厌王管这个马屁精。我心里愤愤地想,都是你丫头给我惹的祸,便使劲瞟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当然,我不敢说出来,因为这关系到我的生计问题,惹她发了火,我肯定直接走人!事后,我再算帐时,才发现是我这里出了错,我内心悔恨不已,但我也没站出来承认,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在工作时出小差,想其它的事走了神。

事实上我为此对她心存感激。

她来看我时提了一大袋水果,有梨子、苹果、香蕉、还有一些零食。我们相对默默无语,以前没什么话说,现在也不会有太多的交谈。她只是问候我,关心我怎么受伤的,我都说不知道或者没事!她也不再问。谢天谢地,她只待了一会,要不然,我整个被子都会湿掉。但我内心是震憾和温暖的,她走后,我呆呆地看着窗外一株大树的绿叶,心绪乱飞。

“是你女朋友吧?”那个看护自家男人的女人端着一碗粥正喂他,精心地呵护着,仿佛这个男人是件完美的瓷器,经不起轻微的碰触。她忽然就微笑着问我了,有些唐突!

“哦,不是,不是。”我连忙晃着脑袋,解释道:“一个同事,只是很要好吧。”我随意说的“要好”让我十分惊奇,说完这两个字头皮都都麻木了,我并不知道我与她是怎样的要好法。

“哦——”她回答的音调意味深长,似乎她早已洞穿我与小蒋之间有一层关系。转眼间她就收了心,专起心给男人喂粥。

我躺在床上的身子都僵硬了,实在想找个人说说话,我的话题没能继续下去,只好问问她所关心的事!“他,你丈夫得了什么病?”

“癌症,不过没什么大碍,发现得早,医生说动了手术就会没事的。”她依然微笑着,脸色极好,她并不为此担心,我想她此刻是幸福的,呵护自己的爱人,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得上?

“那个女孩是个好女孩,虽然长相是难看了点,可我觉得你应该珍惜!”她走了过来,面对着我,嘴角轻起,“想吃个苹果吗?我给你削皮!”

我说好。

在以后的两周内,小蒋每天都会来看我,一样的话少,只是提了些吃的给我。她知道我已经没有了亲人,所以我想她只是尽一个同事应尽的友谊吧!来了又去,我和她谁都不愿意先开口,一开口便是:哦,谢谢。末了,她回答,我明天再来!

不久,我房间的那位白血病男人已经做好了手术,转进了另一间病房,那个女子时不时来看我!她给我讲他们之间浪谩但不曲折的爱情的故事,我用心听着,时不时也为他们间发生的好笑的事情展些笑颜。她听我说没书看实在无聊,她便跑到报亭给我买了几份报纸。我被她纯洁的心灵和热于助人的热忱感动,心里就开始为自己曾经给女子所有的偏见悔恨和惭愧。我觉得我应该走在正轨上,母亲让我好好活活下去,我能做到!

在出院那天,我对来接我的小蒋说,“做我女朋友吧!”

她低着头,脸颊立时绯红,如天边燃烧的彩霞。

“不要紧的,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她抬头看着我,眼晴潮湿,闪烁着别一样的情感。我知道了,她原来就对我有感觉。我们不再说话,她搀着我一步一步回了家。而我这艘漂流已久的小船在寂寞的流洋中,终于找了可以靠岸的港湾!

(3)

我正常上班了。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这高兴缘起于我的重生和我对又一次幻想的憧憬。我忘记林艾了,找到了小蒋。我看着小蒋在我面前来来回回的转悠心里就幸福地幻想,这才是我生命的转折点。

不久,这幻想变成了现实,我和她同居了。她居然大方地搬进了我那间又窄又矮的小房间。我们从来没有约会,这变得很突然,使我措手不及,我只是站在她面前对她说:“小蒋,谢谢你!谢谢你来看我.”

她手里捧着一本帐薄,认真地记录着仓库货物出入的数量,埋着头对我不理不睬。我以为她没听见,准备再重复一遍,这时,她突然抬头扫视我一眼,语调激动:“我明天就搬来和你一起住吧?”

“啊?”我惊叫了一声,如撞了鬼一般。稍倾,定定了心神,才专注地望着她说:“你说的是真的?”不置可否,她不再说话,沉默代表了默认,而我心若明灯,把整个事情照了个明白,这并不是一个矜持女子的所作所为。然尔,我相信是我先对她表白,她的表态合情合理.并且从此时起,我更坚定是她先前就暗恋我.

那是在第二天的上午,一个星期日,身穿一件粉色小背心的小蒋站在街道上向我屋子里喊.我正在看书,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便走到窗前推开窗,探出头看见她站在一颗梧桐树下,旁边是一个黑色的皮箱,她望着我,微微地笑,我对她喊了声等下,便出门去接她。

那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我们一起去超市买东西,生活用品,和好多好多吃的,还有女生的用品,小蒋只带了些衣服,其它的统统没带。所以买她的东西也花费不少。可是,我不在乎,只要和爱人一起,钱又算得了什么?况且在收银台付款时,小蒋执意要付,结果自然是被我拦了下来,终归看出小蒋并不注重钱财。而我这样一个仅能一个人吃足喝饱的流浪汉有谁会为我利益而来?买完东西,我们又回到我租的房子里开始做饭,我打下手,洗菜、切菜,她来烧。看着她利练的动作,不停地飞舞的手,还有她那被火映得红红的脸,都让我万分痴迷。我内心再一次被强烈幸福塞满。我想,我的人生似乎就此平安渡过呢?

小蒋搬进我这寒碜的屋子,两个人活动的空间有限,时不时碰下头,我们都相视而笑,话也不多,只是笑,那一整天我们都笑。没多的话。我知道,有时无声胜有声。在我那张折叠的小饭桌上,我们慢慢地吃起来。小蒋的厨艺真的不错,咸淡适中,味道鲜美。我禁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李炎。”

“没事,没事。”

“傻样,”她挑起嘴唇,看我,目光是短距离的扫视。

吃完饭,我们又上桐城的步行街逛了逛,这里的人群挤挤攘攘,红男绿女穿来穿去,乱哄哄的摇滚乐齐齐奏鸣,往昔,我一般拒绝这种地方,可那时我倍感亲切,我从来没感觉我与生活如此贴近。小蒋在一处在照相馆外边停了下来,她说,我们拍照去吧。我本来想,家里有数码照相机,在这里纯属浪费钱,但转念又想,这意义与自己拍照自不相同。她见我犹豫便解释道,我只想留住这一刻,也想让人见证这一却,可了解?她笑着问。我说我知道。于是我挽起她的胳膊,踏进照相馆。

小蒋说想留住这刻是什么意思呢?她是不是早就预知我们将会不欢而散?还是对本来就来得突然的爱情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无论如何,在事态的发展中,是我的本性拉远了这段原本应该幸福的情感。

(4)

我多少能知道,我天生的幻想时时让我的心情不能平静,就算是表面平静的个体状态,我也时常仰望星空,对着上天感叹这不济的命运。当然,我没有埋怨谁带给我不满足,我看得很明白,是我自己在不感冷漠的生活当中渴望温柔的一刀。我总想假以刺破原有的状态而求得新鲜。

我和小蒋自然成了一对令人羡慕的小俩口,出双入对亲密无间,她坐在我的自行车后座,双手环抱着我的腰,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均匀地呼吸。我迎向清晨的空气与黄昏暖洋洋的阳光,在马路上自然地踏着踏板,手平稳地掌握着车头,心里笑,脸上灿烂如花,自行车到喘息得象一头老牛,吱吱地抗议。这充满温情的画面让同事羡慕不已。他们真心的祝福让我感到应该此生无憾。

那么,原来这段日子持续是什么事情有了转变?可否认定是当初我们唐突地同居造成了可怕的后果?其实不是,小蒋的生平平凡普通,在自己不太大的希望得到满足后,她惟一的渴望是把这段关系用她的真情灌溉,使这片曾经荒漠的土地肥沃。她已经完全进入一个家庭主妇的身份状态。她用她不太好看的表情向我传递她内心满足的的讯息。这表示,我无须忧心再次遭受象林艾不辞而别的痛苦。

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的错,我满腹的不愿,不愿意从此平凡等待生老病死。我那内心躁动不安的情愫久久缠绕在内心,象个调皮的孩子手舞足蹈总不愿意安静片刻。

王管却是妒忌我的,他看我的眼光象是要活活剥我的皮一样,在工作上,他尖酸刻薄的话连连侵犯我的耳朵。我知道我已经不可能和他一起共事。我抢走了他心目中的对象,我还有什么理由值得他容忍?上头指名道姓说我工作不认真,账目管理得一塌糊涂,对待上司不恭敬等等。我终于忍不住和他大吵了一架。那是我久久积压在心中的怒火,所以这次我完全无所顾虑,拍桌子,摔帐本,挥着拳头,面红耳赤。

“李炎,你小子别得意,我要你今天就滚蛋!”王管用食指指着我说。房间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小蒋也在其中。

“我他妈怕你不成,有点破关系,就可以骑在我头上么?”我气喘咻咻地吼道。同事都用手臂拉住我,生怕我再动粗打那个矮子。

小蒋也忍不住站出来替我说话:“王管,你别太过份,李炎有得罪你么?别欺人太甚了。”

这时厂长来了,他站出来合解:“小王,别说了,给小蒋个面子。”王管之所以如此嚣张,这也全依赖于厂长是他同乡的关系。这个厂子的的情况相当有趣,关系错综复杂,公司是老板的,生杀大权却全在厂长的身上,这是因为厂子的里工人全都是厂长拉来的人,要解雇厂长,那就等于解雇全厂员工,这么一来,这公司等于挖了心脏的空壳,没了用处,自然毫无效益可言。老板对厂子的关系不感兴趣,只要有效益,对他来说谁来掌管都可以,再者厂长这个人的确不简单,为整个厂的事业也是尽心尽力,把整个厂子也管理得有条有序,他和别人的交际能力也不差,为厂里提供源源不断的货源,如此有能力的人,老板对他还有什么不信任的呢?

小蒋是老板的表亲,厂长自然要给她一个面子,他可不像王管一样傲慢自大无事生非。

王管沉默着不再说话,红红的双眼仍然瞪着我!

我气得肺都快要炸了,不干就不干,我还非得赖在这里不成?这样想着,便抬起脚步出了办公室的门。小蒋追上来拽住我的衣袖,“你怎啦?他们不会怎样的。”我气鼓鼓地说:“不想干了,我先回去了,等下你早点回来。”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这次的事件我得承认,现实的残酷的确无法让我忍受,从前是为了生活,才忍气吐声。现在我自己至少有了些钱,吃住至少能持续几年左右,加之我有了小蒋,心中的不满一触即发。

吵这一架,我的心情是十分释然的,我在回家的路上买了包烟,撕开封皮,抽出一支,点燃而从前我可是从来没沾过烟。我回到家站在阳台上,仰起脸,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这世界真好,那一刻没有杂念的自由是我感受到最合适我生活的方式。我突然为此觉得,我应该做一个自由撰搞人,无羁无绊天马行空,那才是我理想的生活。

我对下班回来的小蒋说,我要写小说。小蒋诧异的眼光瞬间闪过,随即表示怎么都无所谓,她说,只要我能过好。我感动得紧紧抱住她,擦着眼泪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我一定会争取成功,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

(5)

我们来得飞快的爱情就是因此使我对小蒋的感情加深,但同时也使我们开始有了距离,这是我内心的距离,如同一只刺猬,生怕走近爱人时伤害到她。但我为何当初那么大胆的表白呢?这岂非是自相矛盾?

以前生活上的种种小事,比如洗衣服,比如做饭,在我大量充足的空闲时间下,全部由我承担了,但我认为,我脑子里奇思幻状的渴望已经把这段感情的热度忘得一干二净。我习惯于坐在电脑前什么事也不干,习惯于小蒋端着饭放在我面前,习惯于她温柔地对我呵护。这是两种纠在一起的复杂心理。

我常常为此哭泣,常常在小蒋不在时哭泣,在房间里,我随着忧伤的歌曲,心情在低谷中游荡,不停地激起内心的狂热不安的悲愤,在那里手舞足蹈,说出话的声音开始沙哑。这是个莫名其妙的事件,古里古怪的我在独演。

这是对自己不自信的表现吗?或者是我这个家伙开始讨厌爱情了?

不管怎样,我的文字一点也没有进展,我对着电脑发呆,对着书籍发楞,就算勉强凑合着打出一段文字也立即被我删除,我突然觉得小说的文字很假,与之这现实从根本上你看不出一点的共同之处,它被写作者一度固执地用幻想支撑,故事总是呈扭曲的形态,再说,像我这样缺乏写作经验的作者,能写出什么样的惊世之作,即使不一定要写思想内涵的小说,但我恐怕连写一本畅销的文字也是十分困难,这样下去,我难免山穷水尽。

果真如此时,我和小蒋的关系将会怎样发展?

其实小蒋心里也不好过,我知道在那一声“随便你怎样,只要你过得好就行。”时她心理就有着细微的变化,她不渴望我成为大作家,她只希望我们能平凡地过一生。但我当时那么愚昧地认为,我不是个凡人。这听起来很是好笑,我把小蒋的想法抛诸于我的想法之外,却又固执地承认小蒋和我一样希望我们的生活会因我的写作而有所改变。

我把她当成什么人了?正如我们分手时她这样地质问我。

为此,我应该拿什么的情感来表达呢?后悔?抑或痛苦?莫不如说是我内心已经感受到解脱,同时又为我的无知感到羞愧。

在某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里我离开了小蒋,我背着一个大大的袋子,里面装的是衣服和我开始用纸写了一段文字的手稿,还没名字,我想以后总会有的。那天我奋笔疾书一封足足有十几页的暂别信,写完后,我意想笑,应该写的文字写不出来,不应该写的却废话连篇。我把它放在我那张方桌上,用茶杯压住一角,最后再去做了一次饭,自己吃了些,其它的留给小蒋下班后食用。

小蒋的心情会是怎样,我从踏出门时起已经不在乎了。我是不是很无耻?

(6)

我记得我乘车是来了到苏州,那是我胡乱买的火车票,我并不知道我的实际目地是那里,既然如此我只有对售票员说,小姐,你随便给我一张火车票吧!到那儿都成。这位漂亮的售票员隔着窗玻璃的表情瞬间由温柔变得恼怒,一秒钟后,她对着麦克风说,你到底到那儿?我这儿正忙,不要来捣乱。我麻木地望着她,我说我真不知道我去那儿。你就随便给我一张火车票好了。女售票员说道,下一位!立即有个臃肿的妇女把我挤到旁边,广州,二张。

我无可奈何地退至一边,看着售票处拥挤的人们,他们都有明确的目地,而我呢?我竟然发了神精质,一个温暖的小家庭舍弃不要,偏要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能做出些什么大事来,这简直太荒妙了,我这是为了什么?

“还有十来分钟的时间往苏州的火车就要开了,我们快走吧。”旁边的一对情侣说。我听得真切,对对,赶快买到苏州的票,我不希望现在就折身回去,上了火车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应该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我几大步走到售票窗口,对刚才生气的女售票员说,给我一张到苏州的票吧,多少钱?

“你确定你要到苏州?”她的眼神甚是怀疑。

“对对,我确定。”我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那好吧,”她在电脑上查了查,“37,要一张是吗?”

“嗯,是一张。”我从窗台下递给她一张一百。

我坐在火车的硬座上,隔着窗子看到外面的急急忙忙的人们,随着火车慢慢离开车站,他们飞速地倒退,而从那刻起,我和小蒋的距离也拉得非常遥远。

(7)

我在苏州火车站下了车,依旧漫无目地,在火车站逗留了一阵,于旁边的那家小餐厅吃了碗排骨面,这里的生意极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但那碗所谓的排骨面真是难以下咽,除了排骨有放得时间过久之嫌外,汤面本身做得粗心大意,碗里竟然连一点葱花都没有,吃起来味道带着一股微微的酸臭,我吃过几口,便没兴致继续吃下去,摸摸肚皮觉得还不是很饿,于是在柜台付了钱又走到街道旁。站在街道旁的我突然想起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一篇关于苏州虎丘景区的介绍,上面说虎丘乃吴中第一名胜,苏轼也曾说“到苏州不游虎丘乃憾事也!”反正我也无处可去,先去那儿放松放松心情,这样一想,就招手打了的士赶往那儿。

然尔利用美景麻痹感觉只是暂时的,我心里隐隐潜伏的渴望像海浪般时时激荡,这致使我万分苦恼,面前的风景看上去那么萧条,再多的人来人往也是孤单。这样的感觉让我害怕,

为了遏止这种情不自禁的感觉,我决定去租一间房子,那是距离虎丘不远的小地方,站在楼上都看得到虎丘公园。那间和我与小蒋一起住的房子稍微大些,家具一应俱全。环境也不错,利于写作。

我开始用手写,写在纸上,这个故事是关于生活的,或者说是关于自己的生活。但我写着写着就不知道如何写下结局,或许人的开始与结局便是出生与死亡的两天,但我的主题不变,我那躁动的情绪会给我和小蒋带来什么后果?虽然我明白我和小蒋实际已经分开,永无重聚的可能,可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把现实、理想、生活、爱情,一却的一却弄得那么复杂呢?

我很苦恼,却又不想回去。住在新租的房子几天后终于忍不住给小蒋打电话,她开始是哭,说我伤了她的心,后果骂我混蛋,然后又哭哭啼啼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我们分了吧,我会伤害你的!她气得啪地一声挂断电话。

我固执的原则是什么?是害怕,还是真正觉得我应该拿出点什么成绩给小蒋看呢?可是,我在努力的信念中又为何这么不近人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想不明白,这是一种令人可憎的本质吧!

(8)

故事是越写越乱,简直像在发泄。实在没了创作动力,只好搁下笔,又到虎丘去游玩。

(9)

我不清楚在那个女人出现我面前时我是怎么想的,她坐在条椅上,双手支着下鄂,正沉思着。我情不自禁地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的侧脸。她并没有注意到我,而是专心致志地在自己的思绪里飞扬。我在那里等待,心情有些杂乱,不知所谓。假如我是个正常的人,心情应该不会千变万幻,看来我没有一点准则,完全随心所欲。

“哎,小姐,你在想什么啊?”

她偏着头望向我,看了一秒,“我认识你吗?”

“不认识,但是我想请你一起喝杯咖啡,然后认识下。”

“呵呵,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直接的邀约人呢,你让我想想。”

我含笑在那里等待她的回答。

“好吧!”她拍拍手站起来,“反正我现在也无处可去。”

后来我把这位陌生的女子送了回去,她在附近一家按摩院工作。然后我告诉她,我明天接你到我住的地方去吧!她想都没想,说一定。对于这个女子我用了我直接的方式对待。或许这就是适宜切入主题的好处吧。

第二天晚上她就和我同处一室了,接下来的节目我们都心知肚明。

我替她倒了杯橙汁放在桌上,“你看,家里乱得很!”

“没事,男孩住的地方比这乱的我见得多了!”她拿起杯子啜饮了一口。

“你放首歌曲吧,最好是那种狂乱的,有些放任的,这样才有激情!”

我在CD唱片机里放了一张迪厅常放《风舞九天现场》,随即,房间被这快节奏的乐调充斥。陌生女子大方地一件一件脱去衣服,缩进床铺里,然后侧着身用挑调的眼神看着我。我也被这气氛感染,从容地褪去身上的束缚,钻进被子里,一曲热情高亢的舞曲伴随着我们欢快的喘气进行。我看着陌生女子的沉醉的脸,突然被失落感迅速通畅全身,我并不认识她,这张脸的轮廓像雾中的高山模糊难辩,而我却与她在一张床上激情奋进,这不是与我的初衷悖反吗?我望着陌生女子的眼光移向了墙壁上的明星画报,周杰伦拌酷的动作和漠视一却的眼神像个审询官员一样对我加以蔑视,这猛然使我意识到我如今荒诞的悲凉处境,这种存在于自我舞蹈,内心却空虚落寞的可悲情感足以让人心肝俱碎,走向灭亡。

“快啊,快点,”陌生女子催促的声音击破我的思考。

我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收拾散乱一地的衣服。

她穿好衣服后,对我啐了一口,“神经病!”不满地咚咚行走她的高跟鞋,然后房间的门像一场六级地震,哐地一声关了过去。

(10)

对,我想对了,这是个谎言,对自身的假想,存在的真情实感只是内心强烈的感受,我忽略这些,追求了自我编织的世界。

我快速地收拾起我的背包,赶上了当晚的夜班车。回到住所时,天才渐渐发白。但我没有急于进去,我当初不辞而别,现在又猝忽而归,这让我感到脸红。

我走进那家卖天津狗不理包子的店铺,来吃早餐的人挺多,分别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店老板是一个胖胖的妇女,我和她相熟,来这里吃东西是我每天的惯例。她正忙碌着给人送包子,收钱,蒸气氤氲在她宽大的脸上。

我和往常一样,顾自进去,拿了几个包子和一碗豆浆在角落开始吃起来。

“哟,你好久都没来了,这是去忙什么去了?”我付钱的时候她问我。

“没啥忙的,瞎胡闹了一阵,哦,对了,你可曾看见小蒋还住在那里?”

“在啊在啊,她最近好象一直在家里,可能没上班吧,呵呵,你不是她的男朋友吗?怎么问的话这么奇怪?”

“嗯嗯,呵呵,再给我拿两个包子吧。”

她立马从身旁拿了个袋子,装了两个包子递给我。

我打开门时,家里乱得一蹋糊涂,我怀疑是进了二战战场。垃圾乱七八糟散落在各处,吃过饭没有洗的碗,我的书本也是东一本西一本放着。我还找到酒瓶和抽了一半未抽完的烟。

小蒋正熟睡,她的睡姿十分生硬,四肢摆开,成个大字型。没有盖被子,呼吸很匀均。

我没有惊醒她,而是坐在床边等她,替她盖好被子。

她醒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你终于肯回来了?”

我早就准备认错,于是跪在地上,我以为这会打动小蒋,“是我不对,我太任性了!”

“哼,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她呸了一声,吐了一次口水在地上,以示对我的不信任。假如一个女人已经不再相信一个男人,那么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廷续情感的绳索呢?

小蒋开始收拾她的东西,很简单,如同她搬进来的时一样,一个黑色的旅行箱,我给她买的东西她一件也没要。

我急了,“小蒋,我知道你还爱我,不然你怎么会一直住在这儿呢?是我不对,难道不允许我一次的不辞而别?”

“见你的鬼去吧,我住在这儿是让你回来交房租,我住在这儿,是让你好好想想,一次的离开对爱你的人会有多大的伤害,不过现在不是了。”她系好球鞋带子,站起来,看我一眼,“我替你感到悲哀。”

她提着箱子毫不犹豫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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