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istina
2008/4/10 9:25:15
好好读读,真的不错,我喜欢为它流泪,那只瞎了一只眼的老猫
老猫
◎朱 洁
NO.1
老猫真的很老了，它的牙齿落得一颗不剩，声音开始嘶哑，原来漂亮的毛发也一撮撮往下掉。老猫瞎了一只眼睛，另一只总是眯起来，和老猫一样，让人看不透。
老猫喜欢在奶奶的腿上蹭痒，多少年过去了，这个习惯仍旧没变。每当这时，奶奶就会抱起老猫，把它放在自己的腿上，爱怜的抚摸它。老猫一动不动得趴在奶奶的腿上，发出“咕噜咕噜”的舒服的叫声。奶奶笑着对它说：“快看看军军的信呀！”她手上拿着的，是儿子六月前的信。
老猫这是会睁开它唯一的眼睛，看看那熟得不能再熟的信，然后继续低下头闭目养神。
NO.2
那天早晨，奶奶起得很早，她面带喜气地穿梭在她的“小小花园”里：迎春花、喇叭花、月季花、兰花、紫罗兰……该有的应有尽有。微风过处，风信子帮忙传递着奶奶的喜悦。
奶奶的手上沾着冰凉的露珠，但她毫无察觉，她正穿梭在几株兰花之间。良久，她转过身，看着趴在“花园”边的老猫，笑眯眯地说：“军军呀，就要回来啦。”她转过身，又似在自言自语地说：“这些兰花儿呀，可是他的最爱，瞧我，都忘了来好好瞧瞧它们。”
老猫咪着它唯一的那只眼睛，看着奶奶，似乎，它好久不曾见过奶奶——那是一种陌生感。
NO.3
儿子终于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城市来的漂亮媳妇。奶奶喜得手都不知往哪儿搁了。
媳妇看看家里几间土瓦房，嘴立即噘到了天上去。奶奶见着形势，立即变得如孩子般手足无措，儿子尴尬地把媳妇领进了屋。
老猫立在那几株兰花前，盯着奶奶孤单落寞的背影，那只眼睛中流露出让人费解的眼神。
奶奶杀掉了她养了多年的芦花鸡，为媳妇准备了一顿在她看来很是丰盛的午餐。
媳妇在吃午饭时看见了老猫，它尖叫着跳了起来，碰翻了那只芦花鸡，滚烫的鸡汁流到地上。老猫起身，凑上前去舔食。
媳妇厌恶地看着它说：“脏东西，给我滚出去！”
儿子将老猫赶出了屋。奶奶低着头一言不发。
NO.4
儿媳一再要求赶走老猫，只是奶奶执著着不肯。儿媳便不给奶奶好脸色。她奇怪，老太太什么事都对自己百依百顺，为什么偏偏这件事这么固执！儿媳很不满意，因为这动摇了她至高无上的地位。
于是老猫保住了家，失去了食物。
儿媳恶狠狠地对全家说：“不许喂它！”
老猫喜欢静静地趴在“花园”边，听草丛里的蛐蛐叫，看草丛中演的一幕幕昆虫大战。
通常，儿媳会一脚把老猫踢出去，关上门。老猫会睡在门边，等奶奶来悄悄把它放进去。
今天，在儿媳把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老猫突然决定去散步，去看看那些它走过的路。
老猫缓缓踱进一条巷子，神态坦然地打量着那些年久失修的土墙——那些纪念时间流逝的墙。
NO.5
一间瓦房在阳光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 。老猫像受到召唤般，径直走向那儿
它驻立在瓦房前，仰望着屋顶。
那是令它终身难忘的地方。
年轻时的老猫威风凛凛，它有油亮的毛发，褐色的虎斑纹以及玛瑙般漂亮的褐色眼睛。老猫傲慢慵懒的性情反而给它一种傲视天下的君主风范。凡是君主，免不了好斗，老猫也不例外。
在那瓦房顶上，老猫和一只黑猫打了起来，老猫的傲慢与无畏使它失去了一只眼睛。
仿若释怀了，老猫紧蹬后腿，身体前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它拖着赢弱的身体，眯着一只褐色的眼睛，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向巷子深处。
NO.6
那间粉色的小洋房被爬山虎覆盖住了，只剩下红色的屋顶，告诉人们，它是一座楼房。
下午的太阳不像上午那样霸道、干热，他给人们的感觉是亲切、温和。阳光轻柔地洒在那片爬山虎上，生命的绿色镀上了一层金。老猫走到了那个坐着的小女孩的面前。她不像其他孩子一样欢乐地奔跑；她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引吭高歌；她更不像其他孩子一样缠着父母讲故事……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门前，眼睛望着前方。真得很安静，安静得如同一尊雕像。
但是，她看到了老猫。
她的眼睛闪过惊喜。她低声唤到：“猫咪猫咪，过来呀！”
她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饼干，打开包装伸向老猫：“猫咪猫咪，过来呀！”
饿了一天的老猫走了过去。
No.7
小女孩扎两个朝天辫，眼里写满了孩子天真的欢乐：“猫咪，他们不跟我玩，你跟我玩。”
老猫没有牙齿，它费力地与饼干周旋着。
一群孩子打闹着跑过来，他们看见小女孩，纷纷向她扔石头，他们叫喊着：“她是个瘸子，我们不跟他玩！小瘸子，小瘸子……”
小女孩终于哭了，尽管她努力忍着，因为这对她来说只是家常便饭，然而。珠儿般的泪却仍义无反顾地奔涌而下，一滴滴打在老猫身上。
小女孩的妈妈闻声而来，她赶走淘气的孩子，柔声哄着小女孩。
老猫抬头，见不再有饼干，便慢悠悠地走开了。
NO.8
是傍晚了，该回家了吧。
老猫是恋家的，尤其是此时的老猫
夕阳将余晖洒在墙上，投下明媚的影子。老猫踩着影子，向家里走去。
奶奶悄悄地在老猫的盘中放了食物，可老也不见老猫的踪影。她站在门口左右张望，直到夕阳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
“给我滚出去！”儿媳一脚将刚到门口的老猫踢了出去。
奶奶被儿媳一把拉进来，大门“啪”地合上了。
奶奶望着紧闭的大门，老泪纵横。
老猫站在门口，看着以前自己能轻而易举越过的土墙，如今却如峭壁般横在自己面前，它直起上身，半蹲着身体，将尾巴卷到前面，盖住前脚，仰面望着土墙，那只瞎了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流出。
老猫靠着墙根睡着了。是永远地睡着了。
它最后作了一个梦。她梦见奶奶又把它放在腿上，很慈爱地抚摸着它，喜笑颜开地对它说：“军军呀，就要回来了。”